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止并未给出回应,此时的她正因裴祁即将死亡,任务将要失败而焦急万分,更莫提他试探性的嗓音颇为低哑,她着实听不清。
只是云玄始终不愿松口,云止急的眉头都蹙成川字。
“…阿止?”没有听到回答,裴祁忍不住又一遍呼唤,薄唇咬的发白,语气不自觉染上急迫,像是一个寻不到归处的孩童,固执地守着自己内心唯一的期盼。
这次云止倒是听清了。
她匆忙回头给出回应,原本就蹙着的眉拧得更紧,“我在这里!”
说完,她又很快转过头去同云玄商讨救活裴祁一事,甚至都来不及看他一眼。
她回答了,可裴祁却听不到。
他只感觉自己似乎坠入一片虚无,那里什么都没有,一片黑,全是黑,他什么都看不见,整个天地中似乎只剩下他自己。
无尽的恐慌从心口蔓延,渐渐弥漫至四肢百骸,裴祁感觉浑身穿来一股钝痛,比方才更加剧烈。可那不是来自身体的痛。
“阿止?”
他又开始呼唤,嗓音中透露出无尽的恐慌,整个人倚靠在石桌旁,本就因毒浑身无力,此刻一动就直接跌坐在地。
干净的衣袂染上刮过石砖,染上深色血液。
“阿止…!”他不停地问着,声线颤抖,隐隐藏着哭腔。
裴祁修长的手往四处探着,企图能够抓到云止的裙摆,借此寻到她的踪迹,可他磨得指甲都参差不齐,甚至指腹渗出血珠都找不到半分少女踪影。
少年抬起头,眼眸无神,其中甚至没有焦距。
他盲目摸索着,像是一个真正的盲人,跌在地上抚摸四周。
方才同云止见上面未有多久,此刻又什么都看不见,裴祁甚至忍不住推翻云止已然回来的事实。
她真的回来了吗?还是刚刚所见到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如今这般什么都看不到才是真实处境?
云止再度听见他的声音,当即转过头,原本就因任务将要失败焦急万分,此刻被裴祁不停呼唤更是忍不住内心涌出火气。
她回过头去看他,瞳孔瞪大,嘴角脱口将出的话语倏忽顿住。
裴祁那双修长漂亮的手此刻磨的到处都是血,原本干净的衣衫也处处沾上深红血迹。
他不停地问道,眼眸没有聚焦,毒素蔓延以至于浑身无力。或许他知晓自己如今的窘迫被他人目睹,或许他知晓自己凄惨困顿。
可他不在乎。
于是少年双手使劲磨着地面,一点点爬动,一点点靠近,喉咙发出声音,似乎说得艰难,“阿止?你在哪?你到底在哪,回答我好不好…”
他浑身狼狈,衣袂染血,眼盲耳聋。
云止瞳孔骤缩,方才升起的急意和怒气在此刻像是被一桶冷水从头灌到脚生生浇灭。
她不知晓该如何表述此刻的心情,只愣愣地站在原地,像是傻住了一般。
恍惚间,云止忽然想起,如今的裴祁似乎是太子,高高在上的太子。
此刻浑身脏污,狼狈至极,卑微如泥。
少女身子僵了一瞬,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般骤然朝裴祁方向奔去,她握住他的手,一遍遍回答他的问题,“我在,我在这里,就在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