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林小姐呈晃脉,是受惊吓所致。并无大碍,仔细调养即可。老臣回太医署开方配药,稍后便着医倌煎好送过来。”
老太医叠手站在榻边,十分恭敬地回禀道。
“有劳大人。”星河随意点点头。
看这太医的年纪和把脉手法,至少是院使一级,却对自己如此恭敬,显然又是位老练通达,把她当成皇子的消息人士。
目送老太医离开,星河对榻上沉睡的林泉说:“人走啦,别装睡了。”
林泉半睁开眼,左右一扫,果然整个室内仅有自己和独孤兰因。
她猛然坐起来,“公子!我……”
“别着急,喝点水。然后告诉我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星河将温水递给林泉,坐到榻前耐心地看着她。
林泉心中一暖,两行眼泪便落了下来。
“公子对我这么好,我却……怀疑你。泉儿心境鄙陋,根本配不上公子!”
星河眉梢一挑,“怀疑我?”
林泉点头,抽泣道:“昨夜我刚回府,还未进门便撞上了个小仆。他急匆匆告诉我,我爹去长亭阁见萧子瞻了,要为我和他订立婚约。那小仆是我娘身边的人,还带了封我娘的手书。当时我便确认他是娘派来知会我的。思及也许是白日里萧子瞻对你说了什么挑拨的话,让你要与我退婚,我爹才会去见他。我便急着赶去了……”
“小仆?”
星河沉吟着,“那封信呢?”
林泉直摇头,“刚才来这的路上我便找了,并不在身上。”
星河思索着说:“你怕此事殃及你母亲和林家,所以才说自己一出宫门便失去了意识,刻意隐瞒了这一段?”
“嗯。”
林泉点点头,扯上星河的衣袖,带着哭腔说:“兰因,都是我的错,不该轻信他人,怀疑你要退婚的。”
暗扯回衣袖,星河急着问:“那后来呢?你可记得萧子瞻是怎么死的?”
“后来……”
林泉吸了吸鼻子,“后来,我到了长亭阁。随便抓了小厮,便问到了萧子瞻的所在。找到那间房里,却没见到我爹,只有萧子瞻坐在那喝酒。他看见我挺意外,问我怎么会去,又有些慌张,让我赶紧走……看他那般心虚,我便把弹琴的姑娘和伺候的丫头、小厮都给赶了出去。刚想质问萧子瞻,却忽然闻到一股浓香,接着便全身发软,头晕目眩,失去了意识。等我醒来,就看见他倒在血泊里,一动不动……我手里握着一把刀,手上全是血,裙袍上也是……到处都是血……我想要喊,想要逃,身后却出现一道黑影,他用力抓着我的衣襟,一掌打在我脖子后面。然后,只觉得酥酥麻麻……被抽走了全部的意识。再醒来,我竟到了大殿上,所有人都用可怕的眼神看我……兰因,你相信我!我不知道萧子瞻怎么死的,真的不知道!”
星河按住她颤抖的肩膀,“冷静点。家里小仆的事情,既然方才在殿上没说,你便不要再提了。回头只告诉你爹,让他再去查这件事。而且依我看,那人也并不是……”
她的话忽然停住。
那人一定不是林府的仆人!
只要林泉不死,他早晚会暴露,又怎么可能用自己的身份,明目张胆的自寻死路。
他是旁人假扮的!
假扮一个林泉熟悉的人,还带了可信的书信,如此自信能不被识破,除非他用了幻术。
幻术?南华夫人?
难道是她杀的萧子瞻!
萧子瞻是吴江王府的继承人,是她守住王府、执掌王府的基础。两人是相互依靠的关系。
她杀萧子瞻,看似不可能,但倘若易风回回来了呢?
……
“公子,陛下宣您到太极殿。”内侍在外室扬声道。
此时午膳时辰刚过,没想到林韬的速度这样快。
星河起身,对林泉说:“记住,咬紧牙关也要保持原先的说法。欺君是死罪,不论如何你要先保全自己。”
林泉缓缓点头,“你也要没事。否则,我不怕欺君之罪。”
*******
赶到太极殿,萧少俭还未上朝,殿下百官也缺席了许多。
朝会从来赶早,唯有遇到这样特殊的事情才会延朝,想来其他人用膳还未归来。
林韬果真已在殿下。
此事若是其他人去办,不到整日时间绝对不行。也只有心急女儿安危的父亲,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带着结果回来。
南华夫人依然在侧,与林韬一左一右对立着,明面看两人仿佛互不相关,星河却能感受到暗里的疾风汹涌。
她自觉的站到了林韬身后。
“林尚书,小姐无碍了。”
林韬已从他人口中知道后来殿上发生的事情,此时一改往日持重的长辈模样,生生拱手行了个平辈之礼。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兰因沉稳果敢,乃是真正的大丈夫!是老夫狭隘了,看人的眼光竟不如小女……还想着要取消你们的婚约。救命之恩,昊天罔极,非生生世世不足为报。”
星河猛吸了口凉气,林韬竟在考虑取消婚约……他该不会为此,又非要把女儿嫁给她吧。
“尚书大人过誉,小人所说都是事实,不敢妄领您的谢意。”
“没错!”林韬重重拍在她肩上,“你我翁婿之谊,自然不需要多言。”
……
“陛下驾到!”
萧少俭回来,殿下再次站的满满当当。
林韬道:“陛下!臣按公子所说,收押了长亭阁所有人。盘问过后,发现有一人昨夜行踪有异。据他自述,鸨母让他江边等着买清晨第一网鲜鱼;但其他小厮和丫头却说他昨夜在阁内,根本没有离开,去报官的小厮也说,当时正是此人冲出房,拉扯着叫他去报的官。臣让城门守军和江边渔夫认过了,还真有人认出了这小厮,说他入夜出城,买了鲜鱼,清晨才入城。所以,当夜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他,分别在江边和阁内。如公子的推测,阁内的那个正是杀害吴江郡王的凶手!”
听了他的话,殿下一阵窸窣讨论。
若非易容,便是用了幻术……
星河看向南华夫人,她面容安详,没有丝毫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