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波看着空荡荡的地块,仿佛看见一座金山在向他招手。
他暗下决心一定拿下这块地。
骆波搂着胡经理的肩膀,戏谑道:“胡老哥,你这经理也当了不少年了,你就没考虑过,万一县上哪天让你高升了,来个冷不防,这地被以后的接班人卖了,那多可惜啊?!”
胡经理迟疑的表情,接过骆波给他点着的香烟。
他看看地块,抽抽烟。
他再瞅瞅一脸自信的骆波,猛吸几口烟。
骆波见胡经理有点心动了。
他继续不动声色地加把火,亲热地说:“我的哥,你就看着咱俩的交情,狠狠心,别一半转让,干脆转让给我35亩地得了。”
胡经理连连摆手,“不行,你胃口太大,如今,不跟去年卖地那个时候了,去年我个人还能拍板,现在,啥事都要大会小会的研究,都要那几个副手参与。这不行。”
看着胡经理头摇得像拨浪鼓,骆波眼珠子一转,商量道:“这样,哥,你们那几个副职,我不会亏他们,不让他们白干,你们职工今年的福利我全包了。我给你们领导每人多送一件老毛子上等的呢子大衣。当然,你肯定跟他们不一样啊,我早就看见嫂子上班离家远不方便,我托人从乌鲁木齐进了辆女士踏板摩托车,最新款式,明后天就到了,给嫂子一辆,让她骑着上下班,多方便啊。”
胡经理一听,肥嘟嘟的脸笑得开了花,他指着骆波笑道:“你这个小老弟呀,让我说你啥好呢?行,我开会跟几个副职研究下,”
无利不起早。
胡经理被骆波提出的丰厚条件吸引住了。
当天下午,他就召集几个副职开会研究转让土地的事。
骆波现在购买的空地不是沿街门面,价格要比沿街地块低上许多。
胡经理等人算计着,县上不少单位把里面的空地转让出去,哪一个单位都没骆波给的价格高。
对于骆波而言,购买这块空地是一次难得可贵的机会。
对供销社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胡经理抽着烟扫视着窃窃私语的下属。
栾副经理是胡经理一手提拔起来的。
他见会议室冷场,连忙帮腔道:“去年卖3间库房那地,20亩地60万元,这个骆波二话不说就给咱掏钱,平均一亩地卖出3万元。我可是听说,县商业局那3亩空院子,就挨着解放路,今年才转让,知道才卖多少吗?不到5万,平均下来每亩地还不到两万呢!我看呀,这个骆波还不知道,知道了,说不定去买其他单位的地块了。”
他这一说,职工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会议研究决定,最终转让紧挨着骆波地块的东边那30亩地。
转让价格仍旧是60万元。
骆波克制着内心的激动,坐在胡经理办公室,继续跟胡经理讨价还价。
俩人商讨的结果,50万元成交。
自然,这省下来的10万元,可不是天上白白掉下来的馅饼。
胡经理跟他的副职们,又在私底下捞了不少好处。
每人一件呢子大衣,都变成两件,男女士各一件。
骆波给职工发放一年的福利,也增加到两年。
骆波生怕变卦,坐在胡经理办公室缴纳2万元定金,签订初步协议。
协议签订完,胡经理递给他一张纸。
纸上写着十几个男女的身高和体重。
骆波心领神会,把纸条跟协议一起装进公文包里。
最终结果是双方皆大欢喜。
骆波拥有了这30亩地,心里更有底气了。
他要把地块压着不动,等待地皮价格高涨的那天。
李羽看着骆波交给他的房产证、土地证,忐忑不安地问:“三十白,你是不是搞得太多了?”
“妈,钱多了又不烧手,你存着。”骆波不以为然地说:“你不知道,王仪前阵子从内地回来,她说人家内地早就奔向现代化了,半年小变样、一年大变样,那发展速度,啧啧,咱新疆人还傻乎乎睡大觉呢,咱这里大多数人还是老传统、老观念,新疆跟内地比,发展得太慢、太落后了。”
骆波摇着头感慨着。
“王仪,三十白,我可从你嘴里听了好几次了,她多大年纪,长咋样?人品好不?老家是哪的?”李羽好奇地问,她开始关心骆波的终身大事了。
骆波双眉微挑,不可思议的神色反问着,“妈,你想啥呢,王仪比我大快十岁了,我当她姐姐的,你可别乱点鸳鸯谱撒。”
“哦。”李羽失望的低语着,“你跟老三也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
骆波一听,倏地站起身,哧溜跑出屋子。
屋外传来骆波的声音,“妈,我回口岸了,过阵子再来家里。”
这年深秋,骆波等人的第二套合资建房竣工并顺利通过验收。
李茗溪跑前跑后帮着办理的土地证和房产证。
她都是托学生家长跑办的,自然要答谢人家。
骆波从霍尔果斯口岸带了不少的礼品,什么老毛子的洋酒、洋烟,就连厚实的棉大衣都买了三四件。
他跟王仪驱车来西域县办事,顺便把礼品送到李茗溪的宿舍。
李茗溪身体不舒服,歪在床上休息。
骆波见状,连忙制止住准备起床的李茗溪,“小溪,你躺着,哥来搬。”
骆波从屋里到车上来回跑了三趟,总算把礼品搬到宿舍。
他坐在床沿,心疼地望着脸色煞白的李茗溪,“小溪,你是不是给哥办事累的?以后,跑腿的事不能让你干了。这些礼品,你别送,哪天晚上,让海子哥跟你去送,东西都让他拿,你可别动手。”
骆波说着剥开一颗李茗溪最喜欢吃的巧克力,塞到她嘴里。
李茗溪嘟着嘴水汪汪地看着骆波。
“乖,小溪,张开嘴,这次巧克力味道好。”骆波耐心地哄着李茗溪。
自小到大,骆波把他所有的温柔和体贴都给了李茗溪。
宿舍里的骆波舍不得离开李茗溪。
车里的王仪早等的不耐烦了。
她下车走到宿舍门口,连门也没敲径直推开门,对着站在床边的骆波不耐烦地喊道:“三十白,东西都卸完了,该走了,再别磨叽了撒。”
李茗溪嘴里含着甜丝丝的巧克力,尽情享受着骆波端茶倒水的贴心服务。
从小到大,李茗溪只有在骆波面前才能摆出大小姐的派头,享受小丫鬟骆波的伺候。
就是在她亲哥李茗海面前,她也规规矩矩的,哪敢造次。
李茗溪看见一个外貌艳丽的女子对着骆波大呼小叫的,心里很不舒服,朝站在门口的王仪翻个白眼。
王仪看着如同病西施般躺在床上的美丽少女,酸溜溜地嘟囔着,“哟,得病的林黛玉还能翻白眼呀?!”
骆波知道王仪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没计较,连忙放下茶杯告辞。
他走到车前,见王仪板着脸不看他。
知道王仪在生闷气。
“我妹就是这个性子,你别见怪。”骆波给王仪解释着。
这时,李茗溪推开屋门跑出来,“四哥,给,你的包落下了。”
骆波接过黑包,推搡着李茗溪往回走,“赶紧进屋躺着去。”
也许骆波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他看李茗溪的眼神中盛满了宠溺。
王仪酸溜溜地催促着,“看够没?我们该回去了。”
骆波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李茗溪,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后,他才转过身来看王仪。
夜幕降临,晚风微寒。
王仪双手抱肩,看上去被冻着了。
骆波快步上了车,从驾驶位座椅上取下自己的一件夹克衫递给王仪,“把衣服披上吧。”
王仪心里侥幸地想着,看来,这个清冷的男孩冻得怜香惜玉了。
可是她心头刚升起的那点喜悦被骆波的话给浇灭了。
骆波发动车子说着,“你千万别冻感冒了,明天的那笔生意还得让你出马不可。”
在返回霍尔果斯口岸的路上,王仪冷不丁问道:“三十白,你不会是爱上你这个妹妹了吧?!”
骆波表面上风平浪静的,可是车速忽而减速,忽而飞驰,暴露了他内心的矛盾。
自己的秘密被王仪凯觑到了,骆波心中不悦。
他没搭理王仪,开着快车朝口岸赶去。
看着路两旁快速朝后倒退的树木,王仪吓得脸色煞白,吼道:“慢点,开慢点,不会是我说到你的痛处了吧?!”
骆波把方向盘微微朝右打了下,猛地来了个急刹车。
王仪没系安全带,上身猛地朝前冲去,幸亏双手扶住了车前的平台,否则脑袋肯定会碰上前玻璃。
“你疯了呀?!”王仪气急败坏。
骆波趴在方向盘上一声不吭。
许久,他低声说道:“小溪是我从小呵护着长大的,我以为能呵护她一辈子,可是,”
他抬起头露出痛苦的表情看着脸色不虞的王仪,“她竟然快成别人的新娘了。”
王仪劝慰着沉浸在痛苦中的骆波,“何必呢,爱而不得的感情,忘了吧。”
“忘不掉,一辈子忘不掉。”骆波双眼发红,苦笑着自嘲。
原本,王仪是有点嫉妒李茗溪的。
可是见骆波是真心爱着李茗溪,这世上,真爱是越来越稀缺,也越来越难得。
就如王仪本人,曾经深爱过一个高中同学,为了那个男人,她堕胎两次。
最终那个男人娶了别的女人。
从此,她开始逃避爱、敷衍爱、拒绝爱。
王仪触景生情地低问:“你心中跟李茗溪今后是什么样的生活?”
骆波毫不犹豫道:“细水长流、不离不弃、旷日持久。”
王仪惨笑着,“你呀,真是个傻子,我以前跟你的想法一样,可是受伤的往往是痴情的人,忘记她吧,否则,你的一生都羁绊在为情所累、为情所伤、为情所恨的痛苦和折磨中。”
骆波听后,摇头否认着王仪的说法,“我相信可能会为情所累、所伤,但是跟小溪,不会为情所恨的,无论她成什么样,我都爱她。”
王仪不再争辩,她看着外面的夜色,“怎么,你打算在这里继续伤感下去?”
等她回过头来,骆波又恢复了常态。
“怎么可能?!明天还有好多事呢。”骆波随口答道,身子朝后靠靠,溢出几分慵懒的散漫。
此刻的他又是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痞像。
王仪知道,骆波又戴着面具跟人交往了。
刚才那个无助、痛苦又痴情的男人才是真正的骆波。
俩人赶回霍尔果斯口岸,骆波送王仪回到她的住宅。
王仪邀请道:“来,喝两杯吧。”
骆波迟疑着,“算了,天不早了。”
王仪激将道:“怕我吃了你呀?!”
骆波想着喝两杯也行,可是俩人喝着进口的老毛子酒,聊着各自的感情。
聊着喝着,喝着聊着。
不知不觉喝了三瓶红酒。
骆波酒量不大,最终醉倒在王仪的床上。
他一觉睡醒已是午后,阳光透过白色窗纱,让室内看上去温馨又梦幻。
骆波伸展下胳膊,察觉到身体的异样。
他掀开被子朝里一看,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骆波懊恼地只咬自己的舌头。
卧室的门被推开,是王仪。
“醒了,看来你睡得不错。”王仪的脸红扑扑的,双眸闪着夺目的神采,整个人充满了活力。
骆波羞得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不敢看王仪。
王仪戏谑着,“行了,别跟个小媳妇似的,咱俩都那样了,再说了,在这方面,吃亏的都是女人,我都没说啥,你还有啥顾忌的。”
骆波感觉太阳穴都在阵阵的疼,一点都不愿再见王仪。
王仪微笑着看着发呆的骆波,满眼染上宠溺之情。
她伸手去触摸骆波。
骆波下意识地躲避着。
王仪尴尬地笑了下,“你穿衣服吧,早饭做好了。”
骆波看着王仪离开卧室关上门,才慌乱地寻找自己的衣服。
早饭时,骆波一言不发。
他自顾自吃着自己面前的食物。
整个吃饭过程,气氛似乎阴郁而紧张。
王仪也没说话,只听到杯盘碟相碰的声音,这种压抑的氛围让人感觉到很憋闷。
骆波闷头吃完早饭,扔下碗筷朝门外走去。
王仪见状,放下筷子,快步堵在门口。
她挡在骆波面前,眼中燃起炽热的小火苗,“三十白,你孤男我寡女的,有点什么没啥了不起,你干脆搬到我这里,咱俩搭伙过日子吧。”
王仪见骆波低着头不吭气,以为他默许了。
她伸出手要抚摸骆波的脸。
骆波脸一侧,躲过她的触摸。
王仪伸出的手堪堪僵在空中,她嘴角露出一丝讥诮的笑,自嘲道:“我知道,你嫌我给人家当二奶。”
她猛地高声质问:“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啊?要不是你们这些臭男人欺骗我的感情,我现在也是贤妻良母。”
骆波从她哆嗦的嘴唇和惨白的脸庞明白,王仪并非像她在外面展示的假小子那样坚强。
她也是个受过伤害的女人,也是个有故事的可怜女人。
骆波心中涌起一丝丝同病相怜的情愫,大家都是痴情人。
他同情的眼神凝视着王仪,“王仪,我自己都这样,哪会嫌弃你呢?我是说,咱俩还是好朋友,昨晚的事都忘记吧。”
王仪的自尊受到伤害,冷笑两声,对着让她动了心的男孩,不,过了昨晚,就是男人了,“滚,朋友,少给我提朋友,你们臭男人就会甜言蜜语地哄骗女人,谁是我的朋友,告诉你,在我眼里,钱才是我真正的朋友。”
她见骆波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抬起脚朝骆波腿上踢去,“你赶紧给我滚得远远的,别忘了下午还有笔大生意,记得下午来喊我。”
骆波被王仪连骂带踢地落荒而逃。
他跑的比兔子还快,生怕歇斯底里的王仪再有不可思议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