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之的话语,非但没有激起预备学生们的反感,反而让他们立下宏大的志愿的同时,做出了走向田间地头,去了解真实的农业状况的决定。
在他们的强烈要求下,农学院将他们送到了农家之中。
如今虽然是寒冬腊月已经接近年关,但农家生活本就不易,以往寒冬腊月也要想办法多做些事情。
比如会打猎的会去山上打猎套野物,然后将所得的肉食腌制留作年货。
有的则会冒着风雪,去山中砍柴,寒冬时节的柴草金贵,对于贫寒的农家来说,反而是一种难得的赚钱活计。
如今京城内外的大户人家,都选择燃烧东山煤业生产的无烟煤,靠柴草赚钱的路子,倒是变得不容易起来。
但农家如今又多了许多新的活路可图,最重要的,恐怕就属那养殖的猪肉了。
在东山农学院的大力扶持下,京城周边的农村大量养殖了猪、鸡鸭等,成了农民赚钱的好方法。
因为东山的养殖场大规模养殖猪、鸡鸭虽然产量极高,但农家却也有独特的优势。
例如东山的养猪场的猪自然都是在猪圈里呆着,虽然养的白白胖胖的,出肉量多,但风味也就是寻常。
而农家养猪的数量赶不上东山的养猪场,但陆遥曾经顺嘴提过,跑山的猪也好,鸡鸭也好,吃起来的肉却是香上不少。
对于陆遥也就是顺口一说,但农学院的师生却听进了耳朵里。
他们知道农家生活不容易,便和他们合作,研究跑山猪,跑山鸡,池塘、河流散养的鸭子。
如此养殖出来,风味果然要胜过大规模养殖场所养殖的。
在东山的肉类产量大大提高,变得物美价廉之后,对于那些达官贵人来说,却是变得食之无味。
他们吃东西,便是讲究个身份,以往百姓们吃不起肉,他们吃肉的时候便会有一种优越感。
然而现在东山的肉类产量极高之后,吃些什么鸡鸭鱼肉却是显示不出身份。
毕竟寻常的贩夫走卒,劳作了一日之后,许多人都愿意掏上几文钱十几文钱,吃一些荤腥。
一份卤鸡腿或是压腿,便是美极的好肉菜。
味道入骨三分的卤鸡脖子鸭脖子,那更是极好的下酒菜,配上物美价廉的洋芋烧,绝对是劳动者每日休息时候最好的解乏佳品。
将肉分部位分别剔除后,残留不少巴骨肉的骨架子,鸡骨架常常被用来炸制成酥脆的小吃,最受小孩子喜爱。
而鸭架子用秘方腌制,也成为不错的小菜,既能够佐酒,又能够作为零食。
若是囊中羞涩,便属各色下水最为经济实惠。
吃下水最好的方式,自然是烫火锅。
只是这火锅坐着吃,实在是太过火爆,排队着实不容易。
便有人发明了个吃法,将每日新鲜的食材,蔬菜自然是洋芋等物美价廉的切好,荤菜更全都是各色下水。
什么鸭肠子、羊肠子、猪肚、羊肚、鸡郡子等等,加工好后泡在冰凉的水中。
食客前来,便取上两个簸箕,分为荤素,按自己喜好和食量取了荤菜蔬菜,再分别称重。
价格倒也不贵,荤菜多是五文钱一两,素菜更是一两文钱一两。
称重完毕后,店家用自家调配、味道厚重的火锅汤底汆烫熟食材,盛到碗里后舀上鲜香的汤加上蒜泥等调料。
然后食客便可取了杂粮馒头或者是米饭,吃个不亦乐乎。
百姓们能吃上这些物美价廉的肉食,达官贵人们再吃寻常的肉食便显得有些掉价。
尤其是一些以往被认为是高级的料理方式,比起这些被陆遥发明出来的火锅、爆炒之类的法子,简直就没法看。
于是他们的注意力便转移了。
也不只是哪家的跑山鸡最开始在京城售卖,当跑山鸡炖煮的鸡汤熬制出来后,那鲜香美味之处着实让人觉得不凡。
事实上那些达官贵人,往日里吃的也是放养的鸡肉。
但比起这由东山皇家农学院出马,精心饲养的跑山鸡,还是差了些滋味。
其中的奥妙,除了养殖方法上更加的合理之外,便是农学院使用了中草药调配饲料,使得鸡肉的香气更加浓郁鲜美。
所以这次立志于进入农学院学习的学生们,来到农家之后,主要的工作,便是要帮着农家喂养猪羊鸡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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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阁四位大臣,杜希和周图都已经年迈过了七旬,虽然身体保养得当精神奕奕,比起民间许多四五十岁的百姓还要健壮一些。
但皇帝陛下对这两位陪伴他继承大统而后一直尽心尽力辅佐的大臣,是颇为有感情的。
于是皇帝下了一道恩旨,允许二人乘车进入皇宫。
当然这恩旨已经是无上的尊荣,二人自然不会真的坐马车进皇宫。
但坐车到宫门,然后自己马车可以直接停在宫里倒也不过分。
这样也就省的平日里轿夫从家里把自己送进宫后,还得到处寻地方等候或是大老远回家,其中诸多不便也是无奈。
恩旨的事情颁布当日便在京城传遍了,不止京城的达官贵人在一轮,连民间也是议论纷纷。
但大朝会的日子没到,周图说是要调研商务,留在东山迟迟未归。
杜希也告了假,连日没有去宫里办公了。
过了数日,不知从何处传说起来,皇帝御赐给杜希和周图的马车乃是东山特制,极尽奢华且行驶平稳得比轿子还要稳当。
可东山对于马车保密得很,只有几次被外人看见的场面,却都看不真切。
只听说马车有四个轮子,通体漆黑,两匹马拉着。
诚王府。
周国的藩王制度没那么严格,除了几个固定世系的藩王世代镇守各地之外。
每一代皇帝的孩子中,愿意做藩王的其实也不是太多。
一来按照周制,藩王虽然有兵权,但责任更加重大,一地的防务都系于一身。
而为了防止藩王生事,在文官和武官的系统中又设计了大量的针对藩王的检察环节,对藩王的权限处处掣肘。
并且几乎每一代皇帝都对藩王戒备颇多,遇到英明一点的皇帝,便会软刀子割肉,对藩王做出颇多削弱的举措。
遇到昏聩的,许多藩王日子简直就没法过了,动不动就被安置上谋反的罪名,然后被举家圈禁,甚至被砍了脑袋。
所以许多母亲受宠,自己也受父皇喜爱的皇子,比起被外派去做个看似土皇帝的藩王,却是更喜欢做个逍遥快活呆在京城的亲王。
虽然不能执掌大权,连收入也要低上不少。
但在天子脚下,不那么容易被皇帝猜忌,有什么事情也能第一时间听到风声。
如果运气好,能跟皇帝混个脸熟,那时不时得些赏赐,也能让自己阔起来。
当今的诚亲王,乃是先皇的同胞弟弟,自幼深受先皇喜爱。
原本因为与先皇都是皇后所生的嫡子,他爹又有让自己儿子镇守一方的想法,便将他派到了西边做了个藩王,那会儿的封号还是赵王来着。
后来先皇登基,诚亲王月月家书不断地给先皇诉苦,讲述自己在西北边陲之地多么的劳苦,过得多么的悲催凄凉。
先皇从小便宠溺这个弟弟,纠结良久,便找了个机会,把诚亲王一家召回京城,重新封了诚亲王。
帝王家最是孤寂,同胞兄弟回了京城,又是自己最疼爱的弟弟。
原本比较暴躁的先皇难得有人能够陪自己说说话解解闷,所以对诚亲王也是恩荣无比,平日里各种好东西几乎都是天家一半,诚亲王一半这样分的。
而诚亲王在先皇面前,也是个人畜无害,好似永远没有长大的那个弟弟似的,深受信任。
当今周皇年幼之时,因为先皇子嗣不少,且皇后英年早逝。
先皇当时没有再立皇后,却有四位贵妃,周皇的母亲当今太后便是其中之一。
这样的情况下,太子的位置便成了炙手可热的位置。
那会儿周皇因为年纪尚小,斗争之中遭到过不少的暗算。
当时暗暗保护了周皇的,便是诚亲王。
在冰冷的夺嫡之争中,周皇从诚皇叔身上感受到了难得地骨肉亲情。
而后来因为周皇是大儿子,在群臣的据理力争下,被确立为太子,周皇的母亲当今太后,也被立为新的皇后。
往后诚亲王还是该干嘛干嘛,丝毫没有在意哪些残酷的斗争。
而诚亲王此生唯一的爱好,便是花钱。
极尽奢华,花钱如流水,才能让他感到快乐。
无论是先皇,还是当今周皇,对诚亲王的这个爱好都表现出无比的宽容。
哪怕国家的财政并不那么顺畅,周皇还是喜欢给予诚亲王厚重的赏赐,后来觉得不够,干脆拨给了诚亲王不少产业好给他提供稳定的财源。
曾经的好几年,诚亲王觉得,自己花钱已经到了一个瓶颈,或许便是世间的极限了。
虽然他总是弄出些新鲜的花钱之举,如爱吃点什么闷鸭舌,一盘小菜便要取数百只鸭子舌头的尖部。
还有种种奢华之举,每每爆出,都成为市井的谈资,更让周皇都啧啧称奇。
可不知何时起,诚亲王觉得自己这个花钱如流水的,碰上了无底洞了。。。
依稀记得,那是京城第一奢华饭店听潮亭开业之初。
当那些用上异域珍奇香料的菜肴上桌,诚亲王看着那色香味俱全的新奇菜肴,久久没能提起的花钱欲望,再次熊熊燃起。
当晚他便豪掷千金,购买了听潮亭的一切尊贵会员服务,品尝了听潮亭的一切美食。
可隔了一段时间后再去,他发现,听朝廷竟然又拿出了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菜肴。
不断出现的可以让他豪掷千金的菜肴,着实是让诚亲王兴奋不已。
而当他在美食上花得有些乏味之时,听潮亭又开始举办起围棋联赛。
这联赛可以下注博彩,可以花钱为自己支持的棋手捧场,可以花钱比别人提前知道第一手赛况,可以让自己的大名冠上棋赛的赛场。
甚至业余之时,还可以花钱和优秀棋手对战。
这琳琅满目的花钱项目,极大的满足了诚亲王的花钱欲望。
而围棋联赛之后,又是那稀有得价值千金却难求的玻璃酒具。
东山能提供的花钱玩意,真是让诚亲王大开眼界。
甚至于皇家医学院对外诊病之后,他不止购买了优先救助的尊贵服务,还想尽办法让自己受了点皮外伤,得以满足地花大价钱在东山皇家医学院做了个极其完美的缝合手术。
经过缝合的伤口,让他的男人味更足了,家中哪个小妾,不夸自己是英雄好汉?
现如今听说东山造了什么奢华无比的四轮马车,皇帝陛下还优先赏赐给了两名内阁老臣。
虽然人家年纪大又是帝王师,尊师重道尊老爱幼是应该的,可自己这个诚皇叔也不差嘛。
可他又不好意思去找周皇要!
撒泼打滚的事情,爷们干不出来!
要脸!
从来都是花钱当大爷惯了的诚亲王,破天荒的有些憋屈,在诚王府内背着手走来走去,走来走去,都是因为皇帝陛下不给自己四轮马车闹得。
他抚摸着花白的胡子,气鼓鼓地踢了老管家一脚。
这一脚虽然不用力,管家却是应声而倒,然后哎哟哎哟叫着在地上打滚。
诚亲王心情好了不少,但还是嗔道:“东山商社那边还是不卖?”
管家摸着屁股,一脸蛋疼地起身道:“王爷,小的去东山商社的时候,还是人家王大掌柜亲自接待的。
人家说了,如今四轮马车的订单,全都是给皇家生产的。
至于生产出来后,想来皇帝陛下是要继续赏赐犒劳重臣的。
人家也说,当初东山也的确只有这么两辆四轮马车,连太后娘娘都没用上呢。
皇帝陛下先赏赐给杜大人和周大人,想必是因为人家是陛下的老师,如今陛下崇尚教化,可不就把尊师重道给排在了第一位嘛。
不过算起来,两位老先生已经赏赐过了,想来接下来怎么着也该轮到王爷了,王爷您还是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