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昏迷了一天。
云止站在裴祁的床前看他,脸上无甚表情。
此时的少年浑身绑满麻布,听诊断的太医说,他身体存在大部分烧伤,后背处更是被烧的皮肤溃烂,留疤都算好的,就怕一直恢复不好,反复溃烂。
再加上他停留冷宫过久,体内吸入大量浓烟,若是长时间醒不过来,恐有性命之忧。
而他一天都没醒。
云止站近了几步,蹲在裴祁旁边。
少年的发尾早被烧掉,原本束好的长发此刻一绺长一绺短,耸拉地垂在一旁,和主人一样失去生气。
甚至有些被烧的乌漆麻黑,杂乱无章地搭在裴祁额头,显得他像一只掉了毛的乌鸦,看起来很好笑。
可云止有点笑不出来。
她一直都知道裴祁疯。
可她未曾想过他竟然疯的那么不可理喻。
明明当时的火势明眼人都知道不能往里冲,他却像不知不觉没有痛感一般奔进火海,就为了冷宫里那些不值一提的东西,死活不听劝。
如今好了,躺在这里不省人事。
少女静静注视着面前脸色惨白的裴祁,神情一如既往地没有起伏,她伸出手,想替他捋一捋杂乱到甚至有些滑稽的碎发。
忽又一顿。
她突然想起如今的自己只是以第三视角在目睹这场回忆,她是摸不到他的。云止叹口气,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桌边坐下,并未说什么。
【宿主…?】
许久未曾出现的系统迟疑地呼唤。
少女摇了摇头,手撑着下巴,“无事。”
“阿止…”
“不、不要走…”
嘶哑嗓音响起,微弱至极,若非整间寝宫极为安静,云止甚至都听不见他在说话。
她回过头,看见少年神情痛苦,额角溢出冷汗,紧闭着眼眸不停摇头,苍白的唇中却吐露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像是被噩梦魇住。
“不…不要…”
“回来,求你、我求你…”
他嗓音断断续续,眉眼间的痛苦越发明显,额间青筋暴起,看起来很是狰狞。惨白的脸上五官都搅在一起,明显对梦里的内容很是抗拒,急切地想要摆脱。
云止并不知晓他到底梦见了什么,但听他说的这些话,也能猜到个大概。
推门的声音响起,平安前脚刚谢过太医,心中暗悔自己不应马上把冷宫走水的消息告知主子。
他踏进裴祁寝宫,听见自家主上微弱的嗓音以为他醒了过来,立马奔到床前。
不看不要紧,一看就是面色骤变!
于是前脚刚被平安谢过的太医此刻又被请了回来。
裴祁发起了高热。
他的额头一片滚烫,太医摸过后神情凝重,于是又替他诊脉,欲言又止。
平安急得不得了,忙问,“大人,你倒是说呀,我家殿下到底如何?说呀!”
太医嘴唇抖动,闭了闭眼答道,“殿下如今情况甚是危急,若是今夜仍醒不过来,恐、恐怕…”
“恐怕什么你说啊!”平安眼睛一直盯着他,急得手心冒汗。
“轻则痴傻,重则…重则…”太医不敢继续,神情惶恐,膝盖跪地,额头触及石砖发出咚地一声闷响,话中含义不言而喻。
小太监见此瞪大眼睛,腿一软竟是直接瘫软在地,他难以置信,摇着头重复着,“不、不会的,殿下不会醒不过来的…”
他又抬眼看床榻之上神情痛苦不停呼唤阿止两个字的少年,跪爬到裴祁榻前,哭喊道,“殿下您醒醒…你醒醒啊,您别睡,千万不要睡…”
“您不是要寻回神女大人吗?您还未寻到她…你还未寻到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