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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啊!班尼特先生变成路·希安了!」

弗拉特对班尼特喊出某个专有名词,但是他没有回应,而是盯着逼近眼前的男人。

对方留着显得古风的平头,但身着显然出于专人裁缝的高雅服装。

虽然没有战士的氛围,却也散发着与魔术师、骑兵不同的气息。

「看那身服装,你应该是一两百年前的法国人?」说话的是变身成狼的班尼特。

对班尼特这句充满野兽特有的杀气以及威势的疑问,在他前方十公尺处驻足不动的男人一边耸肩,一边说道:「喂喂喂,没人教育过你不要以貌取人吗?我可是没有那样对你喔。就算你接着说自己喜欢吃科梅尔西的玛德莲蛋糕,我都不会惊讶呢......大概吧。」

「啊,那个很好吃呢!科梅尔西的玛德莲蛋糕!」

弗拉特保持警戒,同时回应对方不明意义的发言。

那名男人对于这样的回应似乎也感到有些惊讶:「哦?这话题谈得来呢。原来还是很有名吗?科梅尔西的烤点心。」

「对啊!我一位法国当地的朋友,常常当作伴手礼送给教授和朋友呢!」

「这样啊~真想尝尝看滋味,比较一下是不是已经和我活着的时候不同了呢。哎呀,结果刚刚的对话,不小心曝露我果然如外表所见,是出身法国的人呢。不过算了,和玛德莲蛋糕的滋味相较之下,我的事根本不重要啊。」

神秘男人与弗拉特又聊到法国当地政府团体的话题,呈现谈笑风生的气氛。

在他们身后上空,仍然有宝具流星不断地从天而降,站在一旁的巨狼形态班尼特流露出不太自在的眼神,向弗拉特搭话:「喂,不是让你聊那些事的时候了。谁知道警察队还能应付那个怪物多久……」

然而—

「这个男孩有点难以揣摩呢。」

随着男人嘴角一扬,气氛也改变了。他说道:「一边和我畅聊点心话题,又一边偷偷地在我的影子里编入术式,这怎么看都是魔术师的举动。但是啊,术式明明已经完成,还是继续大聊特聊点心话题,这种行为又不像个魔术师了。」

听完男人所言,班尼特惊讶地看向弗拉特。

弗拉特则是感到莫名其妙,询问男人:「咦?我编入术式,是顾虑到万一你是敌人会有危险才这么做的。如果你不是敌人,我发动不但浪费魔力,对你也不好意思,不是吗?」

「……」

沉默地观察一会儿后,男人看着弗拉特,愉快地继续说道:「男孩……『你是什么来头』?」

「咦……?喔,是在问我的名字吧!我叫做弗拉特!因为全名长得离谱,而且还要避免成为施咒的对象,所以我不能轻率地全部告诉你。但是,我平常对人自称的姓名是弗拉特!现在是狂战士先生的御主!」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过算了。还有,自己有全名的这件事,本身就是不能轻率说出的事喔。反正,你们都不小心报出名号了,那我不自报就不公平了呢。」

听完,班尼特怀疑地问道:「……报名号?再怎么说都是个英灵的你,要向同为圣杯战争参与者的我们报上名号?」

「像你那样仿佛在宣言『我就是开膛手杰克啦~!』并揭露宝具的人,好意思说我吗?不过,你大闹社会的时候,好像是在我死后的事情就是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只是我混淆视听的手段?实际上我并非真正的开膛手杰克,就像现在我能够化身巨狼一样。」

「这样吗?不过无所谓啦。我的真名不管曝光与否,都不会改变我的弱点。脑袋被砍掉会死、心脏被捅会死、溺水会淹死、吃不饱会饿死、受寒会冻死、年纪大

会老死——你瞧,一大堆弱点。你说说看,一个连简单的诅咒都防不住的男人,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弱点好曝光的?」

这名英灵看似毫无敌意,但班尼特碍于本身灵基的现况不能从容以对,又处于要保护弗拉特的立场,他还是不改警戒的目光。

「我不懂。既然你毫无与我们为敌的意思,为何来接触我们?」

「喂喂喂,咱们的御主都同盟了吧?『御主结盟了,更何况英灵』——就是这么回事。」

「……原来如此,你是『那种立场』啊。那样的话我就明白了……」

班尼特与弗拉特,曾经听与他们同盟的御主,也就是史诺菲尔德市警的局长说过:「我虽然不会说出我的英灵真名,但是反正他只专门安排后方支援,不会有机会与你们见面。」

虽说组成暂时性的共同战线,但因为最后还是要围绕着圣杯争夺厮杀,那当然不会说出真名。让英灵之间毫无意义地接触,称不上是上策。

正因为班尼特也如此接受,他才不得不认为,对方的英灵出现在眼前是极为不自然的状况——

「话虽如此,我是有相应的理由才自报名号。在战斗方面,我没有义务担保我们双方能有正经良好的联手关系,但是看到男孩的做法后,我判断最能与男孩好好合作的步骤,是坦率地曝露我一部分的真心【脏腑】。」

正因为很清楚班尼特会投以那样充满疑虑的眼神,那名英灵愉快地耸肩,同时报上了名号。

「我的名字是——仲马。不知为何就成为术士了。」

「咦?」弗拉特不禁回以疑问。

自称仲马的英灵耸肩问道:「男孩,你听说过亚历山大·仲马吗?」

「咦咦!」

这次弗拉特发出更明确的惊呼,大声问道:「哪……哪位仲马?」

「哪位?」

「是拿破仑部下中的超强将军,老仲马吗!还是那位将军的作家儿子,就是写出《三剑客》、《lesilleetunfant?es》等等着作的大仲马?该不会是更下面的儿子,写出《茶花女》的小仲马?」

「是第二个的大仲马。姑且不论《三剑客》,你连更小众的作品都知道呢。不过,比起我的作品,犬子的作品似乎更众所周知,太好了。」

术士——大仲马自嘲似的笑道。

弗拉特眼神闪烁地大喊:

「什么话,我当然知道你的作品啊!《三剑客》的电影、动画、人偶剧我都看过喔!不会吧!你真的是本尊吗?」

「英灵就像拷贝般的玩意儿一样,问我是不是『本尊』我也很难回答你。不过,就问我是不是大仲马的意义而言,答案是yes,不过,我原本以为我的书不会留存百年以上呢。不知道这算是好是坏,这表示无论经过多少年,人的本质还是不会改变太多吧。若你想憧憬谁,还是选我儿子比较好喔。他的才能保证货真价实。」

「别这样!请别说得好像自己的才能是假的一样!我待的那间教室,虽然同学们、学长姐们大家都是些书痴,但是都拥有几本当时出版的原本喔!好厉害,太厉害了!班尼特先生,我们等于拥有了百人之力耶!啊啊,我真的好想和这个人再多聊聊,多打听出一些他的情报,但是还得先去救那些警察才行。我们就拜托他帮忙吧!」

「嗯……的确也没时间了。既然御主那么说,我就暂且相信他吧……」

说完,班尼特再度变回手表,系回弗拉特的手腕上。

见到如此情况的大仲马,咯咯笑道:

「感激不尽。不过,要靠我一个人处理这个情况,怎么说都太勉强了。还要特地变成可以不必自己行动的手表,就表示你的

灵基相当糟糕了吧?」

大仲马的视线看向将教会夹在中间的更远处,在大马路那边断断续续闪烁的闪光。

不知何时,英灵们已经从教会屋顶上转移战场了。但是他们不晓得这些阵阵闪光,以及不断响起的轰隆声究竟是出自谁之手。xь.

「不过,即使如此你们还是希望我帮忙的话,我可以协助你们。」

「真的吗!」

「小子,你啊……虽然看起来不像个魔术师……但为了达成目的,你做好觉悟要将自己的性命扔入大锅了吗?」

「咦?」

「放心,会采用最新式,而且附设计时器的压力锅来煮。不是那种煮完后,成果不稳定的魔女大锅。」

大仲马一边说着奇怪的话语,一边对弗拉特与班尼特扬起无畏的笑容。

「最棒的是,负责调理的人可是我呢。」

············

「……好乱来的一群家伙。。

即使脸上没有流露任何感情,西格玛还是有些傻眼地说出感想。

在这次圣杯战争中置身「幕后黑手方」的这名青年,既是一名使用魔术的佣兵,更是原本应该要成为枪兵御主的人。

但是,受到身为神秘职阶「守望者」的英灵附身后,处于这种状态的他为了提升自己的生存机率,与剑士以及潜行者组成暂时的共同战线。

接着,西格玛以「守望者」的影子们带给他的情报作为基础采取行动,前来观察在医院昏迷不醒的少女、与她缔结契约的英灵,以及目标为少女的其他阵营的敌人。

关于从自己的英灵手上得到的情报,西格玛以「上层传达给他的情报」说法,骗过剑士、剑士的御主沙条绫香,以及潜行者。

西格玛的英灵是以居高临下俯瞰的形式,一直掌握住这座城市目前发生状况的神秘英灵。

不但对「守望者」这个职阶的特性不明所以,甚至没有自己的明确目的就卷入这场圣杯战争的西格玛,目前周围的大多数人都将他视为「士兵a」来看待。

不如说,就是将西格玛带进这场战争的弗兰切斯卡本人,希望他能一直以「士兵a」的身分存在,有此结果自然是理所当然。不过,与西格玛缔结契约的英灵,正在逐渐将他改变成这场「虚伪圣杯战争」中的特别存在。

话虽如此,西格玛不可能具有与英灵相当的战斗能力。

虽然西格玛一直游走世界各地,以使用魔术的佣兵身分累积实力,但实在不可能与英灵之类破格的使魔相提并论。再加上目睹到剑士与金色英灵的攻击后,让西格玛领悟到自己是多么不适合在这里的存在。

「那个人是英雄王吉尔伽美什,是最初的英雄之一喔。」

持蛇杖的少年——「影子」之一那么说道。

这些影子既是「守望者」的装置,也是仅会向西格玛传达情报的系统。

或许是直接与大脑连结的关系,西格玛以外的人都无法认知到他们的身形与声音。西格玛虽然想过,干脆当作是自己看到的幻觉会比较轻松,但是他们传达的情报不但准确,甚至还有靠自己的知识无法明白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西格玛也不得不理性认识到那些真的是英灵的力量。

「我斩钉截铁地说,现在的你毫无胜算。」

身形从蛇杖少年变成有着机械翅膀的少年「影子」说道。

对于他的发言,西格玛在内心嘟囔:「用不着你说。」

看一眼就能明白,那个英灵从一无所有的空间射出的,都不是寻常武器。

不是靠魔术或现代枪械就能勉强应付的对手。

利用震撼弹或闪

光弹应该可以让对方在一瞬间分心,但是面对吉尔伽美什这名英灵,很难认为情况能因此好转。

要是至少能和剑士完美地联手合作也好,但是和他才相遇不久,两人没有默契可言,再加上他的御主沙条绫香非但不是正式的御主,甚至不是魔术师。

既然如此,此刻能成为战力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与剑士、吉尔伽美什同样是英灵的那个人——站在一旁的潜行者少女。

「你打算怎么办?」

想不到明确的作战计划。

可是,毫无行动地既不攻击也不撤退的话,只会沉入这片杀戮的泥沼里。

那么,配合身边的牌行动就是上策。西格玛如此判断。

潜行者闻言,淡淡地开口:「我要去保护幼童。你知道她的房间位置吗?」

「你真的要去?……或许会和那名变成恶魔般的弓兵,还有那个金色的格林机枪交手喔。」

「……我不会从正面前往医院。虽然不甘心,不成熟的我若要与他们对抗,必须拼尽全力,而且即使尽了全力,能不能抵达医院还是很难说。如果只关系到我自己,那还没问题,但是救幼童才是目的,对吧?」

「那个是那些警察的目的,不是你的。」

「?」

潜行者少女似乎听不懂西格玛的话中意图,静静地表示疑惑。

对于那样的她,西格玛淡然地述说:

「对方是未曾见过面的小女孩,成为敌人或同伴的机率都不高。不如说,万一那名重要的保护对象,以及与她缔结契约的英灵视我们为敌人,将会陷入得与那名没有交战需要的英灵正面交锋的状况。合理地思考,去救那名少女对你并没有好处。」

「……原来如此,你这个人内心毫无信仰呢。」

潜行者好像彻底明白了西格玛这个人似的点点头,直视着西格玛说道:

「对我当然有好处。而且理由很合理。」

「合理?那理由是……」

为什么会想询问那种事情?西格玛自己也不明白。

或许纯粹是因为,他掌握不住潜行者以自身意志涉足麻烦事的性质才询问也说不定。

潜行者对做出那样反应的西格玛,以流畅的话语说道:「心灵尚未成熟的幼童能够得救,就是『至高无上的好处』。」

潜行者述说着,同时开始无声无息地移动。

仿佛要将这条「化为战场的大马路」的缝隙缝住一样,潜行者应该是打算采取绕远路的方式接近医院。

西格玛一边紧追在后,一边像是半自言自语地说出疑问:

「……?我不懂。虽然是小孩子,但她是陌生人吧?而且这孩子往后会不会与你步上相同的信仰之路都很难说呢。」

如果是为了增加与自己同样教派的信徒,倒还能理解潜行者为何这么做。

但是,那是不惜赌上自己的命都该拯救的吗?

「我还不够成熟。若是那些信仰虔诚的人,本来就不会考虑有无好处这件事。就像呼吸一样,只是生存于世、听从伟大声音的指示选择该走的那条路。」

「……虽然我本来就不太懂所谓平常的价值观……不过,处于这种状况下的你仍然想要拯救小孩,不就是因为你信仰虔诚吗?」

听到西格玛的话语,登峰造极的狂信者只看了西格玛瞬间,就摇头否认。

盛满潜行者眼中的感情,是对自己的忿怒以及哀恸。

「我无法舍弃对那些异端者的愤怒。无法心怀宽容之情。现在步上的路也一样,只要我还心存想要拯救他人的愿望,便是在轻视命运——这只是傲慢,不

是信仰虔诚。因为这样的不成熟,我才无法获得允许迈向通往山郭之中的道路。」

「……」

随着两人消声匿迹地通过大马路,又更接近了医院。

警察队与弓兵的战斗已经开始,另一名弓兵——吉尔伽美什与剑士也进入了交战状态。

先不论潜行者的状况,那些人在交手间放出的流弹,哪怕只要挨中一发,西格玛肯定会毙命吧。

西格玛一边警戒着双方的战斗状况,一边使用消音与强化肉体的魔术,才勉强能紧跟着谨慎前进的潜行者。

潜行者淡然地对处于这种状态的西格玛继续述说:

「但是,那种事根本无所谓。我的不成熟,不能成为我不去拯救小孩的理由。」

「……我懂了,是那种意思啊。」

西格玛此时微微低下头,念着小孩这个词汇,他曾经也只是个孩子,不如说现在也是,但却因为不得已而踏上战场。想到这里,他不禁喃喃道:「我们……就没有人来拯救啊。」

突然——朝着医院后门接近的潜行者停下脚步。

察觉到自己失言的西格玛,面无表情地将视线从潜行者身上移开。

下一瞬间,西格玛身后响起声音。是由影子之一——曾经表示过「称呼我为船长吧」的老人所发出。

「唉唉~你怎么说出来了呢……搞什么玩意儿,你是笨蛋吗?这是在对正打算去拯救他人的人哭诉『就没有人来救我』吗?还是嫉妒在医院里睡觉的小鬼?觉得开个玩笑停下脚步,让那个小鬼遭逢与自己一样的不幸是可喜可贺的大好结局?」

西格玛完全无法反驳阵阵嘲笑般的声音。

一个理由是,回应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会遭到潜行者怀疑。

另一个则是——因为自己毫无能够反驳的说词。

西格玛没有想祈求圣杯的强烈心愿,也没有必须活过这场战争的理由。

他只是个单单凭着「没什么原因,就是不太想死」这样的理由挣扎至今的佣兵。

当西格玛怀着此种心态活到现在的当下,对他而言那或许反而是自己的强项了——而且绝对不是能自豪的要素。听闻潜行者的话语,西格玛想起自己年幼时的往事—白天还坐在隔壁的人,当晚就成为毫无血液循环的「物体」遭到处理收拾,便自然吐露了刚才那句话。

为什么?

为什么,就没有人来救我们?

为什么,在医院的少女就能得到拯救?她和我们有什么不同?

若是此刻以前的自己,理应能用「不过就是运气好才有那种机遇」来回答。

既然如此,为什么刚才的自己会吐露那种话?西格玛察觉到自己这个存在,正在动摇不定。

这是不好的倾向。

对身为使用魔术的我、身为佣兵的我,都不是好事。

死亡的降临,会从内心动摇的人开始发生。

在过去的工作中,自己已经亲眼见证许多次那副光景。

「抱歉,刚才是我失言-

西格玛想要中断话题,借此恢复内心的平静,但是他的话语被回过头的潜行者打断。

潜行者直直注视着西格玛述说道:「没能拯救年幼的你,是我不成熟。」

「……」

「没能在现场遇见你、拯救你,那正是我不成熟的证明。」

西格玛觉得潜行者这段话太不讲道理,回道:「你是英灵。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死于什么时候,但是我们的时代、所待之处都不一样,你不可能遇见年幼时期的我吧?」

「时间与地点的差异等等,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我和你在此时此刻『像这样处于同样地点』就是明证。」

站在西格玛的角度,潜行者这段话根本脱离了常轨。

倘若自己的信仰是完全的,应该就会站在年幼的西格玛面前,拯救他才对。潜行者那段话就怀着这种确信。

如果现在的自己是过得幸福的人,或许会对潜行者的发言感到愤怒。

即使不幸,假如是自己选择的道路,或许还是会反驳吧。

会反驳「我很满足自己的过去。也不记得自己曾经求过谁的怜悯,更不记得求你拯救我过」这种说词。

但是,心底涌现不出愤怒。

因为西格玛自己都不禁同意,认同了潜行者一半的说法。

啊,原来是这样。

我……「曾经希望有人来拯救我」吗?

要是当时有某人……在那个地方拯救了我们,一切都会不同吗?

要是在弗兰切斯卡灭掉国家的更早以前……赶在大家都死掉前出手拯救他们的话……

又或者……到更早以前……

拯救到我母亲的话……?

不,要是拯救了我母亲,我也理应根本不会诞生。

随着想起自己的出生过程,西格玛静静地低了头。

旦拯救一切,我的幸福、不幸,甚至起源都会变成——不曾存在过了吗……

「……挺有趣的想法呢。好像曾经有过那种喜剧。」

「?」

西格玛的自言自语,让潜行者感到疑惑。

他并没有做出任何解释,只是自顾自的回答开始移动前对方询问过的事情。

「……警察的捕捉对象……缲丘椿住的病房,位于这边看过去的最上层、最右边的房间。」

如此听闻的潜行者静静点头说:「感谢你,之后的我自己处理。」

「等一下。」

「?」

留住潜行者的西格玛仍然面无表情,他在瞬间思考后说道:

「……我也一起去。要保护她虽然会不放心,但是或许我有能顺利防止感染,并且带走她的办法。」

根据守望者传达的情报,「侵入缦丘椿的病原细菌,是不会经由空气感染的类型」。

但是这不表示今后也会一样。

毕竟,还有神秘的英灵依附着她。

也有可能对椿的身体动手脚,让细菌的性质突然改变。

但是反过来说,只要能巧妙地使那名英灵成为友方,不但能成为强力的伙伴,也能轻松地移动椿前往安全的地方。

剩下的就是按照当初的计划,由警察相关的人士对付那名英灵,使其无力化就没问题了。也能向法迪乌斯呈上还过得去的报告。西格玛是这么盘算的。

「你不用勉强自己。万一出事情,我会用扛的带走她。」

是以为自己不会跟到最后吗?虽然潜行者如此说道,但是黑发青年静静地摇头否决,回应她:「那女孩的身体状况恐怕承受不住你的动作。长期陷入昏睡状态的肉体,光是施加强烈的负担也会导致心脏停止。我看过实例。」

小时候,就有同胞是这么死的。

西格玛并未说出那段记忆,而是提出一项提议。

「附车轮的担架【担架床】我应该用得比你习惯。带她出去后,我会把这件事告诉那名恶魔般的弓兵。那样一来,医院应该就不会成为他的攻击对象了。」

万一保护了椿一个人,结果医院毁掉就太凄惨了。

「哦~真有意思。你现在是为了谁而提出那个作战的?」

外形是持蛇杖少年的「影子」询

问西格玛,语气不知为何似乎有些开心。

为了……谁?

「这件事无关你的任务。而且这样做,就如你说过的一样没有好处。明明如此,你怎么会打算辅助她的行动呢?」

「影子」说出仿佛在测试西格玛的话语。

「……喔,没事,抱歉。虽然我是影子,还是有受到生前的人格影响呢。要是以英灵的身分显现,会成为别的姿态吧……不过,我们『影子』姑且算是个别意识的行动表现。就当作是留在我们影子中的残渣在闹着你玩,当作耳边风吧。」

蛇杖少年如此解释,但是西格玛无法轻易地当作耳边风。

因为——西格玛自己都「无法解释」是用什么理由判断后,才决定跟随潜行者。

这真的是不好的倾向。

为什么我不把事情交给她就好,自己撤退离开?

迷失自己精神的方向性,对身为佣兵、使用魔术的人而言都是致命的瑕疵。

西格玛打算告诉潜行者,经过重新考虑后自己还是决定离开。

但是……

「感谢你。」潜行者低着头如此说道。

她的声音,挽留了西格玛的心。

「你正试图想要行善。比起我这种肮脏的人,你更值得获得救赎。」

「……」

西格玛有些无语,对方都这样感谢了,如果他现在才说「我还是决定回去」的话,关系会恶化到无可挽回吧。

这将会使他的任务成功率,以及生存机率出现障碍。

一瞬间思考过那些事后,西格玛没有回应潜行者的话,只是沉默地追随她。

这一夜,响彻着英灵们激烈交战的声响。

仿佛要暂时远离那些声响一样,两人绕到医院的后门,确认四下无人后,迈进医院的土地范围。

十层楼建筑的医院内部,已经由警察队的魔术师之手铺设了驱人结界,有病患入住的病房楼则是铺设了睡魔的术式。

值夜班的看护士已经暂时陷入沉睡状态,也到了住院患者自然就寝的时间。

由于要是就寝中的患者发生病状恶化的情形,有可能产生不必要的受害者,所以魔术发挥效果的时间,已经设定在最低限度。

从守望者那里得知这些情报的西格玛,认为既然如此发出一些声响应该也没问题,就尝试从医院的后方以最短距离迈进。

然后,他们迅速地穿过医院的后院,但是——来到一半的位置时,潜行者揪住西格玛装备的衣襟,一口气将他拉到旁边。

「!」

你做什么——比西格玛提问的速度更快,已有物体坠落到他刚才站的地方。

大量插在地面上的金属片。

那些都是已经歪七扭八的凶器。

是由许多半融的手术刀,以及剪刀融合在一块儿的,成为长枪形状的刃物集合体。

看到那些凶器大量地坠落下来,西格玛预想着——这座医院里的所有手术刀、剪刀,以及骨锯之类的工具,该不会都将聚集到这里吧。

「答对了,小子。那家伙可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大量集合医院里的刃物喔。」

变成船长的影子在稍微远离西格玛的地方笑道:「好了,『第二场考验』来了。小子,克服这关,成长给我看看吧。」

西格玛不将其视为对手,他推测那些刃物的飞行轨迹,朝它们飞来的方向看去。

接着——

在刃物射来之处,也就是医院五楼左右的位置,有个与白色墙壁垂直伫立的男人身影。

「……唔!」

一阵悚然。

西格玛的魔术回路顿时变得不安定。

虽然处在一旁的潜行者的魔力也变得暴乱,但是—

仿佛无视重力般地伫于墙壁上的「那个」所蕴含的魔力,其可怕程度更是凌驾潜行者之上。

又或者,不只是魔力感知侦测到的感觉,以使用魔术的佣兵身分,长久战斗下来练就的本能来形容或许也可以。

——「那人」很危险。

——虽然听影子提过这里有「吸血种」存在,但是「那人」是即使在吸血种中也是属于高阶的存在。

——虽然不是「最高位」那类存在,但和寻常的魔物可是不同等级。

——「那人」原本就是人类不能为敌的对象。

西格玛仅有一次经验。他曾经与类似的东西战斗过。

那时候是与其他有名的魔术师、使用魔术的人,大家一起联手才好不容易将其打倒,但是——此刻处于自己眼前的「那个」,是比自己打倒过之物更危险的存在。身为使用魔术的人,西格玛累积至今的生存本能正在不断地敲响警钟。

那人对瞬间僵,不是因为恐怖,而是受其魔力所震慑的西格玛说道:

「……你采取的判断不错,小鬼。」

「……?」

西格玛对这句话感到疑惑。

「那人」一边慢慢地拍手,一边继续说下去。

「要是刚才……你做出搁下令人怜爱的她一个人撤退离开的那类行为,我就会挖出你的心脏,弄碎磨成烂泥后和沙子混合在一块儿,然后撒到养猪场的饲料箱里喔。」

男人一边宣言着不知为何只有养猪场单方面会受损的话语,一边满脸笑容地降落到地面上。

礼仪端正地行礼过后,他一边怒瞪着西格玛,一边露出忘我的笑,做出这种怪异的表情说道:「但是,你现在做出的判断也很糟糕,小鬼。」

与刚才说过的话完全颠倒,男人说出极其不讲理的发言。

「区区的人类,居然做出与我亲爱的人儿共步前进这般行为,这种事我绝对饶恕不得。说起来,光是我亲爱的潜行者自然地与你这种家伙对话,我就已经『忍无可忍』了。」

男人喀喀地弄响脖子后双臂大开,伴随着凶狠的笑声与自身的激愤,放声主张道:

「我要让你的身体死不了,再将你的魔力回路一条一条地『吸下来』。还要戳烂眼球粉碎骨头剥下血肉侵犯脑髓冒渎心脏搅拌肺脏,将五脏六腑蹂躏至径寸大小。啊啊!啊啊!对了!就活生生地将身体剁成成万上亿条细丝,撒到养鸡场的饲料箱里吧!」

男人随着语调渐渐紊乱,拱下背仰望过反射着金色英灵的宝具光辉的夜空后——又切换成忘我的微笑,转头看向潜行者。

「当内心能接纳的仅有对象变成那样子的时候,你会产生什么样的感情呢?啊啊……哦……太棒了!美人儿,你果然棒极了!光是想像你被自己的泪水弄脏身体的样子,我就要飙泪了!」

看到一边说话,一边当真流出欢喜之泪的男人——捷斯塔,潜行者早已展开行动。

她抹除自己的感情,将累积到刚才为止的激愤附加到魔力上,朝身为自己御主的魔物一跃而去。

同时,从剑士借给自己,用来代替魔物之魔力的临时魔力中——将大半的魔力量,注入进自己的宝具。

「黑剡缠绕——」

【非想巡灵(zabaniyah)】——

············

身穿金色盔甲的英雄王—「裁定者」吉尔伽美什仍然站在一开始伫立的教会屋顶上。

已有数处插着宝具的教会屋顶,虽然到处都正在逐

渐崩毁,或许是因为有铺设牢固的结界之故,屋顶才勉强能维持住形体。

在第三者的眼中,那仿佛是美丽的舞蹈。

在生死夹缝间以不寻常的速度飞奔舞动的剑士,其模样不禁吸引了正在实际观测那副光景的缇妮,以及使用远见术式的众人的目光。

王与王的斗争。

但是,那绝非公平之战。

那副景色,看起来是一名王者,在伺机要对坐镇高处的金色王者以下克上的构图。

反过来说,也能视为是居于高位的王者,正在制裁下位王者的画面。

但是,剑士也因此才要进击。

既然同为王者,优劣就会随着时势改变。

这场以争夺那优势为理由掀起的战斗,让两人此刻的攻防可谓是在打一场仗——一场仅在王者的灵基之间进行的,世界规模最小的「战争」。

不过,其中一名王者拥有子民打造完成,再由王搜集到的无数财宝。

相对的,另一名王者却只有七个「支援者」。

裁定者一方,黄金色的王绝无一丝大意,认真地朝剑士倾注攻击。

但是,对于缠绕黄金的王之攻击,过去人称「拥有狮心」的王仍然没有停止进击,而且又让身体更加速,穿过死亡的夹缝。

神速。

通常,英灵间的战斗看在人的眼里,多的是脱离了人类范畴的表现。

但是,即使将这点考虑进去,剑士的速度还是显得有些异常。

身为英灵的基盘性能,本身具有的速度。

施加魔术性的增幅处置,得以达到的速度。以及只能说是得自英灵之座赋予的,与他逸事相关的某种「加护」造就的速度。

将其一切都交错组合后,具备了以英灵而言也是特异速度的剑士,在化为战场的林立大楼间四面八方地跳来跳去,同时以圆形的轨迹一点一滴地缩短距离。

—度行动过的狮心王的进军,其威力的确相当于横扫大地与海洋的暴风。

——「只有具备避风加护的将军,才总算能阻止他。」

令人如此传颂,无与伦比的进军速度。

有「总是以平时行军速度的三倍速奔赴战场」这种逸事的狮心王,与对方的距离终于缩短到剑能触及金色英灵的地步。

「哦,即使不敬也要站到我面前来吗?」

总算能开始了——金色的王说出仿佛带有此意的话语,施放「国王的财宝【gateofbabylon】」,同时往身后飞去,打算再次拉开一大段距离。

但是,那成为给予剑士大好机会的状况。

「——『恒久遥远的……胜利之剑【excalibur】』!」

剑士奋力跃向飞舞于空的金色弓兵,以手中绽放光辉的剑,劈出化为巨大光带的斩击。

「天真!」

接着,吉尔伽美什在自己面前显现出无数面盾牌,光带在其抵御下随即雾散。

「没想到你会用那种模仿星之遗物的赝品来对待我。要不是我正在进行裁定,这已是足够你死上万次的愚行了,***!……唔。」

当扩散开的光点消失,吉尔伽美什一让浮着的无数面盾消散时,才发现一直处于前方的剑士竟然已经失去踪影。

而且还感觉到,在着地的自己身后,教会倾斜的屋顶下方传出庞大的魔力。

金色的弓兵双眼一眯、转头看去,便见到架着剑的剑士身影。「——『恒久遥远的【ex】…胜利之剑【calibur】』!」

由斜下往上的捞斩,击出第二次的光带。

但是,那一击也如

刚才一样,受到无数的盾牌抵御住。不过——

威力与先前的第一击是不同等级。承受那波攻击的盾牌被往上推起,使金色王者的身体浮上数公尺。

「你……」

金色的王从盾的隙缝间,确认到剑士的手中正握着自己射出的宝具。

「我说过会跟你借用了吧?」

剑士紧握住长剑宝具,同时钻进浮起敌人的正下方,并且直接又让剑缠绕光辉。

剑士最初手握的装饰剑,在他第一次解放真名时,就伴随着那一击粉碎了。

但是,缠着神话时代气息的宝具,即使在第二次解放真名后仍然健在,继续拥有身为宝具的性质。

剑士就这么以仿佛喷出魔力般的形式,击出了第三次的光带。

金色的王向正下方展开盾牌抵御,虽然有防住这一击,但是身体又被推上更高空。

然后,剑士又往那里击出第四次的光带。

剑士从教会的屋顶接连地朝天击出第五次、第六次的光之斩击,完全不给对手重整态势的时间。

更恐怖的是,就在挥击间的间隔缓缓缩短,斩击次数超过二十次的时候,光的绽放已经毫无间断,呈现一条从地面击出、贯穿夜空的巨大光带。

简直就是在宣言,这不仅是无限的连击,也是永无止尽的强烈一击。

············

数分钟前医院前,停车场。

时间回溯到稍早之前。

在医院与大马路之间,设有一座停车场。

那个具备适度宽敞空间的地方,因为驱人结界的影响,几乎没有车在这里停放。从这里到约翰被打飞到的医院入口之间,完全没有障碍物。

由于约翰受到攻击,导致还留有余力的所有警察一起展开行动。

他们手上都各自握有不同的「宝具」。

这些本来已经失去神秘或魔力,早就是单纯遗物的武器,经由术士之手写上传承后,成为了「仿造品宝具」。

他们的攻击,可以说已经将所有想得到的作战—举凡佯攻、从死角偷袭等花招都加进去了。

实际上,他们之间的合作,比起在警察局与潜行者交战时的表现,可以说甚至有更高的水准。

但是——夺走狂战士的宝具,得手恶魔之力的弓兵,不但毫不回避,甚至也不用手里的武器击败他们。

他的身体虽然承受了一切击向自己的刀、箭,以及枪弹,但是丝毫看不出有发挥效用。

「可恶……这家伙,也和那个叫捷斯塔的死徒一样吗……!」

其中一名警察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们的脑海里,浮现了在警察局遭到蹂躏瞬间的记忆。

虽然面临到逐渐成为当时状况的重演,但是每个「二十八人的怪物」的心里都不存在逃走的选项。

要是在这里撤退,获得「正义」称呼的我们——自己的存在意义将会荡然无存。

他们与约翰一样,体内都栖宿着那句出自局长之口,接近暗示的话语。话虽如此,他们也不期望牺牲生命,不断地思考究竟该怎么做才能阻止眼前的怪物。

在他们思考的期间,化身成异形的弓兵迈步走来。但是,刚才瞄准要害的攻击全部被他身上的布料挡住,伺机攻击***的手臂或侧腹时,虽然与击中布料不同,的确有「攻击命中了」的手感,但是仍然不及「成功给予有效打击」的领域。

不仅有那块让攻击完全无效化的布料防身,***的肉体也有不寻常的强度吗?

而且,虽然警察队还没正确理解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考虑到他得到了恶魔之

力这件事,其耐力与魔力抗性最好视为也有得到相应的提升吧。

既然这样,眼前的敌人不就已经没有任何弱点可言了吗?

就在警察队的脑中浮现出「放弃」这个词的时候,异形弓兵正一步一步地确实迈步逼近。

「……?这家伙,为什么不一口气攻过来呢?」

一名警察提出疑问,其他警察则答道:

「对耶,他明明可以瞬间就击垮我们这些人啊……」

这时候,在保持着距离的地方冷静观察状况的女性——身为局长的副官,也是「二十八人的怪物」实质上的核心人物之一的贝菈·列维特说道:

「我想,大概是在警戒状况吧?」

她身为警察的同时,也是纯正的魔术师。

虽然贝菈生为魔术师家系中的妹妹,但是由于姐姐的魔术回路贫弱,身为妹妹的她便继承了魔术刻印,在母亲的养育中长大。

身为姐姐的艾美莉亚,就在毫不知情魔术世界之事的情况下,在史诺菲尔德从事医生一职。

由于贝菈的家系属于肩负责任、必须协助这场圣杯战争进行的一方,所以继承当家之位的她,便在继承母亲部分的魔术回路的状态下,参与了这场圣杯战争。

虽然尚未完成移植所有的刻印,还是个半吊子的继承人,但是在「二十八人的怪物」中具备不可缺乏之实力的贝菈,确实可称为是局长的心腹。

那样的她接着采取的动作,是从腰间的装备腰带,取出一支与现代装备不搭调的小支玻璃试管。

她将玻璃试管扔向为敌的弓兵面前,并且用手里握紧的装饰特殊的转轮手枪狙击试管。

子弹准确地击穿试管——下一瞬间,扩散出了广范围的烟幕。

那不只是普通的烟幕。那阵烟充满会随机变化性质的魔力,可说是用于干扰魔力感知的烟幕。

想当然耳,看到那阵连视线都会遮蔽住的浓密烟幕扩散开来后,弓兵低沉地喃道:

「……竟然做这种可恨的事。

接着,那副巨大的身躯仿佛像要避开烟幕一样,大大地往横一跳,移动位置。

贝菈的预测是对的。

异形的弓兵——阿尔喀德斯警戒着的是其他要素,并非警察队。

是突然出现的剑士,以及与他开始交战的英雄王吉尔伽美什。

那两人现在虽然正在互打,但难以预测何时会将矛头指向自己。

而且,阿尔喀德斯不只感觉得到剑士那边还存在别的英灵的灵基,一开始以「水盾」抵挡住自己试图摧毁医院的攻击的神秘魔物,其气息也还没有消失。

这并非一场信守礼仪的决斗,而是一场攻其无备,出其不意,连身后一点破绽都不能被看到的无尽混战。

清楚这个道理的阿尔喀德斯,虽能瞬间屠杀四散于周围并攻向自己的警察队,但既然不能露出任何破绽,也只能谨慎行事。

这般状况,正是因为警察队具备一定以上的实力才得以造就。他们累积至今的事物,以及赌上性命的觉悟,绝非白费。

在场的警察有二十五人。

剩下的是局长的护卫以及搜集情报的人,他们都留在警局里。虽然要让先遣队前往目标病房,但是由于出现了弓兵操纵的地狱魔犬——地狱三头犬之故,目前仍然没有任何人抵达病房。

「要不要派几个人绕去缲丘椿的病房?」

手握弓之宝具的女警小声说道,贝菈对此静静地述说自己的见解。

「少少几人过去的话,万一附身操丘椿的英灵是敌对的,将会白白牺牲掉。要去的话,我希望由能靠一己之力应付状况

的狂战士前往,不过他……」

那个狂战士的灵基身负重大损伤,也许已经在费拉特的令咒下脱离战线了。

「……如果那名英灵明白缲丘椿已经成为目标,应该会为了保护主人采取某些行动才对。她目前还没有离开医院,就表示可能还没察觉到这个状况,又或者是根本不想保护她......又说不定是拥有绝对的自信,不用移动燥丘椿也能彻底保护好她。就是这几种可能性之一吧。」

可以的话,希望是最后那个可能性。贝菈一边这么想着,又拿出几支试管向周围投出。

才以为那些用魔术投出,飞上天空的试管是要广范围地包围现场,却立刻全部遭到子弹击碎,同样的烟幕又随即遍布周边范围。

贝菈原本打算用这阵烟幕阻碍敌人,并趁着这短暂的时间下指示,派谁当斥侯前往病房,但是——

「白费功夫。」

异形的弓兵将长在背上的恶魔翅膀一振,便在周围刮起充满浓烈魔力的风。

带有不祥魔力的风化作几道小型的龙卷风,像要吃掉烟幕一样开始捕捉烟幕。

「这样的怪物……到底要怎么对付啊……」

一名警察脸颊痉挛地说。就在警察们的脸上就要泛出绝望的色彩时—

一道身影冲过了烟幕的空隙。

「住手!没用的!」

虽然看不清楚在暴风与残烟中的人的长相,但是察觉到那个人穿着与我方一样制服的警察们,纷纷喊出制止的话语。

实际上,连阿尔喀德斯也认定那是无谋的突击。

逼近自己的警察无论采取什么攻击,都不可能对自己管用。

要是对方采取无视涅墨亚狮皮的加护,以拳头实行殴打攻击可能会管用。但是要那样做,若没有蕴含相当的魔力,就连造成擦伤都办不到吧。

阿尔喀德斯很明白,自己唯有在拉弓的瞬间会阻碍到双手,而那将成为曝露给其他英灵机会的破绽。

尤其是那个英雄王。即使他正在与剑士交锋,还是有可能顺势朝自己击出必杀的一击。或者若「流弹」直击到涅墨亚狮皮缝隙处的情况,甚至会直接成为致命伤吧。又或者,要是自己拥有留在变质前的,具备十二条命的宝具在身,或许就会不太介意地全力拉满弓——但是,现在并非值得露出那个破绽的状况。

既然如此,就像最初打碎脖子的那名勇敢警察一样,用挥舞手臂的一击除掉吧,就这么决定。

阿尔喀德斯手臂举高,等待躲藏于黑暗及烟雾中的警察向自己逼近的那一刻。

接着——在那瞬间,阿尔喀德斯感觉到自己身后膨胀起庞大的魔力。

「!」

——这股魔力是……剑士吗?

是正在与吉尔伽美什交手的那个剑士,击出了什么宝具吧?

虽然感觉到那股魔力并非击向此处,而是朝天击去,但是阿尔喀德斯并没有将目光从这个逼近眼前的小小威胁身上移开。

这样的行为,是否真的出自连对矮小的敌人,都有做好不容大意的心理准备之故?

否。

阿尔喀德斯并不是不移开目光。

而是「无法移开」。

那是他具备的「心眼」发挥作用的结果。

并不是出自本能。

是至今累积起来的技能、经验、最后锻炼出来的五感,以及构成他的血肉一切都支配了灵魂,拒绝移开目光。

现在,在场真正应该警戒的,不是其他的英灵。

而是迫近眼前的一名警察。

他累积起来的一切都这么告诉自己。

而其理由,马上就会明示。

在阿尔喀德斯的身后,一道光柱贯穿天空,照亮了迫近眼前的警察的脸。

此时,对方的脸正好从被龙卷风刮开的烟幕缝隙间露出,见到那张脸,阿尔喀德斯呻吟道:

「什么……?」那张脸无庸置疑,正是先前被他打断颈骨,击飞到医院入口的男人的脸。

「喔喔喔喔喔喔喔——啊啊啊啊!」

男人发出不成言语的吼叫,用力往大地一踏。

那瞬间的加速度已经超过自己的预测。

比展开防御的手臂到达定位的速度更快,男人矮小的身体以如同炮弹般的气势朝阿尔喀德斯一跃,来到布料上方——

使出飞身膝击,对着被布包裹着的异形弓兵的鼻梁全力撞下去。

「约……约翰!」

警察们发出惊呼。

依他先前被打飞的方式,许多警察都想像到了「当场死亡」这四个字。

即使约翰具备魔术回路,却没有一子单传的魔术刻印。

如果拥有能在濒死状态时行使魔术、修复自己的魔术刻印就是另一回事,但是并未拥有刻印的约翰竟然能够得救,何况还是以具备了和先前判若两人的力量的方式现身,根本没有人想像到会有这种事。

但是,约翰就是出现了。

而且是缠绕着凌驾寻常魔术师的魔力,并且用那股魔力将肉体与神经强化了数倍的状态。

——约翰。

——原来如此,这个男人叫做约翰吗?

承受了飞身膝击的阿尔喀德斯,即使就这么被往身后撞飞——仍然一边冷静地将对手的情报记在脑中,一边在空中翻转身体,双脚朝下着地。

但是,那双脚却被不知何时又绕到他身后的约翰扫开。

「哦……」

说出钦佩似的话语后,阿尔喀德斯单手撑住地面,用空着的手臂接下约翰迫近而来的追击。

肉与骨头咯吱作响,冲击窜过阿尔喀德斯全身。

约翰就那么直接赤手空拳地反覆连击,完全不让阿尔喀德斯有拿弓的空档,持续加以打击。—发生了什么事?

——他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不对,应该说成长了?

即使身为魔术师,也已经超越常人的领域。

生前累积的经验正告诉自己,眼前的警察体内充满的力量,已经足以匹敌曾在古希腊之地战斗过的敌将膂力水准。

——是宝具的力量?还是术士做了什么事?

虽然阿尔喀德斯确认这波攻击对自己的身体有造成损伤,但是还不到觉得有危机感。

和遭到亚马逊人女王用宝具殴打时相比,只觉得这股疼痛就像是被幼童捶打一样。

但是——他对眼前的男人采取了最大限度的警戒。

——为什么?

阿尔喀德斯一边卸开连击,一边思考。

——「我为何要警戒这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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