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兰界,帝宫。
太后带着两个心腹,趁着夜色缓步来到藏书阁。
挥退左右,太后独自走了进去,衣角扫过门槛,粘上一粒浮尘。
二楼,新君像幼时那般,盘腿坐在角落里,捧着一本医书正看得入神,听闻脚步声,他抬起头,有些诧异,“母后,你怎么来了?”
“这么晚了,为何还不休息?”太后一撩衣衫,竟也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母后,地上凉,儿臣扶你去那边坐吧。”新君当即想要起身,却被太后给摁住,“不必。母后也想试试,这么坐着是什么滋味。”
“母后……”新君欲言又止。
“想未挽那丫头了吧?”太后拉过新君的手,轻轻拍了拍,“你们俩小时候啊,就喜欢待在这藏书阁里,哪怕其他皇子和公主在外面闹得再厉害,你们都不肯挪窝。那时候,母后就在想,这两个孩子该不是傻的吧,成天除了修习和看书,话都不愿多说一个字。后来,母后才知道,你们哪里是不说话,你们分明是把想说的都写在了那些纸条上,要么夹在自己看过的书里,要么趁听太傅上课时放在对方的书箱里。也只有你们俩才能看明白那些奇奇怪怪的纸条,要么是符号,要么是几句口诀。真是一对小怪物。”
这些话从太后口中说出来,自然又勾起了新君的回忆。想到从前,想到未挽,他的眸光温柔了很多,眸子里碎光点点,蕴着万千情愫。
“那时候并不觉得,只是存了心要和她比试,比谁先读完这藏书阁的书,谁读得快,谁读得多。到后来,便成了比谁读得好,谁领悟得透彻。”新君合上手中的书,“如今想起来,还像昨天似的,没想到,一晃便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母后知道,她对你来说,是不一样的。从小的陪伴自是不说,三界历劫,你也对她情根深种。可母后今夜来,还是想再问问你,是不是非她不可?”天后直视着新君的双眸,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你可知道,这几日送到母后那里的折子和画像都堆了一尺多高了。”
“母后,儿臣只想要她。”新君揉了揉眉心,神色多了几分冷凝,“儿臣要为她,空置六宫。”
“空置六宫?!”太后一愣,眸色有些复杂,“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母后,你在宫中这么多年,父王陪你的时间屈指可数,看着他留宿其他女人宫中,你可难过?”
新君话音落地,太后瞳仁一缩,“别提他!若不是你告诉母后真相,母后压根不知道,当年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个阴谋。”
“母后,那些都过去了。”新君环住太后的肩膀,声音愈加轻柔,“儿臣爱未挽,除了她,不会再娶任何人,因为,儿臣不想这宫中再添怨妇。”
“可是,未挽那丫头太冒险了。”太后叹了口气,“万一……”
“不会有万一的。”新君摇头,“她一定能平安离开雪晶峰。”
“儿啊,你可想过,她如此不顾一切的要帮那月汐,是为了什么?”太后犹豫片刻,说出内心的担忧,“你不怕,她对月汐有情?母后可是知道的,万一裂魂失败,主魂很可能被分裂的魂魄反噬。到时候,剩下的那个就不是未挽,而是那个有痕了。”
“母后,放心吧。未挽心里有儿臣。”新君笑了笑,藏起眸底情绪,“裂魂术是很伤人,裂魂后,人很容易被反噬和夺舍。但儿臣相信未挽,儿臣等着她归来那一日,封她为后。”
太后衣角上的浮尘悄然飘出了藏书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