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不能的刘堂春主任也有吃瘪的时候。当孙立恩见到了一脸愁色,并且通知自己准备收拾东西,下周二出发前往玻利坦维亚的刘堂春时,他再次明确了这一点——无所不能的刘堂春主任看起来吃了一个很大的瘪。
刘堂春确实吃了瘪。整整两天时间里,他打了无数电话,动用了不知道多少关系。但所有的关系的反馈都只有爱莫能助。
打了两天电话之后得到的结果是这个样子,刘堂春虽然很不甘愿,但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想。他只能接受了命运的玩笑,然后找到了孙立恩,让他开始找能够包过海关的货运公司。
“找货运公司?”孙立恩听到这个要求的时候真的懵了,难道刘主任还打算开展一下跨国贸易业务?
“对。”刘堂春点了点头,“我买了几十件防弹衣和头盔,这个数量自己携带肯定不行,让他们这些专门搞进出口的人去做就行了。”
刘堂春搞来的防弹衣可不是什么普通货色,带陶瓷插板的六级防弹衣和三级防护等级头盔各四十件。这是他想了好多办法,才从厂家里买来的好东西。
如果不能提前撤回医疗队,那就至少要带够防护设备,这样他才能放心下来。
孙立恩连着打了好多电话,然后才发现,这种事情远没有自己想象的简单。
防弹衣和防弹头盔都算警用装备,在国内属于管控物资。虽然不像是更敏感的枪械和爆炸品那么严格,但要出口仍然需要保定一大堆审批和许可。打了一圈电话之后,他才找到了一家拥有两用物品出口资质的代办企业。
“刘主任,人家说这事儿得面谈,而且价格不会便宜。”孙立恩放下电话,对刘堂春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表情,“防弹衣和头盔都属于军民两用物品,这个人家得确定你的用途了才能办。”
刘堂春要来了地址,“行了,我去和人谈一谈。”他看着孙立恩的脸,稍微犹豫了一下,“这两天你也别上班了。我去和宋院长说一声,给你放几天假回家看看爹妈。”刘堂春说着站起身来,从衣架上摘下了自己的薄外套,“你家地址给我,我这边和代理公司把事情谈完了之后就去拜访一下你爹妈。”
“啊……?”孙立恩吓的一机灵,这都工作了怎么还有家访呢?
“啊什么啊?你瞅瞅你那怂样!”刘堂春对孙立恩的迟疑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屑,“你爹妈生你养你二十几年了,这家伙一杆子让我蹦到非洲去,我不得和你爹妈见见面,说说看是个啥情况?”他冷哼了一声,“我昨儿已经去见过胡佳的爹妈了——你小子这好几个月没往人家家里去过了吧?”
孙立恩艰难的咽了口吐沫,胡佳不让他闲着没事儿就拎着东西往家里跑,尤其是在胡佳自己没回国的情况下。
“等会把酒钱给我结了。”刘堂春忽然笑了起来,笑的活像是一条老狐狸,“我拎了两瓶茅台上的门,一听说你好久没去了,就说那两瓶酒是你托我送的——你自己脸皮太薄,不好意思一个人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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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瓶茅台酒买来了几天假期,孙立恩开着车行驶在前往常宁的路上,一直没琢磨明白,自己这到底是赚了还是亏了。
从去年过年那几天一直到现在,孙立恩就再没回过家。哪怕中间有五一假期,端午节,国庆节和中秋节,他也一直没回过宁远。自家老爹和老妈大概每隔三四个月会来宁远办事儿,所以偶尔还来看看孙立恩。但要让孙立恩自己找个时间回家探亲,那他是真没时间。
急诊科医生是没有假期的,不过诊断中心的医生倒是有假。不过那些假期全被孙立恩拿来去实验组做实验了。
听说儿子要回家,王彩凤高兴的连周常会都没去参加,自己一个人在家里抄起了锅碗瓢盆,操办了一大桌好菜——每一道都是孙立恩以前最喜欢吃的。而开完会之后,孙宏斌也早早下了班回到别墅里。并且从自己的酒窖里拿出了一瓶有四十多年历史的茅台,准备拽着儿子喝两盅。
两口子满心欢喜的心情,在孙立恩到家后到达了高峰,然后又在孙立恩说自己要去非洲的时候,跌入谷底。
“儿子啊……”王彩凤说话的时候带着颤音,“你跟妈说,是不是你得罪什么人了?要是不行,咱们不干了。”
孙宏斌瞪了一眼自己的老婆,然后在王彩凤的反瞪中摇了摇头,他转过头看着孙立恩问道,“这事儿……是你自己的意思?”
孙立恩叹了口气,“得有一半是我的意思吧。”他把事情大概的经过和孙宏斌说了一遍,“刘主任原本计划让我去非洲的时候,当地情况还比较稳定。不过最近稍微有一点冲突而已……”
“有一点冲突?那是有一点啊?”王彩凤急了,“那都上了新闻了!”
波利坦维亚的局势确实正在向更加混乱的方向倾斜,UN为了保证当地局势稳定,特意把原本派驻在鲁伏马河口附近的两千多名维和部队派遣团调派到了靠近东部的坎杜鲁——那里是沟通波利坦维亚南北,以及梅拉蒂港和鲁伏马河航运的交通要道。
“医疗队现在和中资企业在一起,他们是有武装警卫的。”孙立恩安慰着自己的父母,“而且我们所在的区域主要是卡图族人的聚居区。和他们在一起还是比较安全的。”
来自于父母的担心当然没有那么容易就被抚平,孙立恩连着回答了一堆问题之后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这样吧,刘主任说了,明天他就来和你们见一面——有什么问题,您二老干脆直接问刘主任好了。”
孙立恩原本觉得,凭借刘主任的伶牙俐齿,要解释清楚情况是很简单的事情。但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下午,刘堂春见到了自己父母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对不起,这次的事情是我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