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了片刻,席墨骁缓缓开口,打破走廊里安静的气氛。
“慕衍的眼睛现在虽然失明了,但至少捡回了一条命。”
说到这件事,云浅的脸上不禁显露出一抹伤感。
“嗯。”云浅点点头,长吁一口气,“这种事,还得他自己心理上能迈过那道槛。他是一名军人,流血流汗不流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后天失明很残酷,人生的路要自己走,谁也陪不了谁一辈子,谁也不能帮他一辈子,希望他能看开点,尽早接受现实,摆好心态配合治疗。”
“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一定会有办法的。”
……
病房里。
慕衍躺在床上,缓缓睁开眼睛。
他以为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里见到了姐姐,梦里失明了。
然而……
不是做梦,他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的世界一片黑暗,比最深的黑夜都要黑,像铺洒开的墨汁,浓稠的化不开。
慕衍面无表情的仰面躺着,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他昏迷了六天,睡了六天,他回想起自己意识最模糊的那一刻,昏迷前,过去的人和事就像走马灯放电影一样,一幕幕,一帧帧从他脑海里闪过。
妈妈,军校,军装,部队,姐姐……
画面最后定格在他和云浅在麓山国防教育训练中心,两个人四百米障碍跑比赛。
看着她纤瘦的身影快如一道闪电,动作更是教科书一样标准,是一种享受。
他还期待着有一天能跟姐姐一起并肩作战,成为像姐夫一样出类拔萃的军人。
每次想起来就分外期待。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不,现实不是骨感,是残酷。
太他妈残酷了。
对他太残酷了。
他不禁开始回想自己过去的二十几年的人生。
从记事起,他读的贵族幼儿园,贵族小学,接受父母眼中所谓的精英贵族教育,从小就学习各种礼仪,各国习俗,在父母的安排下,一直按部就班的为了继任总统而努力。
他一直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想为自己活一次,怎么就这么难呢?
他不得不吃抗抑郁药,他甚至想好了,出来执行任务,有危险他就冲在前面,死有所值。
他是真的不想活了,弥留之际耳边却响起了云浅的声音。
云浅每天都开医院看他,陪他,硬生生把他从鬼门关给拽了回来。
他没死,却瞎了。
命运再一次给他开了一个玩笑,可是他为什么笑不出来?
这么想着,眼眶顿时就有些酸涩。
一串串眼泪,顺着眼角滚下来没入双鬓,打湿枕面。
原来,失明了也能哭出眼泪。
慕衍用力闭了闭眼,截断成串而下的热泪。
他正打着点滴,药物作用下,人变得嗜睡,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窗外,骄阳似火。
云浅和席墨骁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两个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依偎在一起。
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消毒水的气味仿佛都变的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这几天他们每天都在一起,夜晚躺在一张床上,免不了会一番亲昵缠绵,席墨骁温柔的亲吻她,带着隐忍的克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