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带着小玉儿一路向南京赶去的过程中,梁鸿又在做什么?
话说,这个时候的苏杭一带,虽然没有受到战火的波及,但是,这里的人们,对于长江上头的战斗,可是极为关心和关注的,战斗还没打响呢,各种各样的谣言和猜测,就已经满天飞了,而待到朱宸濠起兵四十三天而败,那市井之间的传说就变得更加神乎其神了。
“嗨嗨,你听说了没有,这朱宸濠啊,可不是个好货色,他是天心民意全失啊,你还不知道吧?嘿,我可是听说了啊,这家伙起兵第一天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出现异象了,所以啊,其实从那个时候起,他就注定要败啦。”
秋雨霏霏,江南的气象却一如春天般的柔美,而位于杭州西湖湖畔的三台山前,就更是细柳随风,一片祥和之气了。
临近道旁,是一家茶肆,用来供往来的游人歇息饮茶,如今秋雨缠绵,茶肆里自然是坐满了人,而这些人口中所谈之事,自是与那宁王叛乱之事有关。
此时,就听到靠窗的一位老者,摇头晃脑地说着话,数落着朱宸濠的不是,甚至还说什么早有“异象”证明这朱宸濠必败。
这个时候,大伙儿听到那老者的话,自然是都被勾起了好奇心,毕竟,虽然这老者有事后诸葛亮的嫌疑,但是毕竟大家实在闲得无聊,所以,能有个新鲜事儿听听,也是不错的。
当下,少不了有人追问老者那“异象”是什么。
结果,听到这话。那老者晃了晃手里的折扇,随即便半眯着眼睛,一副高深的形象,对众人道:“诸君想必也知道,这自古以来。大军出征,都有惯例,那就是出征之前,是要祭天的,这朱宸濠啊,也不例外。嘿嘿,不过呢,他这祭天可就与众不同了。话说,当时是在长江边上,据说一开始还是大好天气。正好适合祭祀,所以啊,朱宸濠就让人把祭祀的案台摆起来,然后什么整猪、整牛、整羊,全部摆上,还有各色珍馐美味,总之他是下了血本了,打定决心要把这老天爷给喂饱。好吃好喝的,全部都放上去了呢。结果呢,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众人听到这里。不由是满心好奇,一个个都张大了眼睛,伸长了脖子看着那老者,静待着下文。
“话说啊,这牲礼都摆好了,接下来不就是宁王登台拜天祭祀了么?但是谁知道啊。就在那宁王爷踏上那祭台之后,却哪里知道。那大好的天色,突然就变了。也不知道是哪里飘来一块乌云,死死地罩在宁王头顶上,四下里也是黑风乱刮,就听到‘呼呼——’那是刮得天昏地暗啊,甚至还有人看到长江里掀起了几丈高的大浪头,朝那江边涌去,然后呢,等到这狂风黑云过去之后,大伙儿再一看,嗨,那宁王好容易摆起来的祭台,就这么塌掉了,那些个什么猪啊牛啊,掉了一地,余下的珍馐美食,也都糟蹋了,嗨嗨,诸位,你们看出来没有,要不怎么说这宁王不得天心,不得民意呢?他摆起来的祭品,老天爷都不愿意受用,一阵风给你吹塌了,你说说,他这还能胜?”
老者说完话之后,不觉是嘿嘿一笑,端起茶碗轻品了起来,而余下的那些人,也不觉都是纷纷点头,各自议论了起来。
“是啊,我听说这个宁王的确不是好人,他在江西那边儿,压根就没干过什么好事儿,老百姓的田产都被他抢光了!”
“对,对,他还包庇强盗,滥杀无辜,什么坏事都干尽了,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那是,听说他的妃嫔有好几百人,都是他抢过去的良家女子,嗨,要我说啊,他幸好是没胜呢,不然的话,老百姓可是要遭罪了!”
“就是就是,这种人,就活该千刀万剐,就他这样还想当皇帝呢,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对对……”
一时间,茶肆里头的人们,兴致高昂,议论热烈,这个过程中,自然又有不少人讲出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来,什么杨慎借东风,什么伍文定夜袭宁王寨等等,总之,原本战场上一些很平常的事情,到了这些人的口中,那都变成神话了。
不过,这个过程中,诚然周围的那些人都是兴致勃勃地议论着,但是,靠窗的一位男子,却是从始至终都是一言不发,一直端着茶碗默默地品着,冷眼朝着窗外看着,对于店里那些人的话语,似乎充耳不闻一般。
这男子一身黑衣,白发如雪,头戴斗笠,遮住了大半面容,让人很难看清他的模样,不过,即便如此,只要是细心的人,却是依旧可以透过那斗笠的边缘,看到他那刀削一般的下巴,以及那透着冷毅的嘴角。
男子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外头,不时还伸手摸摸脚边放着的一个竹篓,似乎那竹篓正装着什么重要的物什一般。
然后,也就在男子正皱眉看着窗外的时候,突然一队官兵骑着快马来到了门口。
见到那些官兵,店小二连忙迎了出去,弓腰招呼道:“吆喝,军爷辛苦了,来来来,快里头请!”
“哈哈哈,好说,赶紧来两壶上好的龙井,军爷喝完好赶路!”几个当兵的跟着店小二走了进来,然后,这个时候,众人再扭头往窗边看去时,却发现之前一直静静坐在窗边的那个冷肃的人影,竟是已经消失了。
“咦,老哥,您发现没有?刚才那人,似乎跟城门口贴的告示上的人——”
“嘘,不要惹事,喝茶,喝茶!”
见到那人影消失了,一个游人正要说话,却是立时就被同桌的老者打断了,尔后两人不觉是心领神会,继续饮茶说话,自得其乐了,而那些当兵的也坐了下来,各自喝着茶,吃着点心,自在谈笑着,却是完全不知道那个黑衣人的事情。
不过,也就在前堂里头的客人们正在自得其乐的时候,茶肆后院的烧水房里,负责烧水的老大爷,却是被吓了半死,因为,这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竟然是突然凭空飞出了窗户,尔后就被一个黑衣人提在手上,一路钻到树林里去了。
“不要害怕,我只是向你打听几件事情,”片刻之后,黑衣人带着老大爷,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将他放下之后,不觉是背对着他说道。
“壮士请讲,小老儿若是知道,一定知无不言,”老头子连忙颤声说道。
“嗯,此地应该是三台山吧,三台山过去是栗山和八盘岭,那八盘岭上是宝极观,是也不是?”黑衣人沉声问那老者道。
“是,是,壮士说得无错,”老者连忙点头道。
“嗯,那宝极观占地极大,乃是苏杭一带的道家名胜,听闻里面修道之人众多,数量不下千员,此事可是真的?”黑衣人继续问道。
“不错,壮士说对了,那宝极观是远近最为驰名的一座大观,香火鼎盛不说,朝廷每年都有银两拨款,所以那道观极是恢宏壮丽,整个八盘岭,都是他们的地盘,里面弟子不计其数,更有很多道行高深的法师,听闻在那观里求签是极为灵验的,不过小老儿倒是没有去试过,小老儿无儿无女,无家无口,早已看淡世事,所以也不必花那冤枉钱去求签,反正也求不出什么来,”老头子看着梁鸿,有些自嘲地说道。
“好,那我问你,这宝极观里头,最厉害的人法师是谁?”黑衣人转身看着老者问道。
“这个,这个小老儿可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小老儿听说,这宝极观里头,往年曾经出过一个很厉害的*师,名为周思德,当过全国道官呢,后来年纪大了,退下来之后,就在宝极观隐居,现在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前些年,听说他好像是羽化成仙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老者看着黑衣人说道。
听到这话,黑衣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却是对那老者道:“好吧,你回答得不错,那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这苏杭一带,最好的铁匠是谁,你知道么?”
“铁匠?这个可就不知道了,听闻杭州城里的铁锤李是打铁的好手,但是不是最好的,就不知道了。”老者讪笑着回道。
“那个不行,我已经去找过了,你再说说其他的,真正的高人,都是隐居在江湖之中的,我听闻这西湖湖畔,有一位名叫红火刘的老铁匠在此隐居,你可知他住在哪里?”黑衣人看着老者问道。
听到黑衣人的话,老者不觉是满心好奇地上下看了看那黑衣人道:“你,你,你是如何知道红火刘这个名字的?”
“铁锤李告诉我的,他不但把红火刘的名字告诉我了,还把他的故事都跟我说了,这红火刘早年杀过人,后来被官府通缉,所以后来才隐姓埋名,到西湖这边来隐居,对不对?我听说他的左腿,似乎还有点瘸,是不是?”黑衣人说话间,似笑非笑地朝那老者的左腿看了过去。
“你是官府的人?好呀,没想到你居然找到这里来了,那可说不得了,不是你,便是我,受死吧!”
当下,听到那黑衣人的话,那老者却是突然凶相毕露,尔后瞬间从袖子里掏出一柄森寒的匕首来,随即便一刀朝那黑衣人的小腹上捅了下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