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们都是来自还不认识她的时间线,那等到回去后,各自小世界里的时间应该会重新开始运转,他们还是会和她相遇。
但容缈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就和她在苗疆那次赌自己的命一样,她只能选择信命、信运。
澜越与她的额头相贴。
她骗人了。
正如她了解他,他也明白,她不说谎时是什么样的神情和语气,细枝末节都能被他看出来。
可又能怎么办?
他加重咬字,一字一句地跟她说:“我要见到你,缈缈。”
澜越方才固执地不睁眼,如今却是连眨眼都小心翼翼,生怕哪一刹那,她就不声不响地抛弃他了,“你要是敢负我……”
他想了很多恶毒的法子,吞银针、沉池塘、被蛊慢慢啃食,都是他想来折磨人的。
然而,就连这样口头上说说的狠话,对她,他也说不出口,他只能说:“……你就再也别想来苗疆了,我会每日守在中原与苗疆交界之处,不让你进。也不许你吃鲜花饼,我还要整日在你眼前吃。”
容缈看向他,眼睛弯弯,“小月亮,这个惩罚是不是有点太重了?”
她还不懂他吗?他若真守在那里,必定是望妻石般,她真来了,他还有不让她进的道理?
“还笑?我看你是当真不把我的话放心上!”
他又气又疼,胸口微微起伏着,连带着银饰都发出沉闷的声音。
“放了、放了,小月亮说的话,还有小月亮,都在心上呢。”
她正要做发誓的动作,却被他拦住,他说:“记住就行。别做多余的事。”
他怕她发毒誓,怕她做不到。
澜越问:“我还有什么能给你?我身上的蛊,你要吗?”
她拒绝,“我要你的蛊虫做什么?我只是和它们和平相处,又掌握不了怎么使用。”
他不由分说地取下腰间荷包,递到她手上,“用以防身。你以为旁人都像我这般好骗?你这点骗术,也只能骗我了。”
容缈只好接过,放在掌心,“小月亮,你不会又要用蛊来确认我存不存在吧?”
这确也是一部分原因,他说:“有小家伙们陪着,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
最起码,让他有个念想。
他低头,吻她的眼睛,“很久之前,你教我的话,我都还记得。所以,你的记性也不能太差,不可以把我忘了。它们也会提醒你,要来苗疆找我的。”
“缈缈,晚安。”
[抓捕成功。]
[第二轮游戏结束。]
[“鼠”玩家:5\/12。]
容缈的手心空空如也,什么都没留下。
……
“‘猫’没来。”
陆舟和秦渊在碰碰车的场地,直到听到播报也没等到“猫”,“猫”去了鬼屋。
“鬼屋对‘猫’的收益更大。”秦渊说。
否则,无法解释“猫”的动因。
陆舟认同这个说法,“也许是想要尽快结束游戏?有可能不止一只‘猫’。这一轮的进程比上一轮长很多。”
“猫”作为捕猎方,去抓谁都是一样的,没区别。
“鼠”只能被动地等待。游戏规则没有明说,但“鼠”也是能自相残杀的,只是剩下的几位在这方面的胜负欲不强,不认为有必要从内部瓦解。
就好比说陆舟和秦渊,明明也可以在这里争个高低,可他们都停在起点,一米都没开出去,最多是象征性地转了转方向盘。
碰碰车被玩成了投币的摇摇车一般。
水上滑梯这边,容寻也有着相同的疑问,“‘猫’怎么不去双人场?”
“‘猫’想去哪就去哪。”许斯遇离水远远的,长而弯曲的猫尾在身上晃晃悠悠。
曼尔则在水里玩了起来,他露出了鱼尾,浸泡着尾巴,“给‘猫’说话,你是它的同伙?”
容寻无视着猫和鱼的拌嘴,在他看来,这两只非人类的存在只要不打起架来,就等同于无事发生。
每轮游戏之间有一定的空档,留给玩家休息用。
他远远看见一个身影,相隔一些距离,他的视力还没好到那种程度,只是模糊地看见那人的身形,那是个女生,她隐隐约约和他记忆里的某个人重叠,却又实在遥远,让他怎么也触碰不到那道影子。
“我去那边看看。”
容寻说完,便朝着鬼屋的方向走去。
从鬼屋出来,又是全场唯一的女性。她的身份几乎能被确定是“猫”,或是游戏相关的人员。
他可以从她身上套取信息。
尽管他对游戏并无兴趣。
等走近了,她都貌似没有发现他,她背对着他,手微微抬起,大致是放在心口处,身体有些紧绷,头稍稍低垂着。
在他人前保持着神秘、只在游戏里现身、消灭玩家都不留痕的“猫”,会有这样不强势的一面吗?
“你……”
容寻刚开口,她便一怔,转过身来抱住了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怀里。
他也顿住,条件反射式要推开她,却感受到她的轻颤。
她在哭。
不是那种歇斯底里、很用力地在哭,是小声啜泣,隐忍着,又仿佛载着很深的痛苦。
意识到这一点时,容寻有点无措。他不是没见过人哭,医院里经常有,也不是没碰到过女生哭。他本该礼貌地跟她保持距离,绅士地给她递上纸巾,然后给她留足独立思考的空间。
本质上是不管她,任由她自己发泄,毕竟他与她非亲非故,他本身又是很冷漠的人。这种肢体接触对现下情绪脆弱的她不太合适。
但他犹疑了,这种迟钝非常要命,像有两个小人在不断拉扯。他都不明白自己在纠结什么。
他的手垂在身侧,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身体轻微后仰了些,“你……怎么了?”
她抱他的腰更紧,“哥哥……”
“我……”
哪有妹妹?他分明是一个人,一直都是,能叫得出名字的亲戚也是远亲。
她后知后觉到什么,从他怀中仰头看他,她什么都没说,也没解释,就那么看着他,眼眶红红的,脸上有泪痕,表情还有一点点委屈。
“是……缈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