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区。
“风与彩虹”店铺。
鲁道夫伯爵夫人挽着闺蜜阿卡丽斯女士行走在宽敞的通道内。
店铺中精美的装潢以及各类用于照明的发光石,映照在两位女士的珠宝首饰上,交相辉映。
在她们的身后,年轻的店员小姐不远不近的随时关注她们的动向,既不会鲁莽的上前介绍商品,也能够在两位女士需要时,立即出现。
“阿卡丽斯,来帮我看看,这条水晶项链是不是和伯爵大人上月送我的那条很像?”雍容华贵的伯爵夫人托着一条透明的项链,问自己的同伴。
“的确很像,所以,我亲爱的伯爵夫人,看来你今天注定要空手而回了。”
名叫阿卡丽斯的女士是一位礼仪老师,专门负责教导年幼的贵族公子小姐熟悉上流社会的礼节,内容包括但不限于穿衣、体态、语言、宴会交流、艺术鉴赏、高雅运动等。
因此虽然本身并不属于贵族阶层,但因为职业的特殊性,使得她几乎每天都能够接触到上流人士,有着“比贵族更优雅的平民”的美誉。
“不,阿卡丽斯。”
伯爵夫人微笑道:“虽然你的艺术鉴赏能力比我强,但在珠宝方面,我自认为能够反过来做你的老师。”
“您的意思是?”
“这条项链上水晶虽然和我那条重复,但它用到的丝线却比我那条更好,搭配起来更完美。”
“您不会为了这条丝线就买下整根项链吧?”见惯了贵族奢侈生活的阿卡丽斯也颇感意外。
“为什么不呢?”
碍于伯爵夫人的身份,她没办法像阿卡丽斯那样自由,一般能够独自活动的范围只有花园区和国王区的部分地域,而这家游金商会名下的“风与彩虹”奢侈品店,正好在这个范围内。或许正因为如此,才经常需要用挥霍来满足缺少自由的遗憾。
“您的眼光令人钦佩,不得不说,我的底蕴终究不足以支持我在珠宝鉴赏方面达到您这样的水平。”阿卡丽斯明知道这位没多少审美的伯爵夫人只是享受一掷千金的感觉,但依旧给足了她面子。
店员小姐适时出现在伯爵夫人的身边,夸赞了一番后者的美丽和眼光之后,接过水晶项链前去打包。
“我听说,商会从纳兹兰德引进了一款纱幔花唇膏?”
“是的,夫人,下周就可以上柜了,届时还请您品鉴。”
“可惜菲妮雅女士最近似乎很忙,我约了她几次都说有急事,要不然还能从她手里拿到试用品。”伯爵夫人不无遗憾道。
“主人最近的确俗事缠身,我们也很久没见她来店铺查看了……夫人,您的项链包好了。”
“唇膏一旦上柜,记得通知我。”
“一定首先通知您……请慢走。”
鲁道夫伯爵夫人仪态端方的朝店外走,在临出门前,却“咦”了一声。
她停下脚步,又退后两步,抬头看向店铺的外墙内侧。
“我很确定,那幅画是新放上去的。”
因为摆放的位置比较高,伯爵夫人指着那副画道:“把上面第二幅画拿下来我看看。”
“好的。”
……
“这是……?”伯爵夫人拿到画作之后,立即露出惊讶的神情。
“黛娜小姐?”阿卡丽斯凑过来。
“白蔷薇剧院的黛娜,后来被紫罗兰公爵买回去,我没看错吧。”
“这幅画这么逼真,不会有人看错。”
“你们这里竟然还售卖黛娜小姐的画像?”伯爵夫人看向店员。
女性店员露出一个无奈又讨好的表情:“这是今天一早从商会总部送过来的,因为还没有确定展柜,所以放在了高处,结果还是夫人您眼尖。”
伯爵夫人将画像倾斜向阿卡丽斯,问道:“你能看出这是谁的作品吗?这技术高超到简直不可思议,雷霆城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画师了?”
“这个嘛……”
阿卡丽斯仔细看了一会,也是格外吃惊。
这是一张标准尺寸的小型肖像画,长15.5寸,宽11.8寸,绘制于0.5寸厚的杨木板上。
但即便是最好的水性颜料,也无法画出这么细致的画作吧。
因为专业,她没敢用手去摸画的表面,但从肉眼来看,竟然完全感受不到颜料的厚度。
画像十分逼真。
逼真到仿佛看见真人一般。
这一点无可置疑。
但正因为太过逼真,完全看不出任何绘画的风格,就更不用说猜测哪位画师的杰作了。
她越看越觉得奇怪。
明明布景、色彩、线条等各方面都十分出色,技艺精湛至极,但整幅画看上去,除了因为黛娜本人的美貌而出彩之外,竟然看不出任何艺术性。
这让拥有极高艺术鉴赏力的阿卡丽斯觉得十分难受。
精致优雅,却又平庸至极。
……
然而伯爵夫人却极为入迷,画像上拎着长裙一角的黛娜,令她想起以前同伯爵大人一起出入白蔷薇剧院的时光,那时候伯爵大人还对自己很是痴迷,可惜,仅仅过去没两年……
她倏然醒悟,问店员道:
“知道画师是谁吗?”
“抱歉,夫人,商会并未告知我们。”
伯爵夫人并未生气,因为不愿意透露自己信息的画家并不少见。
这同时也是一个上流社会和美术圈经常玩的一个游戏。
一位顶尖的画师,匿名出售一副画作,结果被某位贵族看中,花了大价钱买下,最终在某个社交场合下真相大白,贵族收获了“目光如炬”的赞美,而画师则证明了他完全不需要依靠名声的真才实学。
鲁道夫伯爵夫人又问道:“那这幅画怎么卖?”
“因为是新作,暂时的定价为8金郎74银盾9铜株。”
“包起来。”伯爵夫人眼都不眨。
“夫人请等一下。”
阿卡丽斯拦住她,随后对店员道:“作为一副暂时不清楚画师身份的作品,这个价格似乎有些高了吧。另外,为什么是这么奇怪的一个数字,竟然还精确到铜株?”
伯爵夫人虽然不太喜欢阿卡丽斯“讲价”,但也很好奇后面那个问题。
在这种店铺里消费的客人,身上怎么可能带着铜株?
女性店员微微一笑:“根据商会那边的说法,这个价格正好是画作的成本,所以……本店暂时只负责宣传,不赚1铜株钱。”
听到是成本价,阿卡丽斯和伯爵夫人都没有太过怀疑。
如果是顶级的画师,加上最好的颜料和画板,这个价格也不算离谱。
并且从这幅画上看,画师的技巧绝对无可挑剔。
但技巧并不是绘画的一切,如果是一位籍籍无名的画师,恐怕还真不值这个价,反倒是画上人的美貌和身份,或许使画更值钱。
然而伯爵夫人已经等不及,她觉得为了这点钱拉拉扯扯丢面子,何况对于这幅画也十分满意,急着拿回去找人分享。
阿卡丽斯也醒悟过来,她自责竟然被一幅画给弄得心神不宁,差点得罪伯爵夫人,赶忙补救道:
“夫人,虽然我还猜不出作者,但仅从这副画作本身来看,也算开创了一个风格,或许不久之后,绘画界就会多出一个流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