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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旭宸与欧阳凤鸣离开后,杨怀烈给薛震远打了电话。

在此之前,薛震远已经从国土安全局获得消息,知道杨诗琪在昆明逮捕了维克多,而维克多交代出幕后主使是展鹏图。因为当年是在展鹏图“死后”才介入调查的,所以薛震远对他不是很了解。接到杨怀烈的电话,听杨怀烈陈述完,薛震远才认识到,这是一起纯粹的报复行动。

与唐旭宸之前的推测一样,杀害无辜民众、要挟释放在押恐怖份子都不是目的,只是迫使薛震远下台的手段。哪怕薛震远释放在了押恐怖份子,只要他还是国家元首,展鹏图就不会收手。

他还有九份病毒,而且已经送往九座大城市。

即便在事发的时候病毒才从北京送走,现在肯定有一份到了天津,足够展鹏图再次发动恐怖袭击了。

跟杨怀烈通完电话,薛震远让秘书给总理刘建志等人打电话,请他们来元首府。

虽然薛震远不想向恐怖份子妥协,哪怕展鹏图之前是军情局的情报人员,他的所做所为已经让他成为了恐怖份子,但是他更不想释放在押恐怖份子,为了千千万万无辜民众,他别无选择。

办法早就想好了,而且在跟展鹏图通电话的时候提到过。

薛震远将首先辞职,在辞职获准之后签署在押恐怖份子的赦免令。从法律上讲,这些赦免令没有法律效力。因为有一个时间差,所以在薛震远正式宣布辞职之前,展鹏图不会知道赦免令存在的问题,也就不会立即释放其他病毒。到时候,哪怕在押恐怖份子乘坐的客机已经离开中国,接替薛震远的国家最高领导人也能下令将其击落,或者通报客机所在国及时采取行动,抓捕那些恐怖份子。即便那些恐怖份子逃脱了,因为没有被赦免,中国情报机构会发布通缉令,派遣情报人员追杀他们。这么做还能为唐旭宸他们争取到十多个小时,也就有可能抓住展鹏图。

此时,唐旭宸与欧阳凤鸣正在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利用杨怀烈提供的消息,他们正赶往河北保定,寻找展鹏图的家人。

展鹏图没有结婚,也没有子女,但是他的母亲健在,还有一个比他小四岁的妹妹,以及一个外甥与一个外甥女。

要想说服展鹏图放弃恐怖袭击,就得利用他的家人。

这是一种很卑鄙的做法,不管怎么说,展鹏图的家人是无辜的,不应该由他们为展鹏图的所作所为负责。在这种极端情况下,在千千万万的无辜民众受到威胁时,唐旭宸他们别无选择。

杨怀烈说得很清楚,把展鹏图的家人“请”到北京,让他们给展鹏图做思想工作。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拿他们威胁展鹏图。

为了让唐旭宸与欧阳凤鸣搞清楚情况,杨怀烈格外提到,像展鹏图这样的人,在认准了目标之后,即便拿家人威胁他也未必有用。说白了,如果他在乎家人的死活就不会发动恐怖袭击。

唐旭宸并不担心展鹏图的家人。

根据当地警方反馈的消息,展鹏图的家人都是遵纪守法的公民,只要警方出面,请他们去北京的问题就不大。

让唐旭宸担心的是欧阳凤鸣。

其实,早在三个月前,“夜行者”发现有人在国际黑市上兜售病毒武器之后,杨怀烈就怀疑展鹏图还活着。当时,“夜行者”提供的信息表明,病毒武器很可能掌握在一名叛变的中国情报人员手中。杨怀烈随即做了调查,获得的所有线索表明,这名叛变的情报人员根本不存在。

杨怀烈不得不相信,那名情报人员在很多年前就“死了”。因为病毒武器有着极为巨大的价值,所以掌握的人不是一般的“已故情报人员”,而是一个很厉害的角色。有丰富的经验,具有策划、组织与实施大规模行动的能力,而且身体健壮、精力旺盛,年纪应该在六十岁以内。

结合这些,杨怀烈顺理成章的想到了展鹏图。

在杨怀烈能想到的“已故情报人员”中,展鹏图是策划、组织与实施这类大型袭击行动的头号人选。

为此,杨怀烈找到了欧阳凤鸣。

相对而言,欧阳凤鸣与展鹏图的关系最为特殊。他跟展鹏图合作了两年,却不是展鹏图的“徒弟”。唐旭宸与刘雪丽对展鹏图有一种莫名的崇拜,欧阳凤鸣却没有,他对展鹏图的态度更客观。

随后,唐旭宸从李瑞佳那里获得的情报,让杨怀烈断定,幕后主使就是展鹏图。

在唐旭宸找上门来之前,杨怀烈就在跟欧阳凤鸣商讨对付展鹏图的办法。其实,可以采用的办法很少。如果展鹏图的家人无法“说服”他,那就只能采取极端手段,最后只能设法除掉他。

考虑到唐旭宸与展鹏图的关系,杨怀烈特意让欧阳凤鸣跟唐旭宸去保定。

问题是,欧阳凤鸣还适合执行外勤任务吗?

虽然欧阳凤鸣看上去已经恢复正常,但是唐旭宸在墨西哥见到他的时候,他被折磨得根本不成人样。哪怕欧阳凤鸣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情报人员,一年多的严酷折磨,也能造成严重的心理障碍。

归根结底,欧阳凤鸣是人,他只是比普通人坚强一些。

可是他到底有多坚强?

唐旭宸心里没底,不知道欧阳凤鸣会不会在某个时候因为受到刺激而丧失理智,做出很疯狂的举动。

如果欧阳凤鸣失去控制,危害性不在展鹏图之下。

别忘了,当初的展鹏图也是极为优秀的情报人员,就像现在的欧阳凤鸣。

“别看了,想问就问吧。”

唐旭宸微微一愣,忍不住苦笑起来。一路上,唐旭宸都在留意欧阳凤鸣,时不时偷偷瞟他一眼。

显然,这些小动作被欧阳凤鸣注意到了。

“你不好开口,就由我来说吧。”欧阳凤鸣看了唐旭宸一眼,说道,“那一年多,确实不是人过的日子。实不相瞒,我想过自杀,可是那些家伙看得很严,根本没有机会。每次拷问之后,他们会给我最好的照顾,包括用最好的药,还安排年轻漂亮的忽视照顾我,让我以最快的速度康复。当然,接着就是下一次拷问。间隔周期在一个星期到半个月之间,由上一次拷问的伤害程度决定。大概半年后,他们发现用这种原始野蛮的方式无法撬开我的嘴,就换了种方法。”

“什么方法?”

“那天,他们把我折磨得死去活来。好几次,我都觉得快坚持不住了。要是他们再不停手,我肯定会死。只是那些家伙很厉害,知道我的极限,每当我快要完蛋的时候,他们就会停下来。等我缓过气来后,他们又继续。反反复复,一直持续到半夜。被送回牢房时,我差不多只剩下半口气了。”

唐旭宸掏出香烟,先给欧阳凤鸣点上了一根。

“大概是凌晨某个时候,我被人从睡梦中唤醒了。是两个东方人,当时我认为他们是中国人,说的是地道的北京方言。”

“中国人?”

欧阳凤鸣苦笑了起来。“口音很正宗,他们自以为骗过了我,没想到却弄巧成拙。”

“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说北京方言?”欧阳凤鸣看了唐旭宸一眼。“北京方言跟普通话很接近,如果是来救我的人,要么说普通话,要么说其他方言,比如江西话、广东话与闽南话,反正不应该说北京方言。”

唐旭宸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欧阳凤鸣的意思。

中国的很多方言与普通话的差别非常大,相当于另外一种语言,因此懂汉语的外国人未必能听懂这些方言。

“他们把我带出了牢房,送上了一辆车,然后在戈壁上飞驰。当然,我们的行踪很快就被发现了,有人多人在追赶。最后,他们把我带到一座简易机场,有一架小型飞机,还有一个墨西哥人在等着我们。”

唐旭宸锁紧眉头,不大明白欧阳凤鸣的意思。

“我不认识他,不过那个家伙很紧张。”

“我们的情报人员?”

“我不知道。”欧阳凤鸣笑了笑,说道,“反正,被那两个家伙带下车之后,我开始奋力挣扎,没有上飞机。”

“然后呢?”

“追兵赶到,还带来了另外一个墨西哥人,而一直审讯我的那个家伙,在我面前枪决了跟他到来的那个墨西哥人。”

“什么!?”

“显然,他们在利用我甄别潜伏在他们内部的间谍。”

“这……”

“死的那个不是我们的人。”欧阳凤鸣长出口气,说道,“回来后,我问过杨局,在机场等我的那个墨西哥人才是我们的情报人员。因为我早有察觉,所以没有上当,那个家伙错杀了他们的人。”

唐旭宸微微一愣,忍不住笑了起来。

“当然,这件事也是在警告我,让我死心,让我再也不敢相信来救我的人。”欧阳凤鸣叹了口气,又说道,“当时,我不知道被枪杀的是谁,非常绝望,觉得恐怕永远不会有人来救我。”

“我们一直在找寻你的下落。”

欧阳凤鸣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我相信你,相信老木,你们不会放弃我。这是我坚持下来的主要精神力量。”

“欧阳……”

“当然,我坚持了下来,还活得好好的。”

欧阳凤鸣说这些,是要唐旭宸相信,他没有被压垮,始终是那个生龙活虎的超级情报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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