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澈几乎是被赵小霞推到了孟清如的办公室门口。
“看看，副校长都要和其他老师挤一间办公室的，孟教授是独立办公室，这就是江湖地位！”赵小霞压低了声音说道：“孟清澈，你这扭扭捏捏的，孟教授该觉得你不愿意了。大气一点，把你乡下的小家子气收一收。”
就……无话可说……
刚才简单的班会课上，赵小霞因为过于激动，全班闻名，班主任索性选了她做班长。
也因为孟清澈那一番诚实的惊人之语，赵班长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协助班主任统计班级同学的基本情况。什么结没结婚啊，有几个小孩啊，现在住在哪里，老家是哪里的，在哪里参加的高考……
现住址，孟清澈填了她和叶景川最初在京城买的那个房子的地址。
林悠宜填的是林霈蘅和戴停云那边的地址。
因为她俩现在住的地方，那地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简单。
老家，孟清澈填了叶家村。
因为她下乡是带着户口去的，后来户口迁到京城，也是从叶家村迁走的。
赵小霞是京城当地人，一看孟清澈填的京城住址，就知道是便宜的地方，再一看是犄角旮旯的小地方来的，就以为孟清澈的不情愿是乡下人没有见过大场面的羞怯。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
孟清澈眼睛一闭，深呼吸，再睁眼，敲门。
“孟清澈，进来。”里头的人说。
孟清澈推开门，走了进去，关上门，隔绝了赵小霞好奇又羡慕的视线。
甚至——
咔哒！
赵小霞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孟清澈锁门了？
刚才还有些抗拒来找孟教授？
这会儿就因为想要独霸孟教授把门锁了？
“果然，没有人能拒绝孟教授！”赵小霞自言自语地离开了。
办公室里。
孟清澈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姑姑，笑得尴尬。
孟清如看着许久未见的侄女，面无表情。
“姑姑，我错了！”
在直接认错还是直接给姑姑跪下认错之间，孟清澈决定循序渐进。
语言认错不行，那她就跪。
“错哪儿了？”
孟清澈浑身一凛，“你三令五申不让我来京城，我背着你来京城了。”
“还有呢？”孟清如又问。
孟清澈心一横，把自己瞒着姑姑干的事情都说了。
“姑姑，没有了。”全部说完后，孟清澈可怜巴巴地看着姑姑。
孟清如点点头，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才开口：“清澈，首先，姑姑对于你找到相伴一生的对象表示祝贺。礼金，以后给你补上。”
这是出乎了孟清澈的预料的。
她以为、以为……姑姑会因为她倒贴一般选了叶景川而生气，或者说她一顿的。
结果，姑姑只是云淡风轻地表示了自己对她择偶的认可。
一瞬间，孟清澈的鼻子酸涩，眼泪落了下来。
“姑姑，他们都说我嫁给叶景川是为了逃避劳动，是眼瞎了，是……”
就好像小孩子在外受了委屈，家长没来的时候坚强如磐石，家长一来，那心里头压着的委屈就像是摇了许久的可乐拧开了盖子一样，喷薄而出。
孟清如走过去，轻轻拥住孟清澈，“有什么好哭的？都是当妈的人了，眼泪还那么不值钱？”
“你的婚姻是你的事情，只要对方品性没有问题，我都同意。”孟清如缓缓说，“我去过叶家村了，叶景川就是穷点儿，不懒不馋的，对你也好，就这几条，我觉得你嫁得很好。”
不懒不馋的人，能穷几年？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至于别人怎么说，你吃他们家一粒大米了？还是穿他们家一件衣裳了？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有空余多做有意义的事情。”孟清如话锋一转，“你的高考物理卷，我看了，满分，我为你感到高兴。放眼全国，确实是应该来京大读书，这里才是适合你生长的土壤。”
突然，孟清澈有一个猜想：姑姑对她的事情轻轻放下，很可能是因为她高考物理满分，然后她们相遇在京大物理系！
“对了，我在叶家村的时候听大家说叶景川的妈妈总是欺负你？”
孟清澈点点头。
“嗯，他们说你一开始挺逆来顺受的。”孟清如说，“也不想想，你一个小辈，怎么和长辈计较？吃亏在身份上了。我这次过去，特意去找叶景川的妈妈说了几句话。”
孟清澈好奇了，“什么话？”
孟清如想了想，说：“就是和她说一下，你也是有娘家撑腰的，你不是她能欺负的人。”
孟清澈心里咯噔了一下。
难道孟清如是知道自己真实身世的人？否则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段日子以来，她的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到底是妈妈出国时候特意把她交给未婚未育的姑姑抚养，还是因为妈妈走了孟祥涛不愿意养着她才把她丢给未婚未育的姑姑抚养？
如果是前者，说明姑姑是妈妈十分信任的人，姑姑知道她真实的身世，所以三令五申不让她来京城。
如果是后者，姑姑被迫抚养她，还对她这么好……不太合理！
还有，她肯定，孟祥涛和张红丽是不知道她真实身世的。如果知道，孟祥涛和张红丽不会这样对她。
想着想着，孟清澈决定赌一把！
不为啥，主要是为了自己的小命——
她刚才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瞒着姑姑的事情了，都交代完了。
但，她没有说林晏清的事情。
噗通！
“姑姑。”
孟清澈跪下了。
孟清如大惊，直觉大事不妙：这都下跪了，肯定是大事啊！
“我刚才忘记说了。”孟清澈先开始为自己洗白。
反正不管姑姑信不信，她都不是故意的。
孟清如挑眉，退后一步，挑眉：“什么事情要跪着说？”
“我找到我亲爸了。”
说完，孟清澈偷眼看孟清如的表情。
看核反应堆爆炸都面不改色的孟清如变了脸色：“你说谁？”
“林晏清。”孟清澈说。
孟清如沉默了许久，才扶着桌子边沿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声音发紧：“林家人知道你的存在了？”
从姑姑这个反应，孟清澈立刻明白了，当年想要害妈妈害她的人，应该就是林家人。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就是林老太了。
“只见了几个。”孟清澈老老实实说，“其他人不知道我的身份。”
孟清如打量着孟清澈，轻笑：“林晏清愿意你流落在外？”
“事出蹊跷必有妖，妈妈和他有了我，但是没嫁给他——”孟清澈突然灵光一现，问：“我妈远走国外，是不是也是被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