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祁浑不在意,只是筷子动了几次便放下了,语气冷冷,面色不甚好看,“孤还以为你当真如此心念于孤,却是张口温玉哥哥闭口隐瞒欺骗。”
“真是扫兴。”
他说完,利落转身毫不回头的走了。
云止抬起头凝望他的背影,什么也不说继续吃。
倒是门外的槿禾看得着急。
主上才来多久啊?一刻钟都没有怎得就又走了?明明来时火急火燎风尘仆仆,如今竟还给太子妃甩上脸了。
他竟也舍得。
她叹了口气,又走进殿内向云止行礼,“太子妃,奴婢伺候您用膳罢。”
少女并未拒绝,点了点头。
待用完午膳,那个冷着脸离开的少年就又回来了。
依旧是面无表情地模样,宛若根木头般立在昭和殿中,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似有若无的冷气。
同方才来时唯一的不同便是换了声衣袍。
虽说仍旧是潋滟的鲜红,但锦袍上金线所绣的花纹倒是不同方才。
似乎也洗过头了,只是还未来得及完全风干,就好像仅仅只用了帕子去擦了几下,擦到不滴水便就这么来了。
甚至额头上的头发都湿漉漉的,还耷拉在他眼睛上,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
云止原本正依靠在椅上看书打发时间,见他这幅模样抬头瞥了一眼,又低下头。
槿禾却是一副了然的模样。
她就说呢,主上那么在意太子妃,怎么可能舍得不理她,这不就眼巴巴地又上赶着回来了?
女孩偷摸地抬头观察裴祁,看见他湿哒哒的发尾十分不听话的滴着小水珠,小水珠又落在锦袍上,让原本就鲜红的颜色变为深红,她就忍不住地偷笑。
只是笑容才刚扬上去没多久就僵住了。
她十分敏锐地感觉到有一道极具杀伤力的目光正一瞬不挪的朝向她。
槿禾连忙低头,笑容放平,毕恭毕敬地对云止行礼,“太子妃,奴婢先行告退。”
她要是再留下,怕是要死在主上的凝视之下了。
“不用。”哪知刚走没几步,云止便悠悠然地出声,让她快走到门口都只能生生顿住。
槿禾转过身来冲着云止干笑,“太子妃,奴婢看您与殿下似乎有事相商,还是不打扰的好。”
她要是再留下她怕主上的眼刀要把她生生活剐了去。
“我与他无事相商,你留下罢。”少女甚至都不抬头看两人,一心关注自己手中的话本。
“呵呵…奴婢遵命。”小侍女也不敢再回云止身边,生怕又收到自家主上的凝视,于是就这般站在原地,站在裴祁身后。
如此,主上就看不到她了。
谁知云止像是知道她所想一般,蹙着眉看她,“你不过来站在那作何?”
“哈哈…奴婢,奴婢这就过来。”槿禾僵着身子,很乖的回到云止身边立着。
然后那种被凝视的感觉就又回来了。
她甚至不敢看裴祁所在的方向,只觉得欲哭无泪。
为何主上和太子妃吵架,要让她这个可怜人夹在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槿禾头很痛,又不敢吭声。
裴祁动也不动,就那么站在那。
直到湿哒哒的头发快要将他后背的衣袍全都打湿,他才长腿一迈走到少女身边夺过她的书,“何等书这般好看,何不让孤也看看?”
他说完就打开话本随手翻了一页,然后看着那行字生生愣住——白衣书生冷着脸靠近那高高在上的太子,俯首帖耳,“殿下,您便从了臣罢。”
他愣了好久,又黑着脸看封面——娇太子与俏书生。
裴祁脸色冷若冰封,将话本往地上一撂,斥声问道,“谁把这东西拿到她面前的!”
槿禾哪里敢应,低头,“奴婢不知。”
“随手在东宫捡的,你大惊小怪个什么劲。”云止替槿禾解释。
只是这般…的话本又怎么可能出现在东宫,她这理由编得也太过敷衍。
只是云止都出面维护了,裴祁又怎得好说些什么,只能借着这个由头把槿禾赶出去,“莫名的物件也能进入东宫,若是日后混进个人又当如何?”
“你身为奴婢看守不周,去殿外跪一刻钟!”
“奴婢遵命。”槿禾高高兴兴的领了罚出去了。
这是她头一次领罚还这般开心。比起留下掺和主子们的事,她还是宁愿什么也不知道。
而且一刻钟也不长,她长年习武,这对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主上这罚相当于没罚,实在手下留情了。
槿禾一走,殿内便又只剩云止和裴祁两人了。
“你有何事?”云止低下头捡起那本被裴祁扔在地上的话本,正要翻开接着看。
说实话,古代的话本同现代的还是有些差别,但只要一想到这是古人写的,她就觉得更带劲了。
少年抿唇,面色冷若冰霜,一把抢过话本甩老远,竟是直接扔出了门外,“不许看。”
云止顺着话本飞的方向一路看去,然后顿了顿。
在门外端端正正无辜被砸的槿禾:……?
哪个崽种偷袭我!让姑奶奶知道我一定砍死你!
她左右看了两眼,又看见裴祁的身影,方才还气愤填膺的表情瞬间焉了下去,接着老老实实跪着了。
是主上啊…那还是算了。
砍不过。
云止将她表情变化全看在眼里,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裴祁脸色更冷,直接说出此次前来的目的,虽说面色不好看,嗓音却还是寻常那般,“今夜你早些休息,明日启程去宁安寺,此地距离元羲有段路程,你且忍忍。”
少女闻言突然抬头,“宁安寺?去哪作何?”
少年额发已然干了,毛绒绒地垂在他眉间,有一两根顽固的立在头顶,“你去了便知。”
他今日便是前去宁安寺寻那位传闻中的寻鹤师傅。
不知该说他运气好还是不好。
今日去时那位寻鹤师傅正巧不在,好的是他明日便会云游而归。
宁安寺这几年大名远扬,若是能解决阿止身上一身双魂的问题,也不枉他跑这一趟。
云止哦了一声。
裴祁这人并不信佛,她不觉得他会平白无故去寺庙,想来定有原因。
或许,便和他隐瞒的事情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