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起来,连盼就着朦胧的晨光一看,身上朱砂点点,被他吮吸地不成样子,活像个被点了喜印的白年糕。
看来今年还是不要做年糕了,怪难为情的。
严易测过身子,按着她的脸,给了她一个早安吻,连盼一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立刻就跟条鲤鱼似的从床上跳了起来,裹着睡衣就跑进了浴室。
晨间操要不得,今天她非常非常忙,要专心做件大事。
老宅里的佣人,除了二十四小时守卫的安保人员之外和少数留守的佣人外,大多数的人都已经休假回家。像周嫂、张叔这样的老人,也是在二十九那天就被老太太强行赶走,不过完初八不让回来。
一大家子的口粮任务,自然就落到了连盼身上。
家里头一回这样热闹,两家人都在,连盼只希望大家都吃得舒舒服服的,开开心心过个大年。
严易心里头虽然有点不舍,很希望同连盼在床上多赖一会儿,但也知道这几天情况特殊,连盼实在腾不开手,倒也没多折腾她。
家里人多,但真要做年夜饭的时候帮得上忙的人却很少,幸好连盼从前在宫中也是忙碌惯了,做一桌现代的年夜饭,并不在话下。
一些比较耗费力气的活儿,譬如揉面、磨饼之类的,连盼早已趁大家都在的时候做好了。鸡鸭鱼肉也是前一天晚上跟周嫂一起杀好,放到了冷冻里,早上拿出来解冻后就可以直接使用了。
因为家里人丁齐旺,所以团年饭直接就是中午的大餐,并不会特意等到晚上再团年,连盼任务紧急,匆匆洗漱一下就冲进了厨房。
全屋子就她最忙,其余人基本就处于等待状态。
除了严易在大年三十还要处理大洋彼岸的公务之外,其余人都是热热闹闹地围坐在客厅里,陪老太太看电视。
当然了,老太太喜欢看的那些个京剧什么的,其实年轻人也不大爱看,大家多半也就是坐在那里充个人数罢了。
严青拉着骆明远,还有过年并不回家的佣人小花和一个保镖小黑一起,围在一旁里打拖拉机,一群人杀气腾腾的,桌上堆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各色筹码。
只有秦睿老老实实地陪老太太看节目,老太太特别叮嘱他,“不要跟你妈妈学打牌,这是个坏习惯。”
秦睿点了点头,看见严青面前的筹码似乎又少了一些。
骆明远伸手抓了一大把,全部堆到她面前。
给钱麻烦,算账也麻烦,大家便都用筹码代替,打完十局就算一次账。
看样子,他妈妈手气不怎么样。
一群人大呼小叫的,电视里京剧声音也特别大,总之,整个屋子里都是一股吵吵闹闹的气氛,但这种吵闹似乎半点也没影响到严易。
他一个人坐在老式酸枝红木椅的一边,膝盖上放一台macbook,眼睛盯着屏幕,时不时回两句邮件,并不理会。
只有保镖小黑偶尔会凑过来,问他该怎么出牌,严易便顺势指点一下,不出一会儿,严青面前的筹码又少了一大堆。
他们这样的人家,并不在意钱,只图个开心,每次玩牌玩骰子,钱多半也都是入了佣人们的口袋。
好些人其实巴不得留在严宅过春节,毕竟封红实在丰厚。
光是打牌,一局就要赚个好几万。
严青玩了几把没赢钱就开始耍赖了,一会儿要说风水不好要换位子,一会儿又强行拉着秦睿过来给她站位,说是要沾沾小孩子的旺气,不过没一样起作用的,还是输的很惨。
毕竟小黑也挺黑,总是找严易做军师,有严易在,神仙也赢不了。
小花中途出去加了好几次筹码,她跟小黑面前筹码都快堆不下了,两人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秦睿在一旁实在有点看不下去,弱弱朝严易道,“哥哥,你别老欺负我妈妈。”
严易眼皮子轻轻抬了抬,似乎有些意外,小黑闻言,倒也没有再找他“指点”。
严青被感动地泪眼汪汪的,上来就搂着秦睿的小脸蛋上唧亲了一大口,小可爱脸蛋瞬间就涨成了一个红鸡蛋。
玩笑之间,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厨房里很快就飘来了香味。
差不多11点,严青就坐不住了,每隔几分钟就要派秦睿去厨房打探一下情报。
小朋友稚气软糯的声音规规矩矩朝她汇报情况
——姐姐在卤鹅。
——姐姐在烧蹄髈。
——姐姐在炒冬笋。
——姐姐在蒸肉。
——姐姐在片鱼,她说汤好了,咕咚秦睿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刚刚在厨房,姐姐给他的奶果子真的很好吃,还让他保密,说只提前给他一个人吃。
煎熬与等待之间,时间终于到了。
小小情报员秦睿同学过来客厅传达了他的最后一条情报——姐姐叫人过去上菜!
一时间,除了老太太,屋子里的人全出动了。
已经装好盘的各色菜式,被一道一道送去了餐厅,老红木圆桌上,饭菜摆得满满当当,异常丰盛。
荤菜八道,大吉大利。
三鲜鸡、八仙鸭、卤子鹅、松花鱼。
红烧蹄髈、蒸腊味、坛子肉、粉蒸肉。
素菜三道,清鲜可口。
溜鲜菇、炝冬笋、春不老。
桌上上了两大锅炖汤,一甜一咸。
分别是凤池汤和糖焖莲子。
小食用小盘装着,挤在边缘,两咸两甜。
咸的是拼春盘、辣萝卜。
甜的是杏仁酪、奶果子。
还有一道白绿相间的白盘,里头摆了五道碎末鲜菜,也不知是什么,闻着也是一股辛香味。
最后跟上来的还有一坛酒。
酒瓶是连盼从网上买的,毛玻璃瓶身,软木塞,传统酒坛的形状,外头朦朦胧胧,里头黄橙橙的,晶莹透亮,像是黄酒。
不过严易前两天就看到她在捣鼓这个酒了,猜想应该不是普通的黄酒。
果然,酒塞子一拔掉,一股淡淡的草药香顿时就从坛子里飘了出来,闻着令人心神一震。
“这是屠苏酒,黄酒泡的,度数不高,益气温阳、驱风辟邪,大家都可以喝一点。”
连盼抱着坛子,给大家一人倒了一小碗酒。
白瓷小碗,黄酒清凉,澄澄的,倒在碗里,煞是好看。
屠苏药籽的香味从酒面微微往外散,严易端起碗来一摸,才知道酒是温的。
显然连盼已经将酒温过了。
泡屠苏酒选用的是低度数的黄酒,入喉绵软,下肚后是淡淡的清凉,喝着神清气爽的,大家杯酒下肚,顿时觉得都觉得身上暖烘烘的。
小黑跑出去放鞭炮,外面鞭炮阵阵,霹雳啪的,他大叫着跑回来,一边喊一边叫大小姐发红包。
严青笑眯眯地果然低头往群里发红包,一个接一个,全是两百的大红包。
连盼淡淡抿了一口酒,嘴角微微露出了一点笑意。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喝屠苏酒是旧时的习俗,现在好像都不兴这个了,不过幸好她又重来了一辈子,师傅也在,还认识了严易,爷爷也在,大家都在,真好。
因为家里有老人和小孩,所以菜都炖得偏烂,肉类都是入口即化,大家一边抢红包一边吃饭,菜多多得很,也不必抢,每个人都可以吃到撑。
秦睿是小孩子,特别爱吃小食,大鱼大肉的正菜没吃几个,手里抓的全是小零食。
左边是春饼,右边是杏仁酪,生怕不够吃似的。
其实这也不怪他,只怪连盼手艺实在太好。
从前跟着骆明远,虽然吃喝不愁,但吃的都是些普通饭菜,骆明远不建议小孩子吃零食,又觉得路边小吃不卫生,所以秦睿还真没吃过这些。
他之前一直觉得挺委屈的,十分羡慕那些可以跟爸爸在街边一起吃烤串的小朋友,不过现在他再也不这么想了。
现在跟着连盼姐姐,每天都吃的好幸福!
秦睿想到这里,顿时把春饼都塞进了嘴里,用油乎乎的小手抓了一个奶果子递给连盼,“姐姐,吃这个!”
小孩子喂的菜,连盼来者不拒,撅着嘴就把奶果子含在了嘴里,嫣红的小嘴喊着奶白的果子,缓缓咀嚼,严易在一旁看的心浮气躁的。
这小屁孩,年纪小小,倒是挺会招蜂引蝶的!
桌上菜多,他每样都吃了一些,和旁边早已吃的肚圆的佣人不同,严大总裁很注重身体,吃得风雅又克制。
春饼旁边就是五辛盘,连盼方才已经介绍过了。
严易抓起一块薄薄的豆皮,用筷子拢了拢,五样辛料各拢了好些,拢成一包,长臂一伸,就夹到了秦睿碗里。
“小孩子要吃点这个,发发脏气。”
五辛盘也是从前的风俗,取葱、蒜、韭菜、芸苔、胡荽剁成碎末,于立春之时服下,养生保健,发五脏之气。
这盘菜是桌上唯一没人动的东西,无他,因为它看起来就不好吃,而且都是生的。
连盼介绍之后,大家都没动,只有老太太为了养身勉强吃了一个。
她吃时表情微皱,显然很冲口,大家一看那个样子,顿时放弃了。
秦睿知道这个不好吃,尤其里头还有大蒜,他最讨厌吃大蒜了。
但又不敢得罪严易,只好泪汪汪瘪着嘴真吃了。
严易见他这小媳妇样子,心下满意,这才放下筷子——谁知他才转头,碗里也瞬间多了一个超大包的豆皮包五辛。
是连盼包的。
他心里头的大宝贝疙瘩睁着一双水盈盈雾蒙蒙的大杏仁眼望着他,满目期待和柔情,“阿易,你也一个,真的很养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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