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风回上前回礼,“原来是长公主殿下。听闻您此前一直住在长安,本王也流落北朝数年,我们兄妹竟从未见过,实乃憾事。”
星河慢慢勾起嘴角,“茫茫人海,顾盼不得。无缘一睹王爷的风采,委实可惜。”
“吴江王爷袭爵,可喜可贺。”宇文衡走到两人身侧,“长公主不识吴江王爷,本王却有幸结识。长安第一美男的称号,吴江王爷当之无愧。”
见到他,易风回并不惊讶,淡然回道:“贤王说笑。愚兄在贵府叨扰许久,如今你来我朝,一定要多留一阵子,让我尽一尽宾主之宜。”
宇文衡虚礼道:“哪里哪里……能招待吴江王,是我小小禅院的荣幸。”
两人你来我往,好不热络。
所幸使团其他人都未受邀观礼,否则见到朝廷钦犯和王爷称兄道弟又不知作何感想。
星河在一旁笑道:“长安第一美男……王爷名头竟然这样响?我果真孤陋寡闻了。”
“让公主见笑了。”
易风回偏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星河。
虽然容貌上看不出相似,他在心里却确定了她就是宋星河。
宇文衡离京前夜,天牢失火,数百人葬身火海。可是,任何一个认识宋星河的人都不会相信,她真的会死于那场大火。
她不会甘愿领死,一定会想办法逃出生天!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跟随使团,堂而皇之的离开大魏,躲到异国他乡,等待着自己被遗忘。
至于她是如何进的梁宫,如何被萧少俭认作公主,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是她,所以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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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日沉闷繁复的祭典之后,例行的宫宴颇为热闹。
萧少宗仍不在列,也无一人提及。
宗室、朝臣们仿佛有默契一般,极力说笑着活跃氛围,回避接连几位亲王、郡王折损的事实。
星河心如明镜,晓得自己在宗室皇亲们的眼中根本是个灾星,哪怕来敬酒的也是犹豫着来,匆匆的去。
此时,她根本无心思考这些,因为所有的神思都放在了易风回身上。
潜伏六年,易风回忽然回到大梁。
是因为他的任务完成了,还是回来争东宫之位的……
星河不得而知,也根本不在意。
因为是他,所以必须死。
如何要他的命确实是个问题,不过此间却有个天然的盟友——江陵王萧少安。
不顾对面宇文衡劝阻的眼神,星河缓缓起身,走到萧少安面前敬酒。
“王叔,近来多谢您的照拂。”
萧少安温和地笑着,“长公主,本王该谢你才是。”
两人相视而笑,心照不宣。
“吴江郡王遇刺之前,我曾见过他。听他提过,兄长萧子风将要回京一事;另外,我与他讨论过庐陵王死前的种种怪诞,以为可能是南朝一个叫做‘雾隐门’的江湖门派作祟。他说要好好查查,却未曾想……事情还没查清楚,也没亲自迎回兄长,便丢了性命。”
说这些话时,星河的笑容丝毫不减。
周围人看起来,不过叔侄二人在谈笑。
萧少安也保持着笑意,“雾隐门?明白。此情不劳公主挂心,本王的人会尽快查清的。那位吴江王春风得意,公主似乎不太开心呐。”
星河浅笑着说:“我既与叔叔一条船,自然见不得别人顺风顺水。”
说罢,她身形一转,向易风回的位次走去。
易风回的目光自然没有离开过她,不等星河走到身边,远远的已经站起身来。
觥筹交错之间,易风回低语道:“长公主殿下,本王虚长你几岁,却不敢妄自称兄。听家母赞你巧言善辩,能扭转乾坤,莫名有些胆寒。上一个让我如此胆寒的人,已经失踪了好一阵子,不知如今藏身何处?我这心里时时惦念着呢。”
星河凝起笑,“能被王爷惦念,那人一定相当得意,说不准也正惦记着您呢!”
“得意?她得意不了太久!她逼死了我此生最珍惜的人,余生所愿便是要她的命。”易风回笑的有些狰狞。
笑意不减,星河继续道:“投桃报李。王爷定是也欠了人家不少吧?”
“哈哈哈——”
易风回忽然大笑,“说的没错!本王早晚与她算账。”
“可千万别算来算去,发现自己才是欠债的。”星河掩面笑道。
两人笑得颇有些夸张,引起了些异样的眼光。
两位同在北朝的宗亲,一会儿说没见过,一会儿又如此谈得来,着实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
星河终于走到宇文衡面前。
“四哥,喝一杯吧。”
宇文衡眉头一皱,“你能喝酒吗?这么瞎胡闹,还满场转……”
星河眨眨眼,“早叫宫女换成水了。这宫里可有三位娘娘争着疼我,宫女们眼力劲足着呢!四哥有没有一丝后悔?”
宇文衡咳了一声,伸手让道:“都归你了。”
“这么大方?!当初跟你要易风回时,你怎么那般小气。如今纵虎归山……那猛虎可就要出来咬人了。依你看,他什么时候会按捺不住,动手来杀我呀?”星河笑颜之下透着认真。
宇文衡举盏碰上她的玉盏,低声道:“有我在,你绝对不会有事!”
“贤王殿下,请您沐手。”
一个小宫女款款走来,声音软糯甜腻。
下一瞬,她忽然失声惊叫。
“啊——”一声响彻大殿。
接着连人带水盆,一齐向星河倾倒过去。
“小心!”
宇文衡飞身离席,一把将星河揽到了一旁。
虽然反应得极快,两人却还是被泼了一身的水。
星河举袖嗅了嗅,并没有一丝异味,只是普通的沐手清水。
她向宇文衡暗暗摇头,示意并无大碍。
一旁的宫女已经吓得脸色煞白,跪在地上不住的嗑着响头。
最先反应的是近处一位郡王,起身便招来几个宫人,把小宫女给提了下去。
接着离席赶过来的是林贵妃和谢贵姬,两人拉着星河左看右看,生怕她被磕了碰了。
星河站起身,余光扫到不远处的易风回。
她从袖中抽出丝帕,轻轻蘸去面上的水珠,抖了抖发髻、裙袍道:“本宫失礼了,竟叫诸位尊长见到如此狼狈之态。”
谢贵姬急着道:“姈儿,赶紧随母妃回宫去换件衣裳。天气这么冷,吹个风就能染上风寒。”
“好的,多谢母妃。”
星河嘴上应了,脚下却不着急走。
而是刻意逗留片刻,当着易风回的面擦干净脸上的水珠,又抖着洁白的丝帕理正发髻和礼服。
看着她的动作,易风回慢慢皱起了眉头。
但凡易容之术,绝对做不到完全不落痕迹;更不可能淋了水仍没有丝毫变化。
除非他猜错了,眼前的萧从姈的确不是宋星河。
可是,宋星河化名独孤兰因,在朱雀街开了一座乐坊,他是为数不多知道实情之人。
难道此独孤兰因非彼独孤兰因?她当真是陛下长女!
世间竟有如此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