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月汐停止打坐,睁开眼睛。
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寝殿里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音。
抬眼看去,月光也像静止的,特别不真实。
不真实。
这种感觉,最近常常从他心底冒出。
尤其是在面对有痕的时候,尤为突出。
归根结底,是他太过在乎有痕,才会在庆幸找回有痕的同时,隐隐担忧这来之不易的幸福会再次被人夺了去。
这,算不算一种直觉?
危险来临前的直觉?
月汐揉揉眉心,刚要起身去寻有痕,门被推开了。
一道娇俏的身影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月汐勾唇一笑,垂下眼帘,藏起自己瞬间温柔的眸光,假装仍在打坐。
有痕走过来,果然没有发现月汐的“猫腻”。
她唯恐打扰月汐,悄无声息地在长榻上坐下,安静地看着他。
月汐的双眼微微睁开一丝缝隙,看了过去。
一小片月光刚好投射在有痕身上,月光下,她极其随意地靠在长榻上,姿态闲散,但又恬静淡然,虽然不像所谓的名门闺秀那般淑女,却又好看极了。
她就那么靠着,静静地注视着他,眸光里盛满了深情,盛满了在意,盛满了爱慕,也盛满了担忧。
一如从前,月汐只看了一眼,就将有痕深深烙在心上,百看不厌。
这是他的女人,如此卓尔不群,让他神魂颠倒、牵肠挂肚。
他到底是修了几世的福气,才能得到她,才能与她相知相恋相爱相守。
月汐这般想着,睫毛轻轻扑闪了一下,清浅的呼吸重了一分。
有痕当即有所觉察,嗓音沙哑,“月汐,你好了?”
如何瞒得过她?
月汐唇角微微一勾,睁开眼睛,直直对上有痕的视线,冲她伸出手。
有痕起身走上前来。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月汐握住她伸过来的手,轻轻一拉,将她拉入自己怀中。
坐得近了,月汐便能清晰地看出有痕眉宇间那丝淡淡的疲倦,他心疼地将有痕箍在怀里,想将内力传给她,“你炼丹了?”
有痕轻轻挣脱他的手,拿出一枚淡紫色的丹药,“我只炼了一炉丹,不过,这丹药我从前没炼过,有些费事,所以花了好长时间才炼成。”
月汐接过来一看,竟是一枚十品的紫心破障丹。
这丹药需以煌炎血心芝为药引,融合九九八十一种珍贵药材,经由小火提炼萃取成丹汁,再利用聚灵阵中,吸收天地精华,再用炉鼎炼制成丹。
炼制此丹,整个过程相当繁琐和复杂,炼成一炉何其不易,更何况这是一炉十品丹。
难怪有痕耗尽了全身内力。
月汐只觉得心里顿时被某种情绪填得满满的,让他从头到尾,每个毛孔都透着温暖和感动。
紫心破障丹,的确是治疗他心脉损伤陈年旧疾的最好良药,但他也只在医书上见过三言两语的记载,根本不曾炼制过。
而那本医书,如果月汐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若兰界帝宫的藏书阁里。
有痕是未挽的情魂所化,而未挽熟读帝宫藏书阁里的每一本书,甚至可以说是倒背如流。
只能说,一切真的是命中注定。
“你先服下,再尝试调息运化,看看效果如何。”有痕从月汐手中拿过紫心破障丹,喂入他口中,自己则站起身,“我等你。”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甘甜清香的丹汁流入月汐的喉咙,随后,一股热流从他的胃部辐射至全身,又慢慢向着他的心脉处汇集。
月汐没有时间说话,只深深凝了有痕一眼,便闭眼开始打坐运化。
有痕退回到长榻上,歪靠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一个时辰之后,月汐睁开了眼睛。
抬眼一看,有痕闭着眼靠在长榻上,已经睡了过去。
月光如水,温柔地照射在她身上,月汐可以清晰地看见她眼底的那圈青色。
月汐心底升起一丝内疚,之前若不是他缠着她闹了她两次,她如何可能疲乏如此?
月汐走上前,伸手将有痕抱起。
有痕动了动,睁了睁眼,看到是他,话里带着浓浓的困意,“你运化了?”
“运化了。”月汐一边说一边转身往床榻前走。
“我查看一下。”有痕挣扎着想从睡意中彻底醒来。
“小笨蛋,急什么?”月汐笑着阻止她,“你先睡一觉,明天早上再查看也不迟。”
“不行。”有痕重重摇头,强行将瞌睡虫从自己体内摇出去,这一折腾,她的灵台果然清明了许多,伸手勾住月汐的脖子,靠在他胸前,“这丹药服用的前三日,运化后的一盏茶之内查看最好,一盏茶后,就查不到真实的药效了。”
月汐已经将她放置在了床榻上,闻言也顺势在她身旁躺下,主动将手递到她面前,“那好,你看看吧。”
有痕握住他的手腕,刚刚恢复了几层的内力和灵力进入他体内,很快来到他的心脉处。
有痕能清楚地感觉到,有一股暖流正包裹在月汐的心脉处,围绕着那层无法剥离的灵力循环游走。
灵力下方,那陈年伤处,血脉的流动比起从前稍微快了那么一点点。
有痕眸子一亮,刚想继续探查一下月汐的神魂,月汐已经释放出灵力,将她的内力和内力送出了体外,“你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几层内力,别又耗光了。”
有痕对着月汐清浅一笑,“没想到,这紫心破障丹当真有效。你先坚持服十日,我再根据你的情况换药。”
“辛苦你了。”月汐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想将自己的内力输送给她。
“不必。”有痕抽出自己的手,“我有服用补气丹,睡上一觉便能恢复。你保存实力,才能更好的疗伤。”
月汐想了想,没有坚持。
他手一拂,两人的外衫飞到一旁,床幔落下,他将有痕拥进怀里,“睡吧,我不闹你了。”
可有痕这会儿却没了睡意,她抱着月汐的腰,轻声问他,“月汐,我一直想问你,你有没有想过,侵入三界的是谁?流云镇,那个玉雕身上隐隐传出的远古神韵,是前任帝君的吗?他真的有这个本事,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你眼皮子底下复活?”
“其实,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月汐沉眸,“你的怀疑是对的,前任帝君不可能有这本事。来的应该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