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郭彧搓着双手,“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大公子一向严谨,手下人也都训练有素,尤其是先锋营……可是精兵中的精兵,竟然疏忽到留下这样的证据!”
杨玄风脸色更差了,“军师,我一向敬重您。怎么大哥战场打扫的不干净,您还有些惋惜的样子?!”
南郭彧连忙摆手,心虚地说道:“我是恨铁……咳咳,不成钢啊!”
“宫衍!你有什么想法吗?”半晌没说话的杨遒,忽然对星河说道。
“我?想法?!”
星河指着自己的鼻子,有点难以置信地眨眨眼。
本想坐在一边,努力置身事外,却不想被上大将军临时点了将。
星河磨磨蹭蹭地搓着手指,硬着头皮说:“事已至此,小女觉得还是揪出误导大公子的细作要紧,至少对当事者有个交代。至于被查上身、被问罪,那都是后事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听天由命可好?”
这话一说完,她简直想打自己的嘴巴。
枉她自诩会揣测人心,会见风使舵,会趋吉避凶……刚才深思熟虑一句话,却好像要得罪了在场所有人。
叫杨遒对长子所犯死罪听天由命,等同于说事情没救了,东窗事发只是早晚的事。
叫杨玄风不要管抓人、问罪的后事,等同于叫他不要声张,帮着掩盖此事。
一句话,用心良苦,却又怕每个人只领会到自己关心的那部分。
星河用手半掩着面,等着他们发难。
等了半天,却没什么动静。
忽然,杨遒开口道:“你说的有理,既然这证据已经在这了。我们早一步抓到始作俑者,就能避免更大的损失,将来……也对陛下,对死去的袍泽弟兄们有个交代!”
杨玄风也跟着点点头,“阿衍说的对,为今之计只有戴罪立功,方能挽回局面。”
听了他们父子的话,星河轻轻舒了口气,总算是达成了一致。
事情却还没完,南郭彧从书案上取来笔墨。
在纸上写下:灵州、护军、凉州、西北军,几个字。
接着,他在灵州和凉州上各画了一个圈,用一条线连上。
“对方把我们的人骗到灵州,就是冲着使团护军去的。要借我们的手杀使团,或者是要借使团的身份陷害西北军。”
南郭彧一边说,一边看着星河,示意她说点什么。
星河努力回避着他期盼的眼神,心中有着自己的算盘。
兵符被盗是撞上的事情,跟她也毫无利害关系,出手帮忙不算差错。
但这次的事情,则完全不同。
说到底,她是使团成员,立场已定。若再从西北军这边横插一脚,将来事情抖露开来,恐怕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更何况,上次已经引起了上大将军的忌惮——满腹心机的女子可以是盟友,也可以是帮手,却唯独不能是大家族长的妻子。
“宫衍!你怎么看呢?!”
杨遒的声音自耳畔响起,让星河头皮一阵发麻。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抬起头,手指来回搓个不停,盘算着一定要找个理由先离开这里。
杨玄风忽然伸手挡在她面前,转而对杨遒和南郭彧说道:“父亲、军师,这是我们西北军的家事,阿衍她有自己的身份和立场,这次不便要她来帮忙筹谋。”
星河感激地笑了笑,磕磕巴巴地说:“正是如此!再说了,我也没什么好主意。夜已经深了,我还有位生病的姐姐要照顾,就先行告退了!”
“哐”的一声,杨遒手臂拍在桌上。
星河惊得肩膀一抖,以为他这就要出手。
杨玄风一下子站起来,紧张地把她拉到自己身后。
杨遒看着两人的反应,皱了皱眉,压低着声音说道:“宫衍,你既然知道了我们家这么大的秘密,恐怕在事情未能妥善解决之前,老夫都不能放你离开了。”
杨玄风急着说:“父亲!您什么意思,是要把阿衍怎么样?!您不是说,忘恩负义是小人所为,君子不齿么!”
杨遒回道:“只是委屈宫姑娘在府里小住一阵子,等我们想到妥善的办法,自然会放她离开,绝对不会委屈她的。”
说着他也站起身来,一抬手准备唤人。
星河没想到杨遒为了杨渊,会如此小心谨慎。此前提议顺其自然,确实忽略了他作为父亲的心情。
生怕杨玄风和上大将军对峙起来,把事情再次扩大。
星河一边拉住杨玄风的手臂,另一边好声好气地对杨遒说:“上大将军,小女一路随使团同行,不回去会引人怀疑的。况且我姐姐真的病的厉害,也不能离开我太久。”
正说着,远处堂外传来一声“报!”
杨遒稍稍一抬手,所有人立马安静下来。
“报!”
喊话声越来越近,是西北军传信兵。
杨遒高声回道:“进来吧!”
立马,一个一身戎装的小兵推开门,恭敬地走了进来。
“何事急奏?”杨遒问道。
那名小兵单膝跪下,双手抱拳道:“禀上大将军,先锋斥候元华自尽了!”
“什么?!”南郭彧大惊失色,“那么多人看管,怎么能让他自尽了?!”
小兵一脸愧疚,咬着牙禀告道:“只是个换哨吃饭的功夫,留了他一人在监房里……等狱管们回去,就发现他自己咬断了舌头,气绝身亡了!”
“自己咬断了舌头?竟然是个死士!”杨遒捶着桌子,愤恨不已。
星河也觉得匪夷所思,经受那么多酷刑,还能坚持自己说法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地就自尽了。
她从杨玄风身后探出身来,对着小兵问道:“其他人呢?有事吗?”
小兵看着陌生的姑娘,一时不敢回答。
杨遒挥挥手,“还不赶紧禀报!”
“是!”
小兵单膝跪着,紧张地说:“没事,其他的人都安然无恙。但因为怕他们串供,监房都相隔很远,没有人看到元华死前的情况。”
忽然,星河瞪大了眼睛,一把握住杨玄风的手臂。
“幻术!一定是幻术!”她激动地说道。
经她一提醒,南郭彧瞬间眼前一亮,旋即跟着点点头道:“幻术……我怎么没想到呢!七个人抵死坚持说看到了柔然部队,很可能就是中了幻术……甚至元华的死,也是中了幻术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