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所时,天已经快亮了。
这一路上,燕承一句话没说,但那脸色阴翳地如同永夜里的黑暗,而他,也如同堕入了深渊。
庄婉转身倒了杯水放在桌上,她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千方百计不让他知道自己身世,便是不想他背负这样的深仇大恨。如今,他再不是李大牛,脸上也再不会有欢颜。或许就连她在他心里的位置,也会被仇恨慢慢取代。
她实在不愿意看到他变成一个复仇的机器,更不忍亲眼目睹他的死,也许,她是时候该离开了。
庄婉咬了咬唇,想说什么终究一句没说,欲转身时,燕承拉住了她的手,指节冷的如冰。
“婉儿……”燕承抬起头,红着眼,声音嘶哑低沉,如同一头重伤的兽。
“你还愿……伴我左右吗?”
“……”
庄婉心狠狠抽疼了一下,燕承的那个眼神有她形容不出来的脆弱,他明白他在想什么。
燕承哑着嗓子道:“不如我让人送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他知道未来等待他的是一条杀戮与血腥之路,他不想连累她,可他又离不开她,想象不到这一路没有她在身边,他该怎样走下去。
“放心!”庄婉指尖轻轻抚过他眉心,“便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既然天意如此,不管燕承将来会面临什么,她都与他共同面对,哪怕他真的变成了那个杀人如麻的恶魔……
燕承起身将她紧紧抱住,“你放心,不管以后有多少血雨腥风,我都会用性命护你无虞!”
“不……”庄婉摇摇头:“我要你活着!你说过,我们还要去江南看草长莺飞,看……”
“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庄婉赶紧从燕承怀中出来,打开了门。
扎木急急闯进来,单膝跪地,“属下参见太子殿下!”
“扎木将军请起!”燕承已经接受了自己这个新身份,道:“说起来,你还是我的表兄,不必如此多礼。
“属下不敢!”扎木颌首道:“此前属下不知殿下身份,多有得罪,还望殿下恕罪。”
燕承上前将他扶起,“都是自家人,便别说这些客气话了。如今我等势单力孤,我的身份不宜暴露,切不可打草惊蛇,复国一事还需慢慢筹谋。”
扎木起身后道:“殿下不必担忧,云州实际已在我等掌控之中,现下只需招兵买马。届时将殿下身份告知天下,定是四海归心。”
听到这,庄婉知道两人要商量事情,便借口道:“我去给你们沏茶!”
燕承本想出声让她留下,想了想还是作罢,毕竟这些事情她不知道更好,知道了只会徒添烦恼。
等她出门后,燕承神情变得严肃认真,问道:“如何招兵买马?”
他身上那几个钱过日子还行,其他那些燕氏族人尚被囚于此,这复国大业何日能成?
“我看……不如先将舅舅和皇叔等人救出来再说。”
毕竟是自己亲族,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受苦。
“殿下不可!”扎木道:“国舅和王爷自是要救,却不在此时,他们囚于矿山自有用处,只是会受些苦楚。殿下放心,待时机成熟,万事可解!今夜殿下随属下再去趟矿山便知分晓。”
扎木走后,庄婉才进来,燕承拉住她:“昨晚一夜未眠,你去歇息吧!今夜咱们还得再去一趟。”
庄婉瞧着他眼底的乌青,没再说什么。
入夜,三人又来到矿山。所有燕氏族人举着火把已经在等候了。
燕伯昱上前道:“太子殿下,这云州和矿山的秘密今日便告知你,跟我来!”
接下来,由燕伯昱和孟祈庭带领,一行人走进了矿山深处,被开凿的乱世散落四处,黑灯瞎火的十分难行。
走出乱石堆,路的尽头是一片荆棘,足有一人多高,杂乱横生,不留缝隙。
扎木上前用剑砍出一条路,几人走入荆棘深处,是一块青石板,扎木撬开石板,火把照耀下,有石阶向下。
“二十几年了!”燕伯昱感叹道:“如今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燕承看着火光中若隐若现的台阶问道:“皇叔,这里面是什么?”
孟祈庭道:“孩子,这可是你父皇给你留下来的!走吧,进去看看!”
扎木举着火把引路,燕承拉住庄婉的手:“当心。”
庄婉看着这个地下室,回想了一下,似乎隐约记得这个剧情。
石阶盘旋向下,越来越深,崖壁可见一道道开凿的痕迹。
走道尽头,是一道精铁打制的巨门。因此处隔绝空气,经年日久,依然铮亮无比,但只一瞬间,便光华暗淡,覆上了一一层薄薄的锈迹。
孟祈庭拔下头上的木簪上前插入铁门右边的小孔中,门中机关缓缓启动。当初燕氏族人流放至此时,身上财物接被收刮干净,却独独无人要这支不值钱的木簪。
随着大门缓缓打开,一道金光闪过,成堆的金子耀目,如同置身梦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