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母后去伽华殿了,和几位位高的娘娘们诵经三日,陈夫人今日怕是见不着了。”萧贞微微摇头挑眉,对萧觅儿的态度轻蔑又挑衅。
萧觅儿脸色阴沉的不像话。
周围人大气不敢出,谁都知道这两个公主不和,互相看不上,年纪大资历老的,从东宫跟过来的老人们多多少少能猜到点原因,可新伺候的人就不明觉厉了。
最后还是萧觅儿妥协,她尽量忽略萧贞那一口一个陈夫人,端出个笑脸,在楠木长榻对面的宽椅上优雅坐下,正对着萧贞,在她脸上打下一片阴影。
萧贞皱皱眉:“陈夫人,你挡着我光了。”
“妹妹细皮嫩肉的,晒太久了反而不好。”萧觅儿亲自给萧贞倒了杯茶,“母后不在,你我姐妹聊聊天也是好的。”
萧贞冷漠的看着她,面无表情,“也好,陈夫人想聊什么?”
“聊聊妹妹的婚事如何?”萧觅儿有意挤兑她。
萧贞二十多年前失踪,找回来后皇帝皇后简直把她宠上了天,捧手心怕掉了放嘴里怕化了,皇后更是恨不得日日夜夜把萧贞捆在自己身边。
现如今萧贞十六七岁了,早到了该议亲的年纪,可九州却都忌讳这个明明三十岁却只有十六岁的奇女子。
更忌惮把盛安公主娶回去后,万一伺候不周,招来皇帝皇后的怨恨。
所以至今无人敢对萧贞露出求娶之意。
皇帝要是有意属意于谁,那人简直连滚带爬不择手段也要拒绝。
一来二去,萧贞已经成郢都难嫁女之一了。
萧觅儿今日提起来,明显是故意的。
不过萧贞浑然不在意,淡淡道:“劳陈夫人挂心,本公主年纪还小,不着急,就算到二十几岁也是拖得起的,倒是陈夫人您,奔四十的年纪还没有个一儿半女的,这倒着实让妹妹忧心。”
萧觅儿脸色一僵,随即整个人的气场都冷了下来。
“妹妹有空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不要整日只顾吃喝享乐,浑然不顾父母,虽然妹妹是金枝玉叶,是帝后的掌上明珠,可再不嫁的话,若被送到九州以为的地方和亲,到那时妹妹就知道什么是拖不起了。”
萧贞不紧不慢的咬了口葡萄,正眯着眼准备好好挤兑挤兑萧觅儿,让她知道什么是人间险恶,却听到宫门口一声:“娘娘回宫。”
萧贞放下葡萄,萧觅儿也是脸色一变。
子苒一身锦衣华服,虽年过半百,但风采优雅更胜当年,那是岁月给予的历练和沉淀。
“贞儿。”子苒一进院子就开始找萧贞。
萧觅儿早就起身迎了上去。
萧贞本也想像往日那样扑上去撒娇,可她眼睛转了转,突然改主意了。
“孩儿给母后请安,愿母后长乐无极,千岁金安。”萧觅儿端了个规规矩矩的礼,对着子苒盈盈拜下去。
子苒不咸不淡的扫了萧觅儿一眼,虽然心里止不住的膈应,可在外人面前不得不装样子:“来了。”
萧觅儿喜滋滋的陪在子苒身边:“孩儿想母后了,母后最近怎么样?还好吗?”
子苒一边朝萧贞走去一边敷衍萧觅儿:“嗯,本宫很好。”
萧贞垂下头,双手搅着披帛,鼻头红红的。
子苒一见她这样子心就揪了起来,连忙在萧贞旁边坐下,一把搂过她:“怎么了?怎么了贞儿?哭什么,可是谁给你委屈受?”
侍女们瑟瑟发抖,谁敢给这位公主委屈受。
萧贞抽抽搭搭的抬头,一看见子苒那张脸,泪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看的子苒彻底愣住。
萧贞从来没这么哭过。
子苒惊讶极了,也心痛极了,声线凌厉道:“公主怎么哭了?你们怎么伺候的!”
侍女们哗啦啦跪了一地:“奴婢们冤枉!”
萧贞哭的更大声了,哇的一下扑进子苒怀里,搂着她脖子不撒手,抽抽搭搭:“不,不关她们的事……”
子苒如何能相信,谁会无缘无故哭的这么伤心?
“谁惹你难过了?”子苒话虽是对萧贞说的,可余光已经凌厉的瞥向萧觅儿。
本来好好的,她一来萧贞就哭成这个样子,怎能不让她对萧觅儿更加厌恶。
萧贞哭的肝肠寸断,终于抬起头来,眼睛肿的核桃一样,委屈道:“母后是不是不打算要贞儿了。”
子苒一愣,急忙道:“这话是怎么说,母后怎会不要贞儿?你这孩子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萧贞继续道:“那是不是父皇不要贞儿了。”
子苒继续否决,“那更不可能了,你父皇疼你都来不及,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萧贞瘪了瘪嘴,泪珠子再次汹涌而出:“那为什么要送我去和亲啊呜呜呜……”
子苒心疼坏了,一把抱住萧贞,语气冰冷又严肃:“谁!谁在公主面前乱嚼舌头根子!给本宫主动站出来!”
众人纷纷低头向后退。
子苒一边愤怒的瞪着众人,一边安慰萧贞:“怎么会呢,你别听别人乱说,什么和亲不和亲,哪有的事啊?”
萧觅儿脸色十分难看。
果然萧贞道:“那为什么觅儿姐姐说父皇和母后要送我去九州以外的虎狼之国和亲啊?”
子苒双目一凛,寒芒顿起,慢慢扭头,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冷肃,像看一个死人一样的看着萧觅儿。
萧觅儿被吓的后退一步:“母后,觅儿刚才只是在同妹妹玩笑罢了,何至于此啊。”
萧贞继续道:“都是贞儿不好,觅儿姐姐还教训我整日享乐惯了,不知体恤父母,还请母后降罪。”
说着,萧贞挣扎着就要从榻上下去跪拜。
子苒一把按住她,脸色难看到一个极致。
反正就连当年被捉奸在床时,萧觅儿都没见过子苒这么难看的脸色。
“萧觅儿,本宫对你太过宽容了是么?”
萧觅儿吓的噗通跪下:“母后,您再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刚才确实只是和妹妹开几句玩笑话,谁知她全听进了心里,陛下和母后的圣心,孩儿如何能猜到呢?真的只是开玩笑而已。”
子苒面色阴沉,目光令人捉摸不透。
萧贞努努嘴,扯着子苒的袖子,目光如狐狸般狡猾,嘴里还在撒娇:“母后!才不是呢!不信的话,您问宫人啊,刚才陈夫人的话哪里是在开玩笑!分明是她起头挤兑我的。”
宫人们再一次拜倒。
子苒多少猜到了些,冷声对萧觅儿道:“萧觅儿,你来本宫宫里挤兑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可真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