隐身的时候,刘辩出过皇宫。
一次是杀董卓,一次是见贾诩。
杀董卓那回,他只顾自保,并没留意洛阳街市。
至于见贾诩,则是在夜间。
洛阳城入夜之后,会有宵禁。
空荡荡的街道,也没什么好看。
这次出宫则不然。
目的地是王允家,刘辩却要好好看看街市上的风貌。
大汉积弱太深,虽是皇城,也萧条的很。
街市上,行人寥寥,路旁铺子是家家闭户。
刘辩有些头大。
眼前这个模样,重振农商岂是那么容易?
走过一条街,开业的铺子用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还都是门可罗雀,眼看将要经营不下去。
“如此萧条,想要兴盛,应该怎么做?”刘辩问徐庶。
“减免赋税,引来外地客商。”徐庶回道:“最好能让各地货物在此处集散。”
刘辩点头。
路旁却传来个懒洋洋的声音:“先生话说的好不简单,朝廷减免赋税,谁信谁傻。”
众人看过去,只见一家铺子门外,站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少年身穿堂倌的衣服,斜靠着门,手上挑着只破抹布懒洋洋的转着。
孙辰瞪那少年一眼,想骂他几句。
想到刘辩让他闭嘴,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徐庶笑着问:“尊驾为何这样说?”
“先生可别这么招呼。”少年慵懒的向刘辩等人见礼:“我就是个干粗活的,道理懂的不多,只知道朝廷以前说话,就像放屁一样,听个响就成。”
“倘若是个闷屁呢?”徐庶笑着问。
少年撇嘴:“臭不可闻,最近说是要人在城外开荒,到了百亩送给猪牛。等到收了粮食,只是二十税一。”
徐庶问:“如此不是很好?家家户户都有存粮,再不用饿着肚子。”
“好?”少年嘿嘿一笑:“等着吧,说不准收的粮食全被官府弄走。忙活一年,瞎忙。”
他又朝铺子里哝了哝嘴:“瞧见没,多久没人上门?我看再过几天,也得关门大吉。”
满满的负能量。
刘辩懒得听他瞎扯,招呼徐庶等人:“我们走!”
徐庶跟上他:“百姓对朝廷很不信任。”
“我知道。”刘辩说道:“各地征募人才,竟成了卖官鬻爵。花费钱财弄个官职,那些人会真心为百姓办事?收刮民脂民膏,政令朝令夕改,那么点公信力,早就被祸害光了。”
“公信力?”徐庶从没听过这个词。
“就是朝廷与各地官府,在百姓心中的可信与否。”刘辩给他解释。
“那就先从树立公信力开始。”徐庶说道。
“如何树立?”刘辩问他:“鼓励生养,最快的也得九个多月。鼓励开荒,百亩田地谈何容易?等到收获,又是一季。难不成你还要学商君徙木立信?”
“徙木立信,先秦有用,如今谁还信那个?”徐庶笑着摇头。
“那怎么办?”刘辩问:“用什么法子,可以让百姓尽快相信朝廷?”
“北宫不是要建个亭子?”徐庶说道:“光禄勋从民间征募民夫,许他们数倍市价的工钱。只要兑现,公信可回。”
“有道理!”刘辩眼睛一亮:“就这么办。”
他问徐庶:“多久可以完工?”
“快的话,十多天。”徐庶想了想:“毕竟用的人不少。”
听说用的人不少,刘辩又有些肉疼。
府库空空,根本不可能拨发钱财修造亭子。
他只能自掏腰包。
已经拿出去这么多,再掏,真的只有尿了!
若是不树立公信力,无论朝廷颁布什么样的诏书,都会被百姓嗤之以鼻。
刘辩正在肉疼,徐庶问他:“公子是有难处?’
“没,怎么会有难处。”他冲徐庶一笑:“只管放手去做。”
给指示的同时,他心里可在嘀咕:别搞太多人啊,府库没钱,就算有钱也不能动。朕只有这么点家底,祸害完就只能喝风了。
来到王允家门外,他们被守门的家仆拦住:“干什么的?”
徐庶上前:“烦请通禀王中郎,就说徐元直求见。”
“什么徐元直?”家仆根本不认识他:“整日都有求见我家中郎的,他哪记得你是谁?”
刘辩杀了董卓,改变了历史走向。
他封了不少三公九卿,王允却始终在从事中郎的位置窝着。
徐庶可是才上任的光禄勋。
论官职,比王允高了不知多少。
何况与他一道来的,还有皇帝。
孙辰又怒了。
没等徐庶说服家仆,他快步上前,论起巴掌就是两个响亮的耳光:“我打死你个不开眼的玩意,也不问问来的是谁,就敢挡路?
家仆被打蒙了,捂着火辣辣的脸,惶恐的看着眼前几位。
他们穿着麻布深衣,发髻也有些蓬松凌乱,不像有权有势的主,哪来这么大火性?
“什么人在中郎府闹事?”里面又冲出几个家仆。
他们提着棍棒,把刘辩等人团团围住。
稍远处负责保护的卫士见状,快步上前。
还没等卫士到,典韦挥舞拳头,三两下把六七个人全都撂倒在地。
事情已经解决,卫士们放慢脚步,装着经过的模样,从刘辩等人身后慢悠悠的过去。
看着满地打滚的几个家仆,徐庶摇头叹气:“好好说话你不听,这又是何苦?”
他躬身对刘辩说:“公子,请!”
刘辩走进王允家。
孙辰指着一时半会爬不起的家仆:“你们几个不开眼的小东西,揍一顿都是轻的。”
王允已经得到消息。
招呼看门护院的家仆,他快步跑了出来。
本想喝问“谁在造次”,
见是刘辩,他瞬间懵了。
皇帝连个招呼也没打,怎么上门来了?
难不成以前逢迎董卓太多,被陛下想起?
揣着满心忐忑,王允已是浑身瀑布汗。
“谁这么大胆?敢来中郎府闹事?”他身后偏偏有不开眼的家仆,嚷嚷了一声。
“滚!”王允扭头狠狠瞪了众家仆一眼。
家仆们心中疑惑:主公这是怎么了?像见鬼一样!
虽然不解,他们还是哄的一下,鸟兽散了。
“不错。”刘辩微笑点头,赞美王允:“知道朕是微服出宫,没有说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