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皇帝的考验
杨肇基等人一进来就看到屋内备下酒菜。
他们微微一愣，万万没有想到皇帝要跟他们这般聊天，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朱由校看着他们拘束的样子，顿时笑了起来。不过这种反应也属正常，于是他一边自顾自的上前前坐下，一边向他们摆手道：
“你们还等什么，快快入座，不然朕可是要治你们抗命之罪。”
众人见状面面相觑，不敢有所动作。不过杨肇基还是带了个好头，走到朱由校身边，先是对其躬身一拜，随后拉开一个座椅，屁股沾边坐着，其他人也纷纷像他那般有样学样。
朱由校心里也知道他们的拘谨，对此倒也不在意，看他们都已入座，缓缓说道：
“朕其实早就想召见你们了，但想着那里着实有些严肃了，还不如这里来的自在。里草栏场是朕在紫金城外待得最多的地方了。朕记得前年就来到这里。”
朱由校说着一时想不起自己几时去的里草栏场了，随即就扭头望向张昶，张昶连忙应承道：
“陛下，是泰昌元年十月！”
“对，十月份，朕记得那个时候就是想找个骑马的地方，于是就来到了里草栏场。当时看到如此大的场地甚是满意，顿时就起了练兵的心思，最后选拔黄得功、孙应元等人。
最后里草栏场的人也越来越多，规模也越发大了起来，场地也不够用了。就开始修武备学堂，现在人都搬过去了，里草栏场也空了出来。”
众人早就听过里草栏场的事情，现在听着皇帝的回忆，瞬间想起了之前在贵州，遇到的振武军中里草栏场的学员。
“得亏陛下在里草栏场练兵，利用西洋之法训练炮卒，致使京营的火器无论是规模还是威力都远胜以往。去年在贵州的时候，振武军先挫叛军锋芒，后拔谷里县大破三万余叛军。
其后振武军黄得功等人更是利用地道之法，炸开织金关城墙，让我大军能够轻易剿灭叛军。可以说能剿灭叛军，京营当居首功，里草栏场出来的将官当居首功。”
杨肇基也是会说话，见朱由校的开始回忆往事，立马开始历数振武军以及孙得功等人在贵州的功绩。
朱由校闻言呵呵一笑，听杨肇基这般说他也是蛮开心的，随即望着文应奎跟秦民屏等人，笑着说道：
“伱们说说杨肇基的话是否是真的？”
他们二人见状也是连连称是，毕竟振武军的功劳，没有半分水分，这是大家有目共睹，谁也抵赖不得。
甚至可以说靠着克虏炮以及孙得功等人，他们剿灭叛逆的速度也无形中快了不少。
不然凭借织金关以及那威官寨的天险，官军怕是要花费数倍的时间才行。
“蒋璘，看来你确实带兵有方，以后朕要好好重用你。”
见众人以及皇帝夸奖，蒋璘也连忙谦逊起来。
“微臣也是沾了陛下的光，臣说实话，要不是陛下改制京营、炼制克虏炮以及训练人才，京营也不可能爆发如此战力，西南叛逆也不会如此快剿灭。”
此话一出众人连连称是，朱由校也是微微一笑，心中却甚是认可这话。
只是他心里明白，别看成绩很好，但其代价也是巨大的。
光是京营一项，他从体制、武器、人员从上到下都换了一遍。
由于他深知时间紧迫，所以这个过程不是温声细语的，而是十分血腥暴力。
京营动乱、抄家勋贵，这个过程中不知得罪了多少人，自己也以身犯险，差点会酿下大错。
再加上各种改革，所触及到的利益集团甚多，可以说去年一年朱由校都是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得亏去年连战连捷，无论是建虏、白莲教还是西南奢安都一一平定，自己也靠抄家回血，再加上不断的胜仗也让自己的声望不断扩大，这才把那些反对的声音死死按住。
现在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想到这里朱由校心情顿时好上不少，当即举起酒杯对着众人说道：
“哈哈哈，如此就好，这不就真的辛苦没有白费嘛。不过朕也庆幸，朕没有所托非人，你们也尽力用事，没有辜负朕的期望，来，跟朕共饮此杯！”
看到皇帝真情意切，众人也心中甚是感动，当即举起酒杯，与皇帝共饮杯中酒。
经过这么一番交流，杨肇基等人的紧张感顿时少了几分，言语间更加放得开了。
等过了好一会，蒋璘就对朱由校感慨道：
“陛下，现在泰宁侯率耀武三军前往辽东，这让振武军上下甚是羡慕，京营去辽东建功怎么能少得了振武军呢。因此微臣斗胆向陛下申请前往辽东，为陛下剿灭建虏，再建新功。”
“呵呵，辽东战事刚刚开始，这不是一日之功，以后有的是机会。”
听到皇帝这么一番承诺，蒋璘闻言顿时叫好，随即算了下时间。
“泰宁侯是正月十五日出发的，算下时间说不定已经出广宁了吧。”
“嗯，不过他应该不会短时间离开广宁，估计还要在辽左驻扎一段时间，稳定军心，随后再前往辽阳。”
一听这话，众人顿时有些惊讶，不知道皇帝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陈良弼在广宁还有其他计划嘛。
朱由校见众人疑惑，心想陈良弼现在估计已经把孙得功处置完毕了，消息也就这一两天便传回来了，就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了，随即点头说道：
“去岁锦衣卫来报，广宁有二十多名边将私自组建商队，派其出关与建虏私自贸易，赚取钱财。
甚至不乏广宁巡抚王化贞的亲信，其与建虏私自勾结，输送情报，罪不可赦。于是朕命陈良弼在广宁时候处置此事，把这些人全部捉拿抄家，一个不留。”
朱由校的话说的很随意，但众人听得却感到寒意刺骨，刚才几杯酒下肚后微醺的感觉立马全无。
杨肇基跟文应奎更是如此，他们是边将出身，对这种私养商队或者收受贿赂让商队出关的事情，他们可是一清二楚，甚至都在暗中参与。
但他们平日也只敢支持与蒙古的贸易，对建虏的贸易却不敢做。
现在见皇帝对私通建虏之人手段如此酷烈，心中既是庆幸又是惧怕。
“现在朝廷与蒙古开放互市，我大明也要借用蒙古人对付建虏，因此与蒙古贸易自无不可。但这些人明知建虏与我大明为生死大敌，却暗通曲款，对朝廷的禁令置若罔闻，资助建虏，如此做法朕绝不姑息，必将严惩。”
“陛下英明神武，得亏发现这些叛逆，不然正跟建虏打起来，这些奸细又要暗通情报，到时候后方不宁，必生弊端。”
听到皇帝说跟蒙古人贸易没有什么，杨肇基等人当即放心下来，当即出言支持表态。
朱由校闻言满意的点点头，他这个人并不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甚至对下面的贪墨或者与蒙古人贸易等事，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贪墨之事放到现代都难以杜绝，更何况现在呢。
他能做到的便是以身作则，加大惩戒力度，让下面的人少贪点，多做事。只要下面的人有能力，对自己忠诚，那自己就可以忍耐其缺点。
但孙得功等人却恰恰相反，他们不仅使劲贪墨，还与大明的死敌贸易，输送情报。
这么做分明是触及了他的逆鳞，自己是万万不能容忍的。
“你们也要引以为戒，一定要明白，建虏是我大明的死敌，建虏不灭，朕心难安。”
朱由校说着就望向杨肇基，缓缓说道：
“其实除了辽左，锦衣卫还查到一个军镇有人暗中勾结建虏，让商队经内喀尔喀，前往辽东贸易。朕也派锦衣卫派人调查，相信现在已经那些商贾全部捉拿，但其背后的的将官还没有查清楚。”
看到皇帝意有所指，杨肇基当即领会，立刻站了起来，望着皇帝躬身道：
“还请陛下示意，如果是大同镇的人，臣绝不姑息！”
文应奎见杨肇基如此，也连忙站起来附和道：
“如果是延绥镇的人，臣也定会彻查到底。”
“你们放心吧，不是你们两个军镇的。根据锦衣卫调查，这些商贾虽是晋商，但大多是自张家口堡出入草原。”
张家口堡，宣府镇。
文应奎见状立马放松了不少，暗道跟延绥镇没有关系。
但杨肇基也明白皇帝话里面的意思了，同时他也知道皇帝在给他面子。
大同镇的根基在山西，这些晋商暗通建虏，他不信背后就没有大同镇的人做支撑，但其又从张宣大的家口堡出关。
他心中已经想出个大概，这些商贾背后的关系恐怕是横跨大同镇与宣大镇。
想到这里，他才明白皇帝为什么把他升任为宣大总兵，真的是给他抛出个难题。
朱由校也知道此事查起来比较麻烦，对杨肇基来说，这绝对是一个烫手山芋。
但越是这样，他才越要用杨肇基。就看杨肇基有没有胆子接受这个考验了。
“杨爱卿，这件事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
杨肇基闻言思考了一会，貌似下定了什么决心，随即缓缓起身道：
“陛下，臣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结果！”
下一章开启辽东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