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江林的面色煞白一片,惊骇的看着时迦手中的录音笔,一双黑眸中的情绪,翻涌着,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失措。
他根本没有想到,想时迦这个年纪会想的如此之深。
竟然会提前将一切都算计进去,而他竟然就这么被她坑骗了进去。
“时迦,你一定要这么做吗?搀”
江睿的身子僵硬的杵在一旁,他看着面前的时迦,视线再也挪动不开半分,心脏有什么情绪在那一瞬爆发,可是,他却只觉得无能为力。
或许,他的父亲还没有他来的了解时迦的性子悦。
这么多年下来,即便他曾经无所次让时迦陷入狼狈的境地,可却又有哪一次自己是全身而退,她的狠戾,比起任何一个男人,并不会少太多。
“既然江总不愿意和自己女儿交流,那么麻烦只能借用你的手机了。”
时迦整个面容清清冷冷,她就那么对着江林摊开了手,那纤细的手指伸出的时候,是那么的自然,甚至,即便是面前的江林没有丝毫的反应,她也坦然自若的没有收回的意思。
“时迦,你别欺人太甚。”
江林怒视着面前的时迦,看着眼前的这张面庞,他的脑子里不由的窜出了当年苏慕妍的那张面庞来,甚至于,当年那个女人,那犀利而锋利的眼神。
太像了!
在这一瞬,江林只觉得整个人都掉进了冰窖里一般,身子忍不住打了一个颤。
当年的他私下找到苏慕妍的时候,在他提出要她离开时骞的时候,她也是用此刻时迦这般的眼神凝视着他,这么多年,他都快模糊了那张轮廓,可是在这一瞬,却突然变得清晰无比。
他从不曾后悔干过的事情,可是,却有那么一瞬,在这一刻,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从心意蔓延开来的寒意,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感知到的一次。
“欺人太甚的从来不是我,我从没想过要走到今天这一步。”
时迦用清冷的声音陈述着,她眼底的情绪,被她收敛的很好,可是,却无法掩饰,她如今对江家的反感,如果可以,她这辈子,都不会踏足江家一步,因为,这个地方,只会让她觉得肮脏。
这里的一家人,手上都沾着她母亲的血。
“你可以选择不给我,但是,如果我弟弟有什么事情,不止江韵,你们江家的每一个人,我都会一个个把你们挖出来,你们江家干过的龌蹉的事情,我想您应该比我更清楚有多少还没有被众人所熟知吧。”
时迦的话,没有任何的起伏,可是却已经让江林的面色骤然变化着。
他张口想要破口大骂,可是那些声音却像是全数卡在了喉结,一下子,竟然根本法不出来,他瞪着时迦,双眼赤红,有太多的不甘。
可是,他却清楚的知道时迦的威胁对他有多奏效。
若是……
他打了一个寒噤,视线不由自主的一点点的落到了厉津衍的身上,因为这个男人,他完全能够想象的到,自己会面临的是什么。
所以,即便他有心想要去护自己的女儿,最终还是一点点的将握着手机的手伸了出去。
可是,下一秒,一只手却快速的攥住了江林的手臂。
整个别墅的氛围像是有那么一瞬是禁止了。
江睿的呼吸变得冷凝而沉重,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一双漆黑的眼眸不可置信的看着身为自己父亲的男人,眼前的这个已经苍老的男人,让他不敢相信。
“爸,你真的在乎我们吗?”
他的声音带着连他都能清楚的感受到的颤抖,他江睿的唇紧紧的抿着,一双漆黑的眼眸子落在江林的脸上,对于自己的孪生姐姐,他说是没有感情肯定是骗人的,即便那血缘,在这样虚荣的家庭中,慢慢的被消磨殆尽,可是有些东西即便是淡漠的,但是也会在那一瞬让他动容。
“……你别胡说……”
江林被江睿的动作弄的身子猛然一颤,喉头一哽,一时有些发不出声。
可是江睿却在下一秒,厉声截断了江林的话,声音中带着一种悲哀:“……爸,妈她自杀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过去,为什么不去?”
即便不会再有困扰,也不愿意再去看上一眼吗?
“你会放弃二姐,也终究会有一天放弃我不是吗?”
江睿的声音颤抖着,甚至在最后的那一秒,他仍然希望眼前苍老的男人能够否认他的话,告诉他,不会。
可是没有。
甚至,因为那突然响起的“啪”的一耳光,将他的所有的幻想都彻底的破灭了。
江睿的脸生生的被打偏了过去,血丝顺着唇角溢出。
而他,愣是僵持着这样的动作,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就那样过了好半晌,他才松开了那只紧拽着江林的手臂,垂下后,又抬起,一点点的抹去自己唇角的血丝,眼底的绝望,像是在那一瞬,被彻底的磨平。
他,像是被这一巴掌彻底的打醒了。
“我……我是你父亲!”
江林看着江睿那锐利的眼神,心神猛然颤动,作为一个父亲,被自己的儿子质疑,被自己的亲生儿子用这样的眼神对待,他,已经做不到冷静。
“……你不是我父亲,我父亲不至于那么冷血。”
江睿冷淡的回应着江林的呵斥,说完后,没有再停留,而是豁然转身离开,那决绝的背影,让江林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的手堪堪搀扶住沙发的靠背,才不至于一个跟头摔下去。
原本握在手中的手机,因为他的这一踉跄,从他的手中摔落,滑到了时迦的脚跟前。
江林双手捂住自己苍老的脸,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他就那么跌进了沙发,声音近乎绝望:“你们要手机就拿走,你们要找谁找谁,给我滚出江家!”
“……”
时迦没吭声,她慢慢的蹲下身子,从地上拾起手机,清冷的表情,让他们根本看不出她此刻的情绪。
指尖碰触到地面的那一瞬间,还能感受到那一层薄薄的灰层。
从这一刻开始,以后,或许再也不会有江家。
不会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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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迦握着手机,拨打着江韵的号码。
厉津衍早已接到了季恒那边的电话,对于那辆面包车的具体行驶的方向,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只是,这显然不会那么轻松。
这次他们能绑架时南,并不可能只靠江韵自己。
“报警。”
时迦手中的手机一直没人接,或许,因为刚才的事情,江韵并不希望再听到自己父亲的指责,选择了漠视。
厉津衍开着车,听到时迦的声音的时候,很自然的偏过头:“你想清楚了?”
“嗯,我想清楚了。”
厉津衍看着时迦,没有开口,可是他的动作,却在时迦点头示意中,而做出了后续的反应。
整个过程中,时迦都没有吭声,她很安静的听着,属于江林的手机,还牢牢的握在她的手中,当厉津衍的通话落入尾声的时候,时迦偏头开口:“能通过电话定位到江韵的位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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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的旁晚,风刮过面颊,疼的好似能刮破人的肌肤。
没有具体的位置,可时迦知道,他们现在应该离绑架的地方很近。
时迦睨看了一眼手中的手机,再次按下了属于江韵的号码。
嘟鸣声,一声声的,清晰可闻。
最终,终于还是被对方接起。
“爸,哪怕我回去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都不会放过时迦的!我是疯了,我就是要时迦她同归于尽!”
尖锐的嗓音西斯底里的从电话的另一端传了过来。
属于江韵的,并不陌生。
“……”时迦抿着唇,风声瑟瑟的刮过肌肤,很疼,可她却好似没有反应。
候在旁边的几名警察,在电话被接通的那一瞬间,便很自然的连接了设备。
“……爸?”
“是我。”
在另一端的江韵终于停止了谩骂,时迦终于念出了这两个字。
清冷的并没有多余的起伏,很平静。
“……时迦!”另一端的江韵显然是被时迦的声音吓了一跳,惊呼出声,随即,那尖锐的声音更是无法遏制的加大,“时迦你这个贱、人,你到底对我爸做了什么?我爸的手机为什么在你这?!”
“江韵,你要的人是我,放了我弟弟。”
时迦的头发被风吹拂而起,昏暗的天色,肆意飞舞的发丝,在那一瞬,遮挡去了她面上所有的情绪。
夜风的瑟瑟声,甚至还能很好的透过话筒传递到了江韵的那一头。
“要我放人,哈哈哈,时迦,我狠你们姐弟,我谁都不想放过怎么办?”
另一端的江韵咬牙冷笑着。
时迦睁着眼,目视着前方辽阔的田埂。
一直候在一旁的警察对着两人比了一个手势,显然是告诉他们,位置已经定位到了。
“江韵,你自己清楚,如果我弟弟有什么事,你想对付我的可能性几乎微乎其微,而且,你不好奇你父亲的手机为什么在我手上吗?”
“你!”另一端的江韵被时迦激的骤然变色。
时迦没有理会江韵的声音里,有着怎样的愤怒,继续:“我现在给你选择,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江韵,如果我弟弟有什么事情,你们江家,也走到尽头了。”
“算你狠,好,我和你换,但是,必须你一个人过来,如果发现有人跟着你,时迦,我一定会在之前,杀了你弟弟!”
江韵厉声警告着,这才又报了一个地点,让时迦过去。
说完后,便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
时迦默然的收了手机,转身打算开车的时候,厉津衍子比所有人更快一步的拽住了时迦的手臂:“你该知道……”
“我会没事的。”
时迦的另一只还搁在车门把上,因为被厉津衍拽住的动作,她不得不回头看他。
厉津衍喉头滚动,眉却还是蹙了起来:“时迦。”
“厉津衍,你应该相信我,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时迦对视着厉津衍的眼眸,漆黑的眼眸中,映着厉津衍的面容,她并不是在找托词,而是很平静的称述着一个事实。
在国外的这些年,她经历的事情,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那些事情,或许,是江韵从未体会过的,若不然,她又怎么敢让时迦直接去换人。
或许是她的坚持,最后还是让厉津衍妥协。
一个“好。”字还是从厉津衍的口中传出。
时迦的唇角上翘,笑容很浅,厉津衍知道,这笑里的意思。
“车子借我。”
时迦出声。
厉津衍“嗯”了一声,最终还是放开了她的手臂。
看着黑色的卡宴消失在视野中,那几名警察的眼底更是闪过一抹诧异来。
“厉先生,这样子会不会太危险?”
“不会有事。”厉津衍抽回目光,偏头看向其中的一名警察,声音平静的让人听不出起伏,“刚才的那个地址,和定位的地点有什么问题吗?”
“嗯,那个地址和定位点相差一段路。”
“能直接过去吗?”厉津衍思索了片刻,出声问。
那人看着厉津衍相当平静的面色,心底一阵感叹,点了点头道:“应该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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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迦一路开着车子行驶向江韵所说的位置。
若说没有感受,那肯定是假的。
即便她面上不显露出来,可是紧拽着方向盘的手,还是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她不怕江韵,也不怕她对她做出什么事,但是,她终归还是害怕见到时南被伤害到的模样。
车子在一条狭窄的道路上停下,时迦如约的达到了那颗百年的老树下。
随着时迦下车的动作。
一个长相粗狂的男人从暗处走了出来。
天色不知不觉中已经被黑暗所吞没。
“跟我走,不许耍花样。”
男人警告的盯着时迦扫了一眼,有四下留意了一番,确定没有人跟上后,心底才有所放松,只是,明显的,他打量着时迦的视线,明显也变得越发的放恣,眼底的猥琐,根本没有要隐藏的意思。
时迦的唇角噙着笑,那冷冽的眼神即便在黑暗中,依然让原本还满是揶揄的表情,一下子变了色,男人下意思的蹙了下眉,原本想要调戏的话语倒是愣生生的在这一次上并没有开口说出来。
伸手抹了一把嘴,转身在前面带路。
时迦的视线盯着男人的背影,天尚还不是全黑,加上天上的星辰和月光,足够让她将男人的大致模样看的真切,她的目光一直没有停止过打量。
四周的景物,一点点的开始变得荒僻起来。
到最后,一个废弃的郊外厂房很快的便显露在了时迦的视野中,进去的时候,时迦才发现,这是一处废弃的钢铁厂房,场地很荒凉,墙根全是杂草。
当那个魁梧的男人伸手去推那扇铁门的时候,时迦甚至能够清晰的听到那“哐”的回声。
男人没有选中先进去,而是对着时迦使了一个眼神,示意她先进。
不过时迦没有动。
她就那么看着男人,那眼神,像是将男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看的透彻。
“看什么看?”
“你觉得我那么傻?”时迦笑的有些冷。
她难道天生傻的像是会将背留给敌人的傻缺?
时迦的反问无意让对面的男人愣了一愣,却最终还是被噎的无话可说,最终还是怒横着眉,大步的跨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