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澈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乱乱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窗外，黑乎乎的，静静的。
窗边，亮着一盏灯，灯旁是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自己的叶景川。
“醒了？”
见她醒来，叶景川关切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了吧？先喝杯温水润一下嗓子，厨房给你留着饭菜呢，是给你热一热，还是给你弄点其他吃的？”
其实，刚醒的孟清澈有点懵，眼神里都是茫然。
她垂头看手中温热的水杯的时候，叶景川已经推门出去了。
低头啜饮了一口温水。
温热经过喉咙，一路向四肢百骸而去。
一杯水缓缓喝完，孟清澈的意识才回归。
前厅。
林晏清一个人坐着，手边是一盏凉了许久的茶。
叶景川去厨房前先来了前厅，“爸，清澈醒了，我去厨房给她弄点吃的。”
“嗯。”林晏清点头，“醒了就好。”
“很晚了，您也去睡吧。”叶景川说，“有什么明天再说。”
林晏清点点头，起身，没往自己那边走，敲了敲盼盼的房门。
“盼盼，是大林爷爷，我来抱行之。”
林晏清担心孟清澈，执意要在前厅等孟清澈睡醒才放心，就把叶行之交给林悠宜带睡了。但林悠宜并不擅长带孩子，一番折腾，叶行之毫无睡意，咧着嘴笑，挺着身子要往外头去玩。然后，换了六福上阵，也不行。最后，盼盼伸手抱过了叶行之，把孩子哄睡了。
盼盼打开门，小小的脑袋探出来，说话声音小小的，“大林爷爷，弟弟睡着了，你小心一点点哦。”
抱着叶行之回自己那边的路上，林晏清走得很慢。
手上沉沉的，叶行之又长胖了一圈。
“臭小子。”林晏清轻笑。
几乎没有存在感的警卫员立刻凑了过来，几乎是气声一样轻的声音问道：“首长，要不要我来抱？”
林晏清下意识紧了紧手里崽，摇摇头：“这小子脾气臭，换不熟悉的人抱就醒。”
这小子，不仅五官模样像她，连这臭脾气都像她。
越长大，越像。
这一夜，警卫员在门外守着。
林晏清房间的灯，始终亮着。
同样一直亮着灯的，还有孟清澈的房间。
孟清澈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几口以后就再也吃不下了，索性放下了筷子。
“不合胃口？”叶景川问。
孟清澈摇头，“饱了。”
如此，叶景川还是不放心，嘀咕：“这才吃几口，小猫都比你能多吃几口。”
收拾了碗筷回来，叶景川叮嘱：“一会儿要是饿，你就说，我去给你弄。”
叶景川拧了温热的毛巾递给孟清澈，孟清澈接过来擦脸擦手。
叶景川递了抹脸的香过来，孟清澈接过来开了盖子把脸抹好递了过去。
叶景川又倒了杯热水凉在一旁。
一切忙停当，叶景川坐在床边，看向孟清澈，“媳妇儿，今天大家吓坏了。”
“叶景川。”
喊全名，肯定有大事！
叶景川立刻坐直了。
孟清澈问他：“如果你的丈母娘身份比你的老丈人还要牛一些，你会怎么想？”
这一路上，她都在消化荣子衿女士的身份，也在想要不要和家里的那些人说。
尤其是林晏清。
他一直想找到荣子衿女士，却一直找不到。
他们都觉得是因为荣子衿女士隐姓埋名，改头换面的原因。
现在想想，有没有一种可能，荣子衿女士是被特殊保护到以林晏清的身份也无法探查的呢？
比老丈人的身份还要牛一些？
这超出了叶景川的认知范畴。
所以——
“咱妈竞选漂亮国总统……还成功了？”
除了这个，叶景川想不到其他的了。
孟清澈被逗笑了，没好气地白了叶景川一眼，“正经点。”
叶景川见孟清澈脸上有了笑意，一直提着的心才算是放下了一半，“咱妈到底是啥来头？”
孟清澈把下午跟着孟清如去了超级实验室的事叙述了一遍，然后看着表情逐渐呆滞的叶景川，突然心里的慌乱和不知所措都没了，觉得自己还比叶景川出息一点，至少当时自己表情管理没这么失控。
许久之后，叶景川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只是，开口的一句话就让孟清澈惊讶到破防了。
叶景川说：“媳妇儿，你是不是心疼咱妈再不能回到国内来？我们国家正在一点点变得富裕强大，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去海外探亲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是啊，荣子衿女士回不来，她可以去啊！
即使她们亲密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这并不能阻隔母女间天生的思恋。
孟清澈不想哭的，但是眼泪就是这样流了下来。
见媳妇儿又笑又哭，叶景川将人紧紧拥住，“乖，所有事情都会有解决办法的。”
“嗯。”
在叶景川的怀里，孟清澈酣畅淋漓地哭了一场。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什么。
哭上辈子自己错过了那么多对她好、关心她的人？
哭荣子衿女士的身不由己？
哭自己的无能为力？
哭……也许仅仅是把压在心头的情绪发泄出去。
叶景川轻轻拍着怀里人的背，没有出声安抚，只是看着眼神逐渐深邃——有个首长岳父压力已经很大了，还来一个更高阶的岳母……他给自己找的这个小祖宗，真是会给人出难题呢！
哭累了睡过去的孟清澈不知道就在这个深夜，叶景川心里的野心被放了出来。
曾经，他只想挣足够的钱，给妻儿舒适的生活和足够的陪伴。
如今，他想要有睥睨天下的能力，不然，二老怎么放心把这么好的媳妇儿交给自己呢？
关于荣子衿女士的事，孟清澈和叶景川商量了，连着超级实验室的事情在第二天就和林晏清说了。
只和林晏清说了。
看着林晏清傻在当场，孟清澈和叶景川对视一眼：看吧看吧，是个人都得表情管理失控！
叶行之抱着爷爷的腿，仰着小脸，声音清脆，“爷，爷爷——”
林晏清捞起叶行之，道：“爷爷在呢。”
吧唧！
叶行之在林晏清脸颊上亲了一口：“不难过。”
怎么可能不难过？
他费尽心思找的人，找到了，只是这辈子再也见不上了。
子衿回不来，他出不去……
生离，从来都比死别还痛！
“爷爷不难过。”林晏清笑着，眼角却挂着泪珠。
孟清澈不忍看，转过头去。
叶行之年幼，不懂，道：“爷爷，哭哭。”
林晏清叹了口气，“眼睛里进沙子了。”
一听沙子，叶行之激动了——哦，哪里有沙子？他要去挖沙？
满地找。
沙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