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雯挥袖解了门口的封印。
裴钰领来一个当地的老郎中。
老郎中给姜潼把脉后眉头拧成了川字,一言难尽的看着姜潼,道:“这位……公子的脉相十分奇特啊。”
代雯不语,姜潼非人,凡人若能把明白她的脉,那就不仅是在沙城当郎中了。
裴钰一番追问,老郎中也没说出些什么,只开了退高热和止痛等药方就离开了。
“行了,药也煎了恩也报了,我照顾她就行,你可以走了。”代雯开始赶人,这裴钰就是个麻烦。
裴钰看了代雯一眼,随后干脆在木凳上潇洒坐下,理直气壮:“我不走。”
代雯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表示在看傻子。
“我们谈谈吧。”裴钰道。
代雯一边握住姜潼的手腕,默默输送木系灵力,一边满脸不屑:“我跟你有什么好谈的?”
“我知道你喜欢潼哥。”裴钰歪头道。
代雯不置可否,哼了一声。
那不是废话,她不喜欢姜潼的话,能和她从小混到大吗,能当这么多年的朋友吗。
“我也喜欢她。”裴钰突然道。
代雯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能不说废话吗,她救了你的命,你不喜欢她还能讨厌她不成。”
裴钰摇头,一脸郑重:“我知道你误会了,但我说的喜欢不是你理解的那种报恩,而是我要追求她的那种喜欢。”
代雯嗤之以鼻,还没反应过来哪里不对,继续不屑:“从小到大,喜欢潼哥的人永远在排队,你算老几。”
虽然姜潼人单纯,还容易被骗,但代雯清楚,只有善良的被保护的很好的人才容易相信别人,不是因为她蠢,而是因为她对这个世界认知有限,总是用善意去揣度别人,所以容易被骗。
不然的话,姜潼独自出来闯荡江湖三个多月,整个人也不会变的沉默不少。
但就算她认知有限,可依然瑕不掩瑜,只看她身边的人就可知道,萧昀,郎世铎,黎书羽,哪个不是眼高于顶,鼻孔朝天的,不都围在姜潼身边吗。更不用说玄岐弟子背后讨论的那些话了。
这些足可以见姜潼有多吸引男子,所以代雯想了一圈,根本不把裴钰这种纨绔放在眼里,而是更想保护好姜潼。
“我知道潼哥身边肯定不缺人,但我喜欢就是喜欢,喜欢是不分性别的,你在心里骂我断袖也好,想让我离她远些也好,我都无所谓,我不会轻易放弃的。”裴钰越挫越勇,十分坚定自己的信念。
抛开姜潼救了他不说,光是姜潼本人,就足够吸引他了。
那一睁眼时,姜潼微睐的桃花眼雾蒙蒙的,无声诉有情,倚在树干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撒在她身上,斑驳破碎的影子,她却那么悠然自得与世无争,腿上还侧卧着一美貌女子。
当时裴钰就在想,若她腿上的代雯换成是他,那画面一定更加美好和谐。
代雯脑子僵硬的像被驴踢了似的,瞪直了眼睛瞪了裴钰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头。
姜潼现在是男装啊……
这裴钰……他妈的……
畜生!
“你给我出去。”代雯伸手指着门口的方向,腕上的铃铛泠泠作响。
裴钰也不和代雯争,他知道一般人听到他这样与世俗相悖的言论大多都不能接受,索性也难得的不和代雯做口舌之争,乖乖站起来往门口走。
代雯气不打一处来,“出了这个门,别再让我看到你,我警告你离姜潼远一点。”
认识裴钰不过短短一天时间,代雯觉得自己命都被气短了两年。
裴钰站在门边,没有正面回答代雯,只道了句“你先好好照顾她”后,推门而出。
代雯扶额,她真的服了。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姜潼梦里浮浮沉沉,只觉胸口烫的慌,还能听到哭声。
哭的她烦死了。
多久没睡一个好觉了。
好不容易能睡会儿,脑海中却响起哭声,一阵一阵,越来越响。
直到她“睁开”眼,发现周围都是雾糟糟一片,那灰雾的尽头,似乎站着一个小女孩。
“是你在哭?”姜潼烦躁的揉了揉头发。
小女孩瑟瑟发抖,站在原处点头。
姜潼看不清她的脸,但心底已然认出了她,那种与生俱来的联系和亲切感骗不了人:“你是……”
小女孩旁边突然地动山摇,走出一个庞然大物。
金头金尾金角,如琢如磨的亮晶晶的眼睛,迈着笨重的四只蹄子,稳稳的站到女孩身侧。
姜潼眨眨眼:“你是萧贞?”
小女孩顿了下,随后哭的更大声了,凄厉刺耳,在梦境中尤为让人心颤。
姜潼立刻反应过来:“你在金麒麟里?”
萧贞似乎很满意姜潼的猜测,哭声渐弱,只是萧贞身边的雾似乎变红了。
姜潼一阵头皮发麻,看样子萧贞是枉死的,就连金麒麟这种瑞兽都压不住她的怨气。
“那你能告诉我,我可以帮你什么吗?”面对这种情况,姜潼实在不会处理。
她倒是可以把金麒麟送走超度,也可以自信不会被这种冤魂缠身。
可她做不到,从小到大无数人在她耳边说过她和萧贞长的像,就连太子妃子苒都认错,自己又三番五次的看到萧贞残缺的魂魄,这足以说明,她和萧贞之间不同寻常的联系。
就算她不想帮,也不得不帮。
或许帮了萧贞,也就解开了自己失去的记忆。
萧贞迟疑了下,小心翼翼的带着红雾,奔姜潼走过来。
每走一步,她身边的红雾便浓一些,每近一点,她的哭声更加凄厉。
直到萧贞站到姜潼脚边。
她似乎是故意的,故意站的如此之近。
姜潼还是看不清萧贞的脸,她只能蹲下去。
还是没有脸。
萧贞只有白花花一张脸,黑发白脸,没有任何五官。
只是胸前插着一只箭,贯穿前胸后背,胸口血淋淋的大洞,那胸腔里的心脏,还在挣扎跳动着。
姜潼脑中猛然一痛,被人当头一棒也不过如此。
她疼的一屁股拍到地上,不停地抱紧自己的头。
怎么会这么疼,头疼,头疼!
她忘了什么,到底忘了什么!
萧贞不哭了,小小的孩子还叹了口气,张开血淋淋的怀抱,也不管胸前的箭,打算抱住姜潼。
箭尖碰到姜潼时一寸一寸的消失了,她终于如愿以偿的抱住了姜潼,咯咯咯地发出了孩童般天真无邪的笑声。
姜潼大口喘气,头疼的受不了,猛然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