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初,西域市大街小巷开始改扩建。
原来清一色的砂石路或泥土路都修成了柏油路。
路面宽敞又干净许多,改变了以往“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的窘状。
就连西域市中学前的那条黄土路在家长们的请求下,也成了一条宽阔的柏油路。
师生们出行方便许多。
西域中学占地约300亩地,校门正对着南边的解放路。
走进校园,柏油路两旁是诺大的操场和足球场。
三栋高低不一的楼正对着南方,五层楼是初中部,三层楼是高中部,最西边的那栋是学生宿舍。
初高中两栋楼梯中的空档朝北走,是一栋新建的能容纳500名学生听课的阶梯教室。
阶梯教室外面的墙体还都是水泥,没来得及粉刷。
就连窗户边的腻子都没清扫,这一凸起,那一滩的。
墙体女儿墙边堆积着未用完的砂石料或砖块等建材。
这栋已竣工但未进行收尾工程的阶梯教室此刻正在举行高一年级的知识竞赛。
主持人廖云身穿一身得体的蓝色西服,低跟皮鞋,站在阶梯教室的最前方。
她环视左右两边对决的几张稚嫩的脸,莞尔一笑,“现在是抢答题时间,请听题。”
“请问,新疆总面积多少平方公里?陆地边境线长达多少公里?周边与几个国家接壤,分别是哪几个国家?”
“总面积166.49平方公里,陆地边境线长达5600多公里,周边与蒙古、苏联、阿富汗、巴基斯坦、印度等5个国家毗邻。”
此时此刻,廖云和阶梯教室所有的师生谁也不会想到这道题一年后会改变答案。
自1991年12月26日后,苏联老大哥竟会内部解体,世界格局发生改变。
从此,跟新疆接壤的是蒙古、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阿富汗、巴基斯坦、印度等8个国家。
当然,这都是后话。
廖云身段苗条却又显出成熟的饱满,清秀的脸部轮廓,楚楚动人的眼睛。
比她外貌更出众的是她的才情,一个很有才华的女教师,深受师生的喜爱。
廖云继续提问,学生继续抢答,场面非常激烈。
“请问,新疆有多少个民族,哪几个世居民族?”
“新疆有47个民族,其中世居民族有维吾尔族、汉族、哈萨克族、回族、柯尔克孜族、蒙古族、塔吉克族、锡伯族、满族、乌孜别克族、俄罗斯族、达斡尔族、塔塔尔族等13个民族。”
“回答正确,加分。下一题,大家听好了,请问,谁能说出新疆的山脉分布?”
“新疆北有阿尔泰山脉、南有昆仑山脉、天山山脉横亘中部。”
……
阶梯教室前排坐着高中年级全体师生,最后排坐着学校的领导和高中部负责人。
已经提拔为高中部数理化教研组组长的骆川与教务处主任相邻而坐。
头发花白的郎主任是位慈眉善目的中年妇女。
她笑眯眯端详着廖云那平坦的小腹,侧着脸询问骆川,“骆组长,你跟小廖结婚两年多了,咋没想着要孩子呢?”
骆川腼腆一笑,不好意思回答着,“还没考虑这个问题,随缘吧。”
“现在教育孩子可真难,当家长的操不少心,尤其是你们这代人,如今计划生育,汉族双职工只能生育一个孩子,以后有了小孩可是要好好教育呀。”郎主任由衷感慨着。
骆川笑了,“是啊,一个馒头也要好好蒸,郎主任,知识竞赛结束,听说要安排一堂生理卫生知识讲座?”
“说是生理卫生知识讲座,说白了,就是给这些懵懵懂懂的孩子们上一堂性知识讲座。”郎主任刻意压低嗓门解释着,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学校在性知识的领域里由于封闭,导致青春期的孩子无知,酿造了无穷无尽的家庭不幸和社会悲剧。
初高中学生之间,生理的成熟,已使男女生之间出现了明显的接触障碍。
不少女生在朦胧的意识下,开始为自己设置面对异性的精神壁垒。
还有不少男孩子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些淫秽的手抄本,一发不可收拾,走上犯罪的道路。
这一系列的问题已经给各大学校敲响了警钟。
西域市中学意识到需要敞开门户,适当地向各族学生宣传性知识,消除他们的无知,从正面来理解男女生差别问题。
高一年级组知识竞赛在校领导为获奖学生颁奖的乐曲声中圆满结束。
廖云迈着轻盈的步子笑吟吟来到后座。
骆川右侧的韩老师颇有眼力劲,连忙腾出位置让给廖云,调侃道:“我可不当碍眼的电灯泡。”
骆川夫妇俩感情好,已在学校众所周知。
廖云连声感谢,一屁股坐在骆川身旁。
骆川宠溺地望着娇妻,伸手将她耳边的一缕长发温柔地塞进耳后。
突然,廖云感觉喉头间一股恶心的冲动,她连忙从口袋掏出手绢捂着嘴。
干呕半天,什么也没有。
骆川见状,紧张道:“是不是受凉了?”
旁边的郎主任看着廖云干呕的样子,欣喜的眼神望着廖云,“小廖,你不会有喜了吧?!”
廖云的脸倏地红了,耳道边的血管嘭嘭跳个不停。
她恍然想起,这个月的例假就没来。
她的手抚着平坦的小腹,不会吧,这里孕育了小生命。
郎主任见骆川激动地不知所措,关心道:“你俩别傻坐了,赶紧去医院呀!要不到药店买个测孕纸。”
她见骆川夫妻俩还在犹豫,催促着,“哎呦,别这么肉了撒(慢吞吞的意思),不算你俩早退。”
骆川对着郎主任致谢后,拉着廖云的手走出阶梯教室。
小夫妻俩到药店买了试纸,抄条近路朝学校走去。
这是西域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两旁都是各类的小吃。
廖云可能是害喜了,她路过一家烤包子店,馋地直流口水。
她拉着骆川的手,指着烤包子说:“我想吃烤包子。”
骆川为难地抓着她的手朝回拽,“今天算了,明天我来给你买。”
廖云纳闷,“不嘛,我就吃热腾腾的烤包子,明天你买回家凉了不好吃。”
骆川红着脸从上衣口袋掏出两个硬币,一个五分钱,一个一分钱,“小云,买完试纸,就剩这点钱了。”
廖云心生疑窦,“不对呀,前天,你身上不是还有一百多块钱呀?!”
骆川拽着廖云低声说道:“咱回家说。”
回到家里,廖云走到衣柜前,伸手朝里面的旮旯角一摸。
她掏出一个红色的荷包,里面空空如也。
廖云杏目微瞪,举着空荷包质问骆川,“里面300块钱呢?!”
骆川脸色极不自然地解释着,“我买烟酒送礼了。”
“送礼?给谁送礼?”廖云糊涂了,骆川喜静,只肯钻研业务,从不跟领导拉关系、套近乎。
骆川拉着廖云的手坐在床边,“对不起,小云,我买烟酒是托学生家长打通监狱的关系,你都不知道,三十白被狱霸打地鼻青脸肿的,让狱警罩着他点。”
廖云闻言,心情好了许多,埋怨道:“你也是,这事跟我商量下,我不会拦着你的。”
骆川搂着妻子,心疼道:“对不起,你跟着受苦受累的,小云,郎主任今天找我,她说市教育部门要提高高考率,鼓励学校给成绩中上的学生补课,每周日补课、寒暑假也要补课,老师不能白辛苦,给一些补课费,我答应了。周日上午在咱学校补化学,下午去其他学校补课。挣点钱,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廖云歪着脑袋说,“你给郎主任说说,有没补政治课的,我也去。”
骆川担忧道:“你行吗,假如你有孩子,太累了,算了,我一个人去算了。”
廖云摇头执意道:“你呀,别逞强了,上周日老三带着江道勒提来咱家,你没听出老三的意思,他准备再买辆拖拉机,他那5000块钱还给咱,咱还得还给银行,你费那么大的劲儿托多少关系才办下来的5000块钱贷款,我的意思,咱继续让老三用。”
骆川感动地把廖云的手放在嘴边亲吻着,“小云,你真好,我替老三谢谢你。”
“说撒话呢,我这个当大嫂的拉扯下弟弟,那不应该呀?!”廖云靠在骆川肩膀上嗫喏着,“我有点乏了,想睡会。”
骆川怜惜地将妻子扶在床上,帮她脱下鞋子,盖上被子,蹑手蹑脚地走到外屋去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