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霞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初夏的风吹在身上还是有些凉。
看着不远处紧闭的大门，赵小霞的眼神里都是恨意。
她想上前去拍门，想要质问林悠宜的父母是怎么教孩子的，但——小腹坠疼。不同于月经来时的疼，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和自己的身体剥离。
孩子？
赵小霞一惊，双手下意识捂住了腹部，咬了咬牙，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就这样捂着肚子走了一阵，肚子渐渐不疼了，那种下坠感也没有了。
赵小霞扶着树，喘息。
刚才，她怕孩子出问题，急匆匆地往家赶的。
如今，肚子不疼了，她也不急着回家了。
赵小霞改扶为靠，表情似笑似哭，嘴唇翕动，轻声说道：“宝宝，妈妈一定不会让爸爸被人抢走的。”
休息够了，再出发的时候，赵小霞没有回家，她去了京大的男生宿舍门口。
她迫切地想要程非也给她一个承诺。
因为之前闹了一场，男生宿舍门口的大爷也是认识赵小霞的。
看到赵小霞蜷缩在拉了锁的门口，大爷想到家里的妮子，再一想赵小霞怀着孕，于心不忍，开了窗，探头问：“闺女，外头露水重，这天还没亮呢，你先回去躺会儿，回头开门前你再来。”
末了，又保证一样说道：“一会儿等你来了，我再开这门，保管不让你要找的人先走了。”
赵小霞抬头看向大爷，说了声“谢谢”，人却没有动，问：“大爷，你可以帮我去喊住在201的程非也吗？”
大爷摇手，“要不得，这时候大家都睡着呢，哪里能去喊人哦。”
赵小霞挤出几滴眼泪，“大爷，我肚子疼，孩子可能保不住了……”
这可是大事！大爷一下子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出来开了锁，把赵小霞搀扶到自己的位置上坐着，道：“闺女，你咋这么乱来？自己的身子不要了？快坐着，我去给你把人喊下来。”
大爷转身就上楼，没有留意到身后赵小霞也轻手轻脚地跟了上来。
到了201宿舍门口，大爷刚想敲门，赵小霞就从他身后蹿了上去，一脚踹在了门上。
没有踹开。
又是一脚。
又一脚……
门没有踹开，但是周围几个宿舍都有了声音。
“谁啊？天还没亮呢，让不让人睡觉啊？”
“卧槽！我昨天熬夜写完作业刚睡下。”
“玛德，外面的人别跑，等老子穿好衣服出来揍你！”
201宿舍的反应是最激烈的。
“谁啊？踹什么门，找死啊。”
大爷愣了一下，刚想说这是男生宿舍，你这个闺女怎么就上来了，就被赵小霞一嗓子嚎得又震惊了。
“程非也，你出来！”
程非也一听就知道是赵小霞的声音。
他头都大了。
私信里，他是不想去开这个门的。
但——
“程非也，外头是不是你对象？”
“对啊，你对象不是怀孕了吗？这么大半夜找你，肯定是有急事。”
“吵归吵，闹归闹，牙齿还和嘴唇磕着呢。人还怀着你的孩子，别磨磨蹭蹭的，赶紧看看去啊。”
大家都是京大的学子，单纯，善良。
一开始被打扰了睡觉是愤怒，但一听是赵小霞，想着肯定是有事，各自躺回了床上。
程非也不得不去开了门。
“你——”
程非也刚开口，就被赵小霞搂住了。
“非也，我刚才肚子疼。”
程非也很想回一句“肚子疼就是找医生啊，我又不是医生”，但大家都听着呢，宿管大爷还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呢。
“辛苦你了！”程非也带着赵小霞往外头走，温声说，“我陪你去看医生。”
赵小霞的神情有一些恍惚。
有多久，非也没有对自己这样温柔了？
好像……
在自己和他发生关系以后，他就没有这样对自己说过话？
好久好久了。
“非也，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你是喜欢我的。”赵小霞痴痴地看着程非也，要是要在他的表情里找到他们爱情的证据。
程非也拧了眉，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身旁落后一步他们的宿管大爷，敷衍道：“有人看着呢。”
有人看着怎么了？
她就是要有人看！有人听！有人知道啊！
赵小霞不愿意再往前走，站在原地，看着程非也，声音尖锐，问：“你说你只喜欢我！”
下一刻，宿舍楼里传出许多骂骂咧咧。
“卧槽！鬼叫什么啊！”
大家也都知道是程非也的对象赵小霞找来了，如今再叫骂起来，就指名道姓了，“程非也，你怎么连个女人都管不住？”
“孩子都有了，好好过吧！”
“就是，这要是分手不在一起了，那不就是现代陈世美？”
“程非也，你他妈想要陈世美想做负心汉事你的事情，你他妈影响大家睡觉干什么？”
程非也觉得自己今天是面子和里子都没有了，眼眸深处闪过厌恶。
“我当然喜欢你。”程非也说。
此刻，他只想哄着赵小霞赶紧离开这里。
“你为什么不说只喜欢我？你是不是还喜欢林悠宜？”赵小霞盯着程非也，“她是不是勾引你？你们背着我做了什么事情？”
程非也无语了。
“和林悠宜没有关系。”
但凡林悠宜能看上他，他会和她赵小霞搞在一起吗？
“那就是孟清澈！”赵小霞疯了一样地嘶吼，“我就知道，孟清澈不是省油的灯！哈哈哈……程非也，你知道吗？我刚才在林悠宜住的那片权贵区看到了谁吗？孟清澈！”
“她为什么在那里？她一个穷山村里来的已婚妇女高分进了京大，才大一又破例去了实验室跟着教授们学习，真的有人这么好运吗？”
“她可以和你勾搭在一起，也可以和别人勾搭在一起。”
“非也，你要记住，只有我是全心全意爱你的呀！”
程非也气恼极了，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怒气：“赵小霞，你疯了吗？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疯婆子一样！”
明明白白的厌恶让赵小霞彻底癫狂了：“对，我是疯婆子，孟清澈是你的仙女！”
“赵小霞，你有完没完？”程非也动手拉赵小霞，“跟我走，我们出去说。”
赵小霞突然笑了，“不用你拽，我自己走。”
程非也松手。
没想到，赵小霞转身就往楼上跑。
“唉——”这闺女怎么总往男生宿舍蹿呢？怪不得读读书肚子都大了。大爷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赵小霞，下来！”程非也站着没动，扯着嗓子喊。
噔噔噔爬楼梯的声音越来越远。
程非也跟了上去，嘴里说：“赵小霞，你下来，跟我走，不然我们就分手。”
爬楼梯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即又想起。
程非也没来由的心慌。
宿舍楼一共6层。
赵小霞很快就到了顶层。
顶层是有个铁门的，但为了方便学生晾晒衣物被褥，并没有上锁。
等程非也爬到顶楼，赵小霞已经站在了边缘。
“你——”程非也看出来了，赵小霞想跳楼，他是真慌了，“赵小霞，你快过来。”
“非也，你一定是不喜欢我了，才觉得我是个疯子。”赵小霞笑得癫狂，“非也，我好没用，你不喜欢我，我还是喜欢你！你喜欢孟清澈，我给她腾位子。”
“我带着我们的孩子一起走。你就和孟清澈好好过日子吧。”
“非也，你放心，如果孟清澈不和你好好过日子，我就带着我们的孩子回来找她。”
最后，赵小霞喊声堪称凄厉：“程非也，我祝你和孟清澈幸福！我一定会回来找你们的！”
纵身一跃。
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