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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凌晨,一辆防弹囚车静悄悄的进入了北城的一处监狱。

车内关押着的......是张伟。

【张伟】

这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名字了。在这个世界里,有超过四亿人叫张伟。

每天都有几千个张伟出生,又有几千个张伟去世,还有无数的张伟埋藏在芸芸众生之中。

而囚车里的张伟......应该算是这个世界上,最不普通的那个了吧。

几分钟后,囚车进入了监区。

后车厢被打开,张伟连同着笼子,一起被抬了出来。

笼子里,那鬼影在沉睡着,他刚刚被注射了成年人三倍的麻醉剂,这才使他睡了过去。

如果不去看他那张惊悚至极的脸,这家伙的睡姿,似乎还挺可爱的。

很快,鬼影被抬进了牢里,他没有被判处死刑。

对于一个精神病患者来说,是没有死刑的。

特别是像张伟这样的人,他甚至都没办法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导致什么。

但是,这个世界的法律中,有一点十分的合理。

那就是,一条狗如果咬死了人,那么这条狗是不需要被判处死刑的。

额......但是一般情况下,这条狗也会被协商处死,因为人不会在乎狗的生死,他们只是想要偿命。所以这个例子举得不是那么恰当。

那么换一个例子,如果是大熊猫杀了人,那么大熊猫是不会被判处死刑的,它该干嘛还干嘛,你再义愤填膺的去嚷嚷,也是无济于事。

只不过驯养大熊猫的人和机构,会受到不小的惩罚。

神经病也是这样......如果一个神经病杀了人,那么他本身不需要杀人偿命,但是收治神经病的机构却必须要承担法律责任。

而如果有证据表明,神经病的杀人行为是有人指使的,那么这个指使者,就会被判处的相当严厉。

甚至终身监禁,或者直接死刑都有可能。

周言现在正是想用这条路子,来把吕觞搞下马。

但是他也说不准这条路能不能成功,毕竟这个瘦长鬼影已经完全的失去了智慧,而且训练他的人能不能和吕觞扯上关系,也是个未知之数。

哦,对了,说起智慧这玩意......周言其实还试图让瘦长鬼影恢复理智,然后直接指认吕觞呢。

他这些天也查过不少的资料,网上也说了,那些在深山里长大的狼孩,在进入人类社会后,好像是可以慢慢的恢复人类的智商的。

周言也不知道这些报道是真是假,更加不知道瘦长鬼影能不能恢复智慧。

但是也没办法啊,吕觞这个人实在是太精明了,想要搞定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种歪门邪道,或者运气之上。

那么现在,要执行的就是第一步了。

先确定瘦长鬼影的身份。

当年掉进山洞中的那个孩子的名字很简单就查到了,就叫张伟。

而张伟掉进山里后的第五年,他的父亲就因病去世,只留下母亲一个人。这些年来,他的母亲也没有再嫁人,就这么孤单的活着。

前天,和育才小学门卫一起带过来的那位老太太,就是张伟的母亲。

这两天来,她一直被安排在警局边的招待所里。

为的,就是今天的DNA检测。

如果能证明出瘦长鬼影和这位老太太的亲属关系,那么他的身份也就能确定了。而吕觞小学4年级的那次爬山,也就能做文章了。

休息室之中......

“疼!疼!疼!”周言龇牙咧嘴的喊着。

“可是只是皮外伤啊......”李浣皱着眉。

现在,所有人都在忙碌着,只有周言很奇怪的闲了下来,而李浣呢,她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就过来给周言换换药,也好让自己有点用处。

周言披上了衣服,回想起了这几天的生死一瞬,不由的有点唏嘘,心想,侦探这个职业,真的是高危啊。

想着的同时,他也掏出了笔记。

现在鬼影抓住了,身份也即将揭晓,他想要看看书里的人都在聊一些什么。

【虚假书中人:软饭王当之无愧。】

“说什么呢,我这半条老命都拼没了,还软饭,我差不多都算是在嚼砖头子了吧。”

【夜战回忆过去:到我拿第一了】

“额,这是某次学校考试得了满分了么?哎,真羡慕你们,还能在学校里为成绩而高兴,我却只能在这里跟野人拼死拼活。”

【妖夜离:李浣看到了鬼影的情绪,这共情能力虽然是金手指,但是很容易影响她的状态,周言!还不快去安慰一下你的房东!软饭就靠她了!】

“我说了啊,老子从来不吃软饭的!”周言在心里呐喊着,不过他的余光还是瞟了一眼身旁的李浣,这些天,这个丫头表现得,完全不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啊,甚至有几次,她都算是救了自己的命啊。

“我说房东啊......”周言犹豫了一下:“额......这几天,谢谢你了。”

“哦?”李浣一愣,抬起了头:“谢我?”

“嗯,其实如果没有你,我现在说不定已经死了。”

“......”李浣沉默了一下,她现在又戴上了眼镜,所以周言再也看不到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了:“所以说,我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

“嗯!应该算吧。”

“嘿嘿。”李浣笑了笑:“那你怎么报答我?”

“啊?”这一下,轮到周言愣住了,是啊,救命之恩啊,肯定要报答的啊,但是......这丫头有钱到让人发指的地步了,啥都不缺,我咋报答啊。

李浣似乎是看出了周言的心思,笑了笑:“先存着吧,说不定以后你有一命换一命的机会呢?”

“说什么晦气话。”周言苦笑着道。

无意间,他又瞄到了笔记上的一段留言......

【emmm......虽然共情不是她的错,但是共情一个罪犯,还找什么害怕失去唯一一个关心的人就真的很恶心。

罪犯就是罪犯,这时候共情他,怎么不共情那些因为他死掉的人?

他再孤独,再无辜,也还是罪犯。李浣这时候的共情真的很恶心人】

周言看着这段留言,也是犹豫了一下......

“喂,我说......你觉得那个鬼影可怜么?”

李浣没有过多的思考,直接点了点头。

“可是,他是罪犯啊。”

“不具有承担刑事责任能力的人,例如:完全丧失辨认能力的精神病患者,不在刑事处罚的范围之内。我可是写侦探小说的,法律条例我也读过一些,从法律上来说,他并不算是罪犯。”

“可是......”周言挠了挠鼻子:“可是他也杀人了啊。”

“是啊,我没有否认他杀人啊。”李浣莫名其妙的看着周言。

“那杀人就要偿命吧,他再可怜,再无辜,也掩盖不了他杀人的事实啊,你能理解他的心情,那你怎么不去理解一下那些被他杀掉的人的心情呢?”

李浣看着周言,沉默了良久......

“呵呵。”李浣突然笑了:“这不是你想问的问题,你是不可能说出这种话来的。”

“额......”周言沉吟了一下,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李浣依旧微笑着:

“鬼影的心境,和死去的人的心境,这两种情感并不是完全对立的。并不存在‘我理解了其中一个,就没办法理解另外一个’这种说法。

自然也不可能有‘鬼影可怜,那些死去的人就不可怜’这种言论。

你知道这样的话让我想到了什么嘛?”

周言摇了摇头......

“呵呵,就是当你说日出很美的时候,突然会有人质疑你,难道夕阳就不美了么?”李浣微笑着回答道。

“总之,我觉得,不论是哪一边,都是值得我去共鸣的,没有孰高孰低的分别。

至于为什么要将鬼影归类为一个罪犯嘛......

其实说起来,很多人都不理解,为什么会有【精神病人不需要承担刑事责任】这种看似很不合理的法规。

但是我认为,法律的制定是融入了人类无限智慧的,有些人可能会觉得某条法律是不合理的,那么他可以去质疑,可以去反对。

但是他不能更改,更加不能随意评判其他人的理解。

也许有人觉得应该把那个鬼影碎尸万段......我不会去反驳......

但是我的的确确是觉得那个人是可怜的,就算是有人在指责我,觉得矫情,恶心,我依旧会去同情他。

就算是他被关在精神病院一辈子,我也不会去谩骂,觉得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我只是希望他能忘记过去的痛苦,安静的了此一生,仅此而已。

至于真正可恨的,是那些造成这一切的人。”

周言怔怔的看着李浣,他很愕然的发现,李浣的思维,似乎和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没有什么改变,很简单,很直接,很固执,甚至可以说是单纯。

但是在这种单纯中,却有散发着一种难以言明的东西。

“呵呵——”周言笑了笑:“你这个人,有时候脑回路挺奇怪的。”

“是么?”

“你知道你这种想法叫什么嘛?”

“圣母婊。”李浣竟然自己回答道。

“喂,你还知道啊。”周言一愣。

“当然了,我可是混文学圈的,我论坛的留言下面,指责和谩骂可是比你想象的多得多,当初小说刚刚有起色的时候,我在论坛里都被骂哭过呢。”

“额......”周言一时之间有些无语了。

他看了看手中的书......

“论坛?”

“留言?”

周言一怔,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不过就在下一个瞬间,“铃~铃~铃~”

一连串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很生硬的打断了周言的思绪。

他将电话接了起来......

“喂......”

电话另一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您好,是周言周侦探么?我这里是检验科,DNA的比对已经出来了......”

“是么!”周言很是兴奋的说道。

“嗯,不过......匹配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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