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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有可能啊!”望着地上深浅不一的脚印,王队长沉声而道。

“何该死的,快出来啊,我们发现死尸的去向了!”我边走边回头朝着向大娘堂屋的方向大叫了一声,不远处依然还有点点的光亮,看样子那赶尸的还在继续作法。

“它会不会跑到咱们的车里面去啊?”陈文娟拉着我的衣角,又是胆颤心惊地问了一句。

从向大娘的屋里出来后,她就抓着我的衣角不放手了,嘿嘿,没想到我也有被女神青睐的时候啊,看来以后有更好的机会对她下手了。

“不会!你们看,他从这围墙处爬进院子里面去了!”王队长抢过胡金刚手中的马灯,指着一堵土墙边的脚印对我们说道。

这时我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走到了向开秀家的围墙外。

我记得刚才这房子周围都成了一片荒芜的草地,现在怎么又恢复原貌了啊,难道那是阴兵借道时使用的一个障眼法?

“快跑啊——”

我正凝神细思之际,胡金刚忽然大叫了一声;我情不自禁地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愕然问道,“擦,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神经啊!”

“妈的,我刚才跳起来往这围墙里看了,正好看到一个黑影蹲在那院子里!那肯定是那死尸啊!”胡金刚惊诧诧地叫道。

“草,你不会看走眼了吧?”我将信将疑地问了一句,随后又扯开嗓门大叫道,“何该死的,别老窝在屋里烧符了,赶紧过来抓死尸啊,死尸就在这里!”

“那丑八怪怎么没有一点儿动静啊?他耳朵聋了吗?”一直没有听见那该死的回声,陈文娟眼望着向大娘屋的方向,不免很是失望地道了一句。

“院门的大锁还是锁着的,难道这向开秀就一直没有回来过?咱们翻围墙进去看看!”王队长提着马灯在离围墙不远的院门边瞅了一番后,又走到我们面前说道。

“啊——还要进去?不是说那死尸还在里面吗?”听王队长说要进去,我惊得眼珠子都快跳出来了。妈的,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这样吧,我跟金刚一起进去,你们两人一起去请那赶尸的过来。”王队长料到我胆小,便如此对我们吩咐道。

“好吧——”胡金刚很是无奈地回了一句。听他那声音,绝对的有一万个不乐意,只是他不好说出来,毕竟他是王队长的兵,一切行动得听指挥啊。

“我——我们还是跟你们一起进去吧。”我见何该死的一直没有回应,而且向大娘堂屋门的方向也没有了点点的光亮,在这漆黑的夜里,哪还敢跑回去啊!

“也好!”王队长说着就将马灯递到胡金刚手里,然后一个箭步,身子再轻轻一跃,就上了我们面前那道只有一米多高的土墙。

紧接着,我又爬上了墙头;陈文娟先前还不愿意进去的,不过看我和王队长都上了围墙,她又不得不爬了上去。此时,我们仿佛成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无奈之下,只得紧紧地围在一起。

待胡金刚上了墙头后,我们四人才一个接一个地跳进了院子里面。

“这院子里不是有狗吗,咱们跳进来它怎么没叫啊?”陈文娟拉着我的衣角又谨慎地问了一句。

“是啊,谁知道勒。”想起向开秀说的她要关门放狗那句话,我又有些提心吊胆的,当下眼睛就不住地朝院子四处乱瞟。

“这狗怎么死了?”王队长提着马灯走在我们前面,还没走得几步,他就发现了这个异常。

我们迅速将眼睛聚向马灯停放的方向,只见一条黄色的足有一米来长的大狗已经口吐黑血,倒在了雨水之中。它全身的毛还没有被地上的积水浸透,看样子刚死去没有多久。

“这——这应该是被那死尸给弄死的吧?”看着死狗旁边的几个脚印,我又是惊异地道了一句。

“很有可能啊,看来他刚才真的进了这院子里了,大家小心!”王队长说着,又将他的老伙伴摸了出来,而我,则掏出铜钱剑,并在上面裹了些大黄狗的黑血,以防那死尸的出现。

陈文娟再次抓紧我的衣角,踩着我们的脚印一步步朝前走去。

我们走到一个像是被刚刚刨起来的小土坑面前时,那蹿脚印就消失不见了。

“这里怎么会有个小坑,咱们今上午来的时候好象没发现这坑啊!”王队长将马灯提到坑前,仔细地查看一番后,很是疑惑地道了一句。

“这——这不会是那死尸挖的坑吧?我刚才在围墙外面跳起来看里面的情形时,好象就见他蹲在这个位置的!”胡金刚颞颥着嘴,颇是胆颤地道了一句。

“我想起来了!刚才这个地方不是在冒金光吗,难道那死尸跑到这里来挖金镯子来了?”我又十分错愕地说了一句。

“你个猪脑袋,王队长身上不就有一个金镯子吗,他何不直接来抢他身上的,还跑到这里来挖?”陈文娟在身旁小嘀咕了一句。我顿时无言以对。

“都跟着我!”王队长一声命令,我们迅速排成长队,相互拉着衣角站到他的身后,围着院子慢慢地搜寻了一番,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王队长,那死东西是不是跑到屋里去了啊?”站在队伍最后面的胡金刚又扯着嗓门问了一句。

“不会,这门上的锁还是完好无整的,旁边的窗户也是关上的,他肯定没有进去。”王队长提着马灯和手枪又在向开秀家的几间砖瓦房外转了一圈后分析道。

“那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站在王队长之后的陈文娟又胆寒地说道。

“好吧,天太黑了,咱们明天再来!”王队长说了这句话,我们三人都吁了一口长气,心想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不料,我们爬出围墙之后,王队长忽然把马灯吹灭了,望着四周那黑黢黢的夜色,我们都惊恐而愕然地问了几句,大致意思都是这句话——“队长,你把灯吹了干嘛?”

“那死尸肯定还藏在这附近,咱们再留下来看看他究竟跑到这里面来干什么。”王队长将我们拉到他跟前,又轻声道了一句。

“擦,他不会是跑进院子里去吃人的吧?”我莫名惊诧地问了一句。

“应该不会,他要吃人的话先前在屋子里就拿我们开刀了。”王队长分析道。

“王队长,这到处都是黑黢黢的,咱们怎么看得见那死尸啊?”陈文娟又问道。

“他眼睛会冒绿光,就像猫眼睛一样,我刚才就瞟到了!”胡金刚轻声回道。

我们正说着话,王队长就从附近找了几块碎石头,放在了围墙边上,然后偷偷地露了半个脑袋在围墙上。出于好奇,我和陈文娟就让胡金刚帮我们在附近找了一些碎石头,然后我们又挨在王队长旁边,心惊胆颤地注视起了院子里的动静。

四野俱黑,万籁俱静。

我趴在土墙上,忽然有一种度时如年的感觉。

哎,别人都是趴在墙头等红杏,我特么却是趴在墙头等死尸,这究竟是造的什么孽啊?!

还好身边趴了个美貌与身材并存的陈文娟,算是聊以慰藉了一下我那受伤的心灵了。

正当我盯着眼边的陈文娟想入菲菲的时候,两个绿点忽然出现在了院子里的那棵核桃树下面。

擦,难道那死尸刚才躲到核桃树上去了?妈的,夏天正是核桃树枝繁叶茂的时候,再加上天黑,他躲在上面,我们还真是啥也看不到的啊!

只见那两个绿色的小点从核桃树下出现后,又往先前的那个小土坑面前移动了几下,很快,我们就从那绿眼睛附带的黑影的侧面看到它趴了下来,似乎又在先前那个土坑前卖力地刨起了泥土。

“它——它是不是又在挖坑啊?!”我轻声问身边的王队长道。

“好象就是!”王队长道。

“它究竟在挖坑做什么呢?”我右手边的陈文娟又百思不得其解地问了一句。

“是不是在给他自己挖坑好睡到里面去啊?”胡金刚又轻声问道。

只在这时,那绿眼睛忽然呼出一口浓气,我们甚至看到白色的烟雾都在它周围弥漫开来了。

“草,它好象发怒了啊!”听得越来越响的挖土声和喘气声,我的心跳跟着也加快了起来。

“他好象听到我们的声音了!在向我们这边望了!”陈文娟这句话还没说完,我们就发现那绿眼睛转动了方向,似乎正朝我们趴着的方向望来,我们四人慌忙缩回了脑袋,齐齐从低矮的石头上跳了下来。

“哎我的妈,不会发现我们了吧?”我捂着自己的小心肝轻声问我身边的人道。

“不知道啊,咱们还是赶紧走吧?”陈文娟毕竟是女生啊,关键时刻又打起了退堂鼓。

“再看看啊,看他究竟挖坑干什么!”胡金刚轻声说道,这y的现在跟我一样,都充满了强烈的好奇心。

“好奇害死猫,下一个大祸临头的人就是你了!”陈文娟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对胡金刚说道。

“这镯子怎么会响,不会是什么邪物吧?”

听得那怪异的“嗡嗡”之声,陈文娟慌忙将那金镯子塞到我的手上,脚跟着退后了几步,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异常严肃起来。

“会不是会是这镯子上的公凤在想他老婆母凰了啊?哎哟我草,那闪闪的金光肯定是另外一只母镯子发出来的!”走到胡金刚站的那片屋檐下,望着不远处的那一抹金光,我异想天开地说道。

“敢情这镯子还通人性了?亏你y的想得出来!”胡金刚直接轻拍了一下我的脑袋,嗤之以鼻地对我说道。

“妈的,你没见这镯子上的金光跟那抹金光的颜色都是一模一样的吗?”我拿着那镯子在三人面前一晃,王队长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句,“还别说,颜色真是一样的!”

“那还等个屁啊,继续去挖啊!”胡金刚再次揶揄道。

“挖你妹啊,这么大的雨,你还真以为老子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啊?”我很不爽地白了胡金刚一眼,恰在此时,向开秀房顶上的那片金光忽然不见了踪影,而我手上那镯子的细微声响也消失殆尽了。

“怎么没有光了?”陈文娟很快就发现了我手上镯子的异样。

“是啊——我这个怎么也没有光了?”看着我手中那镯子不再亮光,我也感到大惑不解,这尼码是怎么回事啊?难道它还有心灵感应?这特么真是一个邪物啊!看来老子不能一直揣在身上了啊,不然又得去“吃屎”了,思前想后,我最终还是将那镯子塞到了王队长手里,并呵呵笑道,“王队长,这玩意儿是从国家的土地里挖出来的,还是把它上交国库吧!”

“你小子觉悟终于提高了!”胡金刚又笑着道了一句。

m的,这是在表扬老子吗?这y的怎么跟以前的陈文娟一样,老是损我啊!我的女神现在可不这样对我了!

“好,那我先暂时保管着,回市局了我再上交。”王队长也不管那镯子是不是邪物,直接拿起它就往裤兜里揣。

外面的夜色越来越黑了。

胡金刚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哟,都快六点了,看来这天是不会再亮了,这雨一时半会儿的也停不下来了!咱们今天晚上可能只有待在这里了哦!”

“诶——这向大妈怎么还没做好晚饭啊,我肚子都饿得呱呱叫了!”我皱着眉头捂着肚子在屋檐下来回走动了几步,然后又轻声抱怨了一句。吃饭问题是关系国际民生的重大问题,我才不鸟今天晚上睡在哪里,心里琢磨着得先把这事解决了再说。

“你应该去帮帮她,那样就快了!”陈文娟听得我的声音后,走到我身边轻声回道。

“你怎么不去帮她?”我侧目看了陈文娟一眼,微微的凉风从她面庞吹过,她的样貌看起来更加妩媚,也更加令人怜惜。

“我又不会做饭,再弄一脸的灰,等着你们笑话我啊?”陈文娟撅了撅嘴,又轻声嘀咕了一句。

恍然中,我发现她现在对我的态度似乎转变了许多,看我的目光也变得十分温润起来。

这尼码真是上天开眼了啊!

“有人来了!”

我正偷偷地欣赏着陈文娟那一身的风情,胡金刚忽然又叫了一句。

听得这声,我情不自禁地将头一偏,眼睛一转,望向大雨纷飞的路面。

苍凉的夜幕下,只见两个头戴斗笠的人由远及近,正一步步地向我们跟前迈近。

我们几人都同时将目光聚集到二人身上。

“喜神赶路,生人勿近!”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一边摇着一个破碎的铃铛,一边重复着这句让人匪夷所思的话。

“什么是喜神啊?”陈文娟站在我身边,又轻声问我道。

“这个——应该是民间对某种职业的称呼吧?”孤陋寡闻的我以为这个“喜神”跟黑白无常叫我的那个“下神”差不多,于是随口就道了这么一句;还好我的声音细如蚊虫,以至于离我们不远的王队长没有听见,不然这尼码就贻笑大方了啊!

“赶紧进屋去!别看了!”王队长见那两人向我们这边靠近,慌忙将我们几人往屋子里赶。

“为啥不能看了啊?”我又呆头呆脑地问了一句。

“你们是不是都还不明白喜神的意思?”王队长轻声问我们道。

我们三人都郑重地点了点头。

“喜神就是死人的意思!走在前面那个人是个赶尸匠,后面那个人,应该是个死人。”王队长又道。

“赶尸匠?这——这尼码不是湘西才有的风俗吗?这y的怎么跑到我们西川来了?”我大惊失色地盯着王队长问。

“你笨啊,咱们西川临近湘西的,从这里过一个赶尸匠有什么好奇怪的?”胡金刚又来拍我的脑袋,我躲闪着提腿就往屋里跑。

这尼码下雨天阴气太重了,再加上又遇到一具尸体,老子必须得避避这股邪气啊!

刚迈进屋子,向大妈就从那小屋里走了出来,脸色微变道,“这天杀的怎么这时候来了!”

“完了完了,那两人往这屋门口走来了——”陈文娟从屋外冲进来,拽着我的胳膊尽不松手了。

虽然我很享受她抓我手的这种感觉,不过我现在哪有心情谈情说爱,赶紧走到门边,双手扶住木门,对王队长和胡金刚叫道,“快进来,我要关门了。”

“别关门了,他们今天晚上就要住在这屋里——”向大妈又一脸严肃地说了一句。

“啥,住这里?”我听了差点儿没哭出来,尼码,他们来了,我们今天晚上住哪里啊?

“是啊,何该死的每个月会从我这里过两次,每次都会在我这里落一晚上脚。”向大妈走到门口往屋外望了一眼,此时王队长和胡金刚都冲进了屋子。

“你——你——你让尸体进你屋,你就不怕沾上晦气吗?”我瞪大了眼睛问向大娘道。

“我都是七十好几的人了,一半截的身子都埋在泥土了,还担心那些干什么啊!”向大娘又似笑非笑的地说了一句。

“那——那你能不能让他们今天晚上另外找个去处啊?你这屋子今天晚上我们包了成不成啊?”眼看着屋外的雨还下个不停,而我们的面包车还停在一公里以外的老村公所里,我特么现在就是想走也走不成啊。

“不行啊,何该死的早给了我钱,做人不能不讲信誉——”没想到向大娘一口就回绝了我的请求,我现在才明白,有些事情给钱也是没法办到的。

“何该死就是那个赶尸匠吗?”陈文娟又问。

“恩,没错,就是他。他姓何,知道他姓的人都叫他何赶尸,我叫何该死叫习惯了,就这么叫他!”

“喜神赶路,生人勿近——”

向大娘话音刚落,何该死的声音又在屋外响起。

听着渐近的铃铛之声,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这尼码今天晚上他们还真要在这里过夜啊?

“王队长,咱们还是走吧?”陈文娟毕竟是姑娘家,这些天跟我们经历了这么多奇葩事,恐怖事,心理防线早就崩溃了,因此听说有死人要进这个屋子,她死活也不肯待在这个屋子了。

“姑娘,下这么大的雨,你们往哪里走啊?别怕,就是一个死人,他只是会走路而已——今天晚上我就让他们睡这间屋,你们睡里面那间。”向大娘正说着,我就见那何该死的领着死尸钻进屋檐往屋里走了。只见那y的头戴一顶破旧的青色草帽,脚穿一双看不见颜色的草鞋,身上又是一件青布长衫,腰间还系了一黑色腰带,腰带上还绑了一个鼓鼓的小包裹。而他身后那具传说中的“喜神”,也戴着一顶宽大的竹制草帽,穿一件灰布长衫,双眼紧闭,额头中间还贴了一道黄符。

因为天色比较黑,屋内还没有上灯,我并没有看见那死尸的长相,不过那何该死的,我却是见到了他的尊容——这y的长得黑就不说了,还特他妈的丑,老鼠眼睛,鼻子旁还有一颗大黑痣,这大晚上的见了都睡不着觉。

“向大姐,家里来客了么?”何该死的前脚跨进屋子,贼溜溜的眼睛跟着就往我们几人身上瞟。

“恩,来客了,你可别让你后面那死东西把这些客人给吓着了啊。”向大娘走到何该死的身边,特别叮嘱了一句。

“呵呵,没事儿,这死家伙只会埋着头走路,不会吓人的。”何该死的说着就摇着铃铛,将那“喜神”往我身旁那扇门后引,我慌忙跟陈文娟一道往王队长身后站。

“你们先坐一下,我再去烧几个菜——”向大妈说着又往灶房里去了,何该死的却取下那死尸和他头上的草帽,随后又道了句“定”,再将木门往那死尸身上一靠,这才坐到八仙桌上,随手拿起一杯向大娘方才给我们倒的茶水,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何该死的将那死尸定在了木门之后,我们几人才稍稍缓和了一下情绪。

王队长给我们递了一个眼色,我们四人慌忙向与堂屋相邻的那间小屋走去。

“这尼码赶尸术太邪门了啊,他赶个尸就像在玩宠物一样!”想起何该死的那些举动,进屋后我就感叹了一句。

“咱们吃完了饭还是赶紧走吧,我可不想再遇到老黑山上那种事情了——”陈文娟嘀咕道。

经过一路的颠簸,2010年7月7日上午10点22分,我们一行四人到达了向阳村。因为左明的死,我们的心情都还有些沉重。

在王队长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向阳村5组14号,也就是死者张建国的老家外面。

据了解,张建国是4月24日离开向阳村到达江北市的,在4月24日到6月3日之间,他的活动轨迹相当狭小,基本就围绕在他上班的工地与花样年华的514房之间,警方已初步排除了他工友报复作案和他人入室抢劫杀人作案的可能;因此现在王队长带领我们来到这里,主要是围绕张建国在向阳村的人际关系与社会背景展开详细的调查。

刚走到一排泥土筑起的围墙外,我们就听得一阵不堪入耳的吵闹声。

“你这臭婊子,再不把我闺女交出来,老子点把火把你这几间瓦房子全烧了!”

“你这臭三八,再在这里胡搅蛮缠,老娘就打电话叫派出所的人了!”

骂架的是两个中年妇人,当我们走进张建国家的院落时,发现两人都穿着一件颜色老旧的土布衣衫,年龄看上去大概都有五十来岁;其中一个妇人旁边,还有一个穿着汗衫短裤,赤着光脚的小屁孩。

那小屁孩先前还一个人趴在地上玩耍,任凭两人吵闹着,可等我们走近时,他忽然捡起地上的一块泥土向那个穿灰色土布衫的妇人砸去,惹得那妇人又是一声怒骂,“你个小白眼狼,连你外婆也要打,你还有没有点儿良心啊!”

“我孙子都看你不顺眼了,你还不快滚,再不滚老娘就用这洗脸水泼你了!”那个穿淡白色土灰衫,手中端着一个木盆的中年妇人跟着叫骂道。

“你敢!你泼个试试!向开秀我警告你,你今天不把我女儿交出来,老娘就赖在你家不走了,从此吃你的喝你的用你的,看你能把我怎么着?!”穿灰色土布衫,脚上还裹了一层稀泥,看上去风尘仆仆的妇人继续耍泼道。

“你不是要烧房子吗?你烧给我看看啊!”

“烧房子是犯法的事情,你当我傻啊?老娘现在改变主意了!你不交人,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向大姐,这是怎么回事啊?”王队长微笑着走到两个妇人面前,对那个拿木盆的中年妇人打了一个招呼,又心平气和地对两人说道,“两位老姐姐,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啊,这一大早就闹得不可开交的,有什么好啊?”

“哎呀——原来是警察同志啊,你来得可正好啊!”那个一脚稀泥的妇人见王队长穿的是警服,当即就用双手毫不羞耻地抓住他的胳膊,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道,“警察同志,你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警察同志,你——你别听这三八婆在这里胡说八道!”那个端木盆,也就是叫向开秀的那个中年妇人不经意地瞟了我们几眼,便将她手中的那半盆脏水倒在了这个近二十平米的土院之中。

“这位大姐,您贵姓啊?咱们有话好好说啊,先别激动——”被那妇人挽着胳膊,王队长很是难为情地道了一句。

“我姓苏,叫苏大娘,家住五柳镇,我今天来找向开秀,是来要我女儿柳秀蛾的;张建国那死东西呢?叫那死东西给老娘滚出来!”

听这苏大娘说话的语气,显然她还不知道张建国已经归了西。

“真是太笑人了,你们家柳秀蛾都跟我们——我们建国离婚大半年了,你还跑到我这里来要人,你还讲不讲理啊!”向开秀说着说着,就抹起了眼泪,可能是因为这苏大娘提起了张建国,又触及到她那根伤心的情弦了吧。

“奶奶你别哭了,我帮你打这个大坏蛋!”一旁的小屁孩见那向开秀哭了,又去地上找泥块,准备砸那苏大娘。

我和陈文娟,还有胡金刚,此时都是插不上嘴,很是呆傻地站在一旁。

“我算是听出来了,苏大姐,你来这里是来找你女儿柳秀蛾,也就是这位向大姐的前儿媳的,对吧?”

“对头!”苏大娘看见我们几人后,才松掉了挽王队长胳膊的那只胖手。

“警官同志,你给我们凭凭理,我们家建国跟她女儿柳秀蛾去年就离婚了,这大半年了两人根本就没什么来往,她凭什么跑到我这里来要人啊!”向开秀含着眼泪,可怜巴巴地说道。

旁边的小屁孩可能见我们人多,也不去捡泥块砸人了,又老老实实地跑到了向开秀身后,拉住她的后衣角,偷偷地望着我们。

“苏大姐,这好象是您的不对啊——”

“怎么会是我的不对?!我女儿4月20号离开五柳庄饭店到这死老婆子屋里来看那小白眼狼,至今未归,不是她和她儿子把我女儿藏起来了,那会是谁?”苏大娘指着向开秀背后那小屁孩,凶巴巴地说道。

“柳秀蛾在五柳庄饭店上班吗?”王队长凝神问道。

“啊!”苏大娘道。

“那你怎么知道4月20号她来过这里?”王队长又皱眉问道。

“她们同事告诉我的!我还问了那店老板,他也说4月20号下午我们家秀蛾请假去她男人家看娃去了!”苏大娘振振有辞地说道。

“胡说八道,完全是胡说八道!我大半年都没见过你们家柳秀蛾了,4月20号她怎么会到我们这里来?波波,你告诉这些叔叔阿姨,这么久你见过你妈妈没有?”向开秀将手中的木盆一丢,怒不可遏地说道。

“我很久没见过我妈妈了,爸爸也不见了——”叫波波的小男孩奶声奶气地回道。可怜的小家伙,大概还不知道他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的爸爸了。

都说童言无忌,小孩的话最是纯真,没有骗人的成分;我们原本以为听了波波的回答后,那苏大娘的脾气会收敛一些,也不会再在这里胡搅蛮缠,哪知她继续得理不饶人地叫道,“我不管,我女儿就是到你们这里来了后就不见了的!准是你们张建国把他藏起来了,张建国呢,叫张建国那王八蛋给老娘滚出来!”

听了这一阵,我也算是听出来了,这个苏大娘肯定就是张建国的前丈母娘,而那个柳秀蛾,也就是这个向开秀的前儿媳。

“苏大姐,咱们借一步说话——”王队长见苏大娘气焰还十分嚣张,就将她拉到一边,轻声说道,“张建国已经死了,我们这次来,就是来调查他的死因的。”

“啊,死了?!”听到这话,那苏大娘的态度和神情陡然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她又失声问道,“怎么死的啊?”

“在他租住的房屋内被人杀害的。”王队长又轻声回了一句,同时给陈文娟递了个眼色,陈文娟很是会意地将那张标号为“11”的照片从公文包里取出,并递到王队长手里,王队长拿着那张带风景背景的照片,指着张建国身边的那个女人又轻声问道,“这是你闺女柳秀蛾吗?”

“这——这——这哪是我闺女啊,这分明就是那只狐狸精啊!我说张建国那没良心的怎么会跟我女儿离婚勒,原来是看上这个狐狸精了啊!”苏大娘见了照片上的女人,又大吵大闹起来。

王队长知道闯了祸事,赶紧将照片收起来,然后劝说道,“苏大姐,请小声一点儿,您外孙波波还在这里勒!你女儿的事,我们一定帮您调查清楚,您暂时先回去吧,对了,把您的联系方式给我们留一个,到时候我们联系您。”

“你们——你们真的会帮我调查?”苏大娘又疑惑地望了我们几人一眼,这才将信将疑地问王队长道。

“这是我们的职责,请您一定相信我们。”王队长很快就将自己的手机号说给了苏大娘,“有什么问题您给我打电话——”

“把你的证件拿出来我看一下,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这向老婆子请来的托啊!”苏大娘也够谨慎的啊,我们听了她的话都不由得偷笑了起来。

“我们怎么可能是托呢?”王队长笑着摸出自己的警官证,苏大娘便拿起来像模像样地看了一眼,这才喃喃而道,“还有钢印啊,看起来也不像是假的,我就信你们一次吧,我的电话你记好了——”

苏大娘说了两个电话号码,一个是她自己的,一个是她男人的;王队长记下这两个电话号码后,苏大娘这才埋头怏怏离去了。

“呸,一大早就来找事,真他娘的晦气!”见苏大娘走出了院门,向开秀对着她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然后又挽起小男孩的手,道了一句,“波波,走了,咱们回屋里去。”

“刺奥草,怎么把我们当透明人啊?”我见那向开秀根本不鸟我们,对她这种待客之道表示了强烈的不满。

“是啊,我们是来查他儿子的死因的,她怎么也不跟我们打声招呼,看她刚才那眼神,好象还跟我们有仇似的!”陈文娟也小声嘀咕了一句。

“她是这样的人,我上次跟金刚来调查的时候,还吃了个闭门羹勒,你们别往心里去。”王队长听到我们的埋怨,又这样对我们安慰道。

“不正常,这妇人绝对的不正常!”望着向开秀推门走进堂屋的蹒跚背影,我皱着眉头说了一句。

“赶紧进屋去!别看了!”王队长见那两人向我们这边靠近,慌忙将我们几人往屋子里赶。

“为啥不能看了啊?”我又呆头呆脑地问了一句。

“你们是不是都还不明白喜神的意思?”王队长轻声问我们道。

我们三人都郑重地点了点头。

“喜神就是死人的意思!走在前面那个人是个赶尸匠,后面那个人,应该是个死人。”王队长又道。

“赶尸匠?这——这尼码不是湘西才有的风俗吗?这y的怎么跑到我们西川来了?”我大惊失色地盯着王队长问。

“你笨啊,咱们西川临近湘西的,从这里过一个赶尸匠有什么好奇怪的?”胡金刚又来拍我的脑袋,我躲闪着提腿就往屋里跑。

这尼码下雨天阴气太重了,再加上又遇到一具尸体,老子必须得避避这股邪气啊!

刚迈进屋子,向大妈就从那小屋里走了出来,脸色微变道,“这天杀的怎么这时候来了!”

“完了完了,那两人往这屋门口走来了——”陈文娟从屋外冲进来,拽着我的胳膊尽不松手了。

虽然我很享受她抓我手的这种感觉,不过我现在哪有心情谈情说爱,赶紧走到门边,双手扶住木门,对王队长和胡金刚叫道,“快进来,我要关门了。”

“别关门了,他们今天晚上就要住在这屋里——”向大妈又一脸严肃地说了一句。

“是啊是,何该死的每个月会从我这里过两次,每次都会在我这里落一晚上脚。”向大妈走到门口往屋外望了一眼,此时王队长和胡金刚都冲进了屋子。

“我都是七十好几的人了,一半截的身子都埋在泥土了,还担心那些干什么啊!”向大娘又似笑非笑的地说了一句。

“那——那你能不能让他们今天晚上另外找个去处啊?你这屋子今天晚上我们包了成不成啊?”眼看着屋外的雨还下个不停,而我们的面包车还停在一公里以外的老村公所里,我特么现在就是想走也走不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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