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景川站在家门口，有些恍惚。
这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如今却十分陌生。
叶母和叶临川在院子里说话，背对着门口，没看到叶景川。
大概是因为知晓了唐知雪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叶临川的，两人都有些不开心，声音里都透着沮丧。
叶母：“如今婚也离了，咱也知道你身子没问题，娘手里还有些钱，再给你娶个媳妇儿回来，孩子迟早会有的。”
叶临川：“娘，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也不如老三？”
叶母：“瞎说！老三那个不孝子，娘当初生个棒槌都比生他好。老二啊，你是娘最贴心的孩子啊！”
叶临川打蛇随棍上：“娘，老二娶的是知青，我也想娶知青。”
叶母明显为难了：“这……那知青点的知青，都有对象了，人下地干活都是成双成对的，咱……”
叶临川沉默了一会儿，幽幽地说：“那就让我打一辈子光棍吧！”
这哪行？
“老二啊，咱家的血脉香火就靠你了啊，不然，我死了也没脸去见你爹啊！”叶母慌忙说。
叶临川还是那样幽幽的语气，“老三不有媳妇儿吗？让他去生呗。”
一听到这个，叶母就生气，“老三有啥用？老三就是被迷了心窍了，那媳妇儿像个祖宗一样，干活干活不行，孩子也不会生……”
“够了！”
叶母的声音被打断了。
叶母和叶临川回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叶景川。
叶临川阴不阴阳不阳地说：“老三还记得回家的路啊。”
“老二，说啥话呢。”叶母轻拍了一下叶临川，看向门口的老二，“老三，别在门口站着，这里是你从小长大的家，过往的事情，咱就过去了，回家了就好，回家了就好。”
叶景川不知道叶母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样，但心里很清楚，事出反常必有妖。
叶临川也不明白，看向叶母。
“娘去给你下碗面条，家里还有新鸡下的蛋，按蛋最营养了，也给你卧一个进去。”叶母喜气洋洋地说着就往厨房去。
经过叶临川身边的时候，叶母身子顿了一下，道：“老二，和老三好好聊聊，把话说开了就好了，兄弟俩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随后又压低了声音说了什么，叶景川听不清。
叶临川听清楚了。
叶母说：“知青是好娶的？不得花大价钱，如今他有钱，哄好了，拿了钱出来，你才娶的到知青。要想娶知青，就别在这时候耍脾气。”
等叶母进了厨房，叶临川看向叶景川，“老三，一直没问过，你咋一个人回来，孟知青呢？”
叶景川没有答，看着叶临川，道：“叶临川，我在派出所看到一点和你有关的东西，给你拿来了。”
手里拿着一张纸。
正是他从林少东桌子上不问自取的那张。
叶临川没动，神情警惕，“老三如今倒是有面子，警察局的东西你也是说拿出来就拿出来了。”
“恰好认识林少。”叶景川言简意赅。
叶临川眼里都是嫉妒。
“你怎么认识林少的？是因为爹，还是大哥？”
果然是他猜测的那样，老三遇到了爹的战友，或者大哥的战友，不余遗力地提携他？
不然，他咋能认识林少？
“老三，不管是爹的战友还是大哥的战友帮了你，我都希望你能老实说出来。”叶临川的眼睛里都是算计，“你承了人家的情，这个人情，咱家里得想法去还。”
叶景川笑了，“叶临川，你那算盘珠子都要崩我脸上了。”
“老三，我劝你……”
叶景川打断了他，“劝我善良？我还不够善良吗？我要是不善良，昨晚上你弄我的卡车，我就把你送派出所去了。”
“那是家里的助力，你不能一个人独享！”叶临川道。
叶景川又笑了，“叶临川，你觉得如果爹和大哥能结交那样的大人物，咱们家那些年还用过的那么苦？”
顿了顿，叶景川仿佛刚想起来一样，“忘了，你没苦过，你一直都过着舒坦日子呢。”
“叶景川，我警告你，你要是想独吞了那些助力，我和你没完！”叶临川见叶景川一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越发觉得是叶景川想要独吞那些他不知道的资源和人脉。
这怎么行？
那是爹和大哥用命换来的！
他是二哥，最该享受那些资源和人脉带来的好处的人是他！
至于叶景川说的没有助力，叶临川根本不想听，耳朵自动过滤。
“叶临川，现在想想，有句话你说对了。”
听叶景川这么说，叶临川眼睛都亮了。
哼！瞒不过去了吧？
“我确实是一个吃软饭的。”叶景川说这话时，很坦然，没办法，媳妇儿是他的，这软饭，他不仅要吃，还要吃得香，“我仰仗着我媳妇儿的关系活着呢。”
在厨房里忙活的叶母听着院子里两个儿子针锋相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终于坐不住，面在热水里滚了一滚，依然硬邦邦的，叶母就直接捞进了碗里。
至于刚才说的鸡蛋，叶母完全忘记了。
叶母端着一碗面急急忙忙去了院子里，道：“老三，来，吃面。”
就算站在门口，叶景川一眼就看出来那碗面根本没熟。
“娘，面没有熟，你就端出来喊我吃，是怕我们在院子里打起来吗？”
被叶景川说破了心思，叶母也不尴尬，脸上还是堆着笑，“没熟吗？唉！娘年纪大了啊，连碗面都煮不好了啊，老三啊，人年纪大了，就希望家里和和睦睦的啊。”
话落，就见叶景川走了过来。
叶母脸上的笑更深了。
叶临川笑了一声，眼神里都是轻蔑：买开车又怎么样？混得好又怎么样？娘稍微说两句软化，还不是照样被娘拿捏。
没想到，叶景川只是把那张纸放在院子里的小桌子上，“叶临川，苏源栋的做笔录的时候说了，你吃了多年的药，伤了身子，以后没有生育能力了！”
看了眼那碗面，叶景川看向叶母，“娘，我为这个家付出这么些年，就不值得一碗煮熟的面？不值得一个鸡蛋，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