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景川和孟清澈的火车票是年初三的。
两人当时买车票的时候合计过了，正月里大家都在家过年呢，火车上不会挤。他们反正就两人一起过年，只要在一起，在哪里过年也无所谓，左右村里也没什么事，就早些走，路上还轻松一些。
出发前一天，叶景川特意和叶母说了一声。
“你早就蒙了心了，和我说这些干啥？我还能管的动你啊？”叶母赶人，“走走走，别在我面前碍眼。”
倒是盼盼泪眼婆娑，依依不舍。
叶景川想到他过来时孟清澈的交代，问盼盼：“舍不得三叔三婶？”
“嗯。”盼盼点点头。
“娘，我带盼盼过去一起吃顿晚饭，吃完再送回来。”
叶母张口就想拒绝，但看着盼盼眼里希冀的光，头点了下，没说话。
也不光是因为盼盼想去，她心里明白，她年纪大了，老二夫妻和盼盼不亲，也不是能靠得住的人，以后盼盼能依靠的就是老三了。
老三现在不听她的话了，她没办法保证老三以后肯定会对盼盼好，就让盼盼和老三走近些吧。
以后的事情，就看老三的良心和盼盼的造化了。
这是盼盼第一回到三叔三婶的房子里吃饭，整个人开心得笑容就没有落下来过。
直到三婶拿出了两张大团结塞到了她手里。
“盼盼，三婶和三叔要出去一段时间，等回来的时候你已经开学了。书包和文具，三婶和三叔给你买好了，但学费得你自己交了，这钱你拿着，到时候自己把学费交了，知道吗？”
看着粉色的新书包，盼盼的眼泪哗啦就下来了。
三婶注意到她的鞋子小了，给她买好看的新鞋子。
三婶给她买漂亮衣服，让她做全村最漂亮的小姑娘。
三婶会扎各种各样的辫子，村里的小朋友都照着她的头发扎辫子。
三婶悄悄为她准备新书包，其实奶给她缝的布书包还可以用的。
以前，她总羡慕别人有妈妈。
有了三婶以后，她再也不羡慕别人有妈妈了。
“三婶，我舍不得你。”盼盼扑进孟清澈怀里，哇哇大哭。
“哭啥？三婶还回来呢。”孟清澈给盼盼擦眼泪，“等三婶回来，给盼盼带好吃的、好玩的，还有漂亮的衣服鞋子。”
“盼盼不要那些，盼盼想三婶早点回来。”盼盼把手里的钱还给孟清澈，“三婶，钱还你。奶今年给好多压岁钱，盼盼有钱交学费。”
孟清澈和叶景川对视一眼，叶景川想了想，道：“她一个孩子，身上藏这么多钱也不合适，回头把钱给六福。”
“盼盼，三叔在六福叔叔那边留钱了，你要买啥就去问六福叔叔要钱。”叶景川说。
这倒是提醒了孟清澈，“咱们留一把钥匙给六福，他要愿意就住进来，反正房间多的是。如果他不愿意，就麻烦他有空的时候帮咱们开开门开开窗，不然等咱们回来屋子都没法住了。”
“行。”
晚上，叶景川把盼盼送回叶母身边后，就去找了六福。
六福手捧一百元巨款，手都在抖：“景川哥，这么多钱，我拿着害怕啊。”
“我娘大年夜就病了，如今还吃着药。我那二哥怕是指望不上，盼盼还小，我不在，一家老小还指着你帮哥看着一点。还有我那房子，也不能一直没人……”叶景川把孟清澈的意思说了一下，拍了拍六福的肩，“六福兄弟，你就当帮哥一把。”
六福又是点头，又是摆手，“景川哥，不管是人还是房子，我都给你看好了。我不住，好天我就去开窗通风。”
然后，六福把钱递到叶景川面前，“景川哥，这钱我不能要，你把我当啥人了？”
“拿着。盼盼开学的时候我们不在，你陪着盼盼去交一下学费。”
六福震惊：“那也用不了这么多钱啊！”
“剩下的给你备着应急，”叶景川道，“等我们回来，你把没花了的再给我。”
六福一想，这样也可行。
但，应急真的要这么多钱吗？
“不行，景川哥，真的太多了，我拿着心里慌。”
最后，叶景川好说歹说，六福留下了二十块钱应急。
家里的事情都托付好了，叶景川和孟清澈在年初一早就上了火车，往京城去了。
和他们想的一样，这时候的火车上并不拥挤。
他们买的是卧铺。
如今的火车卧铺都是六人铺，两排，上中下三张铺。
孟清澈当时买了一张下铺，一张上铺。
下铺是为了坐着方便，上铺是因为她觉得下铺和中铺总是免不了因为人上下而被打扰，上铺清净且干净。
手捏着火车票，找到了车厢，推开门，孟清澈惊呆了——一路过来好几个车厢都是有空位的，偏她的这个车厢，人满为患。
小小的空间里，站了五个人，坐了一个人。
里面的人看到他们，也是一惊。
两方对视。
“你好，我们的票是这里的。”孟清澈扬扬手中的票，打破了沉默。
闻言，坐着的那个男人穿着军装，站了起来，孟清澈才发现对方竟然比叶景川还高一些。
这个男人看起来有些年纪了，眉眼冷峻，下颚绷紧，眼眸中里是毫不掩藏的犀利，再加上身上的军装，十分威严。
孟清澈看着他军装上的肩章，她不懂军衔，但也知道对方是个大人物。
再抬头，孟清澈的眼神与男人毫无预兆地对上，孟清澈笑着又说了一遍：“我们的票是这里的。”
男人点点头，一声不吭地走出了车厢。
男人一走，其他人跟着走。
很快，车厢就剩下叶景川和孟清澈了。
“媳妇儿，你真厉害！他一看我，我觉得很有压迫感，可能这就是军人的气场吧！”叶景川收拾完床铺，和孟清澈一起坐在下铺看窗外的风景，忍不住说起那个男人。
大哥的噩耗传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参军的准备。
但，大哥没了，家里需要他，他只能收起自己的军营梦。
孟清澈笑了，道：“我没觉得压迫感，我觉得挺亲切的啊。”
同样的，火车上另一个临时调整出来的车厢里，男人对下属说：“去查一下刚才那两个年轻人。”
下属心领神会。
“首长，没人知道你的行程，他们突然闯入，确实可疑。”
“首长，要不要先把他们控制起来？”
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