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开会开的比较久,杜秋过了7点半才赶回家,到家时杜春华和林谨言两人已经吃过晚饭了,正规规矩矩的坐在茶几边玩飞行棋,他知道亲妈从小就教育自己做事的时候要专心,因此没有去打扰一脸严肃摇骰子的林谨言,轻手轻脚的走进厨房,盛饭吃了起来。
杜春华只做了小炒青菜、家常豆腐之类的几样素菜,但杜秋却吃的不亦乐乎,一方面春节期间吃了太多大鱼大肉,对油腻的荤菜倒了胃口,另一方面他的厨艺大半都是亲妈教的,两人口味相近,吃起来觉得咸淡适宜,非常合意。
这边刚狼吞虎咽的吃完饭,那边林谨言也下完了一盘飞行棋,兴高采烈的打开电视机,准备看《天空战记》的录像带,这是杜秋小时候最喜欢的动画片之一,看了不下20遍,大学时还重温过好几次,当熟悉的片头曲响起的时候,他握着拳头当麦克风,摆了一个迈克尔-杰克逊的经典姿势,拿出穿越前在ktv瞎喊的嗓门,跟着原唱一起唱了几句。
《天空战记》的片头曲《光之魂》是90年代rb动画音乐中的经典之作,节奏动感强劲,歌词朗朗上口,杜秋的动作虽然滑稽搞笑,唱的也是荒腔走板,但只唱了几句就把林谨言吸引了,他一骨碌的从沙发上爬下来,跑去阳台上拿了一个塑料的玩具哑铃出来,用双手握着,当作修罗王一平的降魔杵,站在客厅中间乱蹦乱跳,跟着一起乱叫乱唱。
“keep-on-ing!ing!解き放て,keep-on-ing-your-soul!”
一曲终了之后,杜秋意犹未尽,走到录像机边按下了倒带键,说道:“谨言,咱们再唱一遍好不好?”
“好,但是要等一下。”林谨言迈开两条小腿,像风一样跑进杂物间,把挂在墙上的木头剑抱了出来,吩咐道:“舅舅,你来当夜叉王,是我的好朋友,但是后来变坏了,不过不要担心,我会把你打醒的,打醒之后就变成好人了。”
“你们俩真是群魔乱舞!”杜春华端着茶杯站在旁边看热闹,笑着说道:“小弟,谨言不会日语,你先教他几句,不然光顾着瞎叫了。”
“还是先学中间那几个英文单词吧,简单又好唱。”
“也行。”
不知道是经常看《天空战记》的缘故,还是小孩子真的很适合学语言,杜秋只教了几分钟,林谨言就学会了歌词里几个英文单词的发音,虽然词义似懂非懂,但唱起来却似模似样,两人翻来覆去的倒带,把《光之魂》唱了五六遍,然后才被杜春华阻止了,说道:“明天再唱吧,不然你们俩嗓子都要哑了。”
等林谨言专心去看动画片之后,杜秋把关于投资记事本生意的事说了一下,杜春华对入股没有意见,但对辞职有些疑虑,说道:“在少年宫当老师虽然工资不高,但很清闲,我可以边工作边照顾谨言,你们公司现在才刚开张,肯定事情很多,忙起来了昏天暗地的,那谨言怎么办?他现在才5岁,总不能一个人丢在家里和电视机为伴。”
难怪在穿越前的那个时空里,亲妈2002年才辞职……
因为那一年自己小学毕业了,可以学着照顾自己了……
“谨言白天在幼儿园,有老师照顾,只有晚上才在家。”杜秋回到卧室里,从背包里取出一张云城市交通旅游地图,连同那5张设计图一起拿回客厅,说道:“姐,公司要做大,肯定不能继续呆在云大那栋小红楼里,我们打算在最近几天选个新的办公地点,你看……”
他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红圈,介绍道:“这是文秀前几天看过的办公楼,其中华山路、珠江路上的这几处离家都很近,坐公交车只要四五站,开车的话五分钟之内就能回家,上下班很方便,而且我是做设计的,不需要天天到公司里上班,也不需要按时上下班,在家里一样可以办公,接送和照顾谨言都没有问题。”
“你们这不是还没确定办公地点么?泰山路那边就挺远的。”
“这周是大周末,明天和后天都不上班,大家打算这两天集体出去考察一下,然后决定最终的办公地点。”杜秋把地图折起来,说道:“我有别的事要忙,到时候你代替我去,然后拍板就是了,文秀他们几个都很崇拜你,不会反对你的选择。”
“我有那么厉害?”
“我很厉害,你是我姐,当然更厉害了。”
“不要脸皮!”
杜春华笑骂了一声之后,拿起那5份设计图看了看,她是行家,见前四份的篆书、隶书、楷书以及行书虽然看起来精致美观,但匠气十足,毫无个性,也没有艺术价值,就没有放在心上,直到看到了最后一份,才有些惊喜的问道:“电脑也可以打出来康熙字典体的文字?”
《康熙字典》是中国古代收字最多,流传最广,影响最大的字典类辞书,直到现代仍旧不失为一部价值颇高的工具书,在清代出版时用的是木刻雕版印刷,因为属于皇帝钦点的政绩工程,所以汇集了当时中国最顶尖的雕刻高手,字体清新优美,带有明显的手工制作痕迹,和现代工业化印刷体差异很大,古风古韵,极具辨识度,这款字体是2010年才被设计出来的,发布之后广受欢迎,风靡全国,大街小巷到处可见,甚至成了滥用的负面典型。
“把《康熙字典》上的文字扫描下来,然后用专门的软件处理一下就能打印了。”杜秋含糊着解释了一下,说道:“姐,电脑几乎什么活都能干,除了康熙字典体之外,还有宋刻本或者明刻本,甚至那些古代书法家的字体,比如《兰亭序》或者《多宝塔碑》,也可以弄出来,然后设计成现代工业产品,除了记事本之外,还可以用在衣服、杂志、平面广告等其他领域,我以后没工夫搞这个,你书法比我好,懂的也多,很适合做这方面的工作。”
杜春华雅爱中国古典文化,闻言大为心动,但仍旧没有点头,而是问道:“公司选址这么重要的事你都不去,到底在忙什么?”
“我春节之前不是写了几篇文章发到了互联网上么,老外看过之后觉得我是个人才。”杜秋又自吹自擂了一句,然后笑着爆料道:“姐,你弟弟现在是个抢手货,好几家美国公司都想让我过去打工,最高年薪开到了20万美元,折合人民币的话,每个月能拿14万的工资。”
“多少?!”
“一个月14万,一年的话是169万,股权奖励以及奖金另外算。”
杜春华抿着嘴唇,瞪着眼睛,像看怪物一样打量杜秋,见他表情正常,不似作伪,就用手掌心拍了几下额头,命令道:“你写的什么文章?拿来我看看。”
已经写出来的文章没什么好隐藏的,杜秋当初直接放了一份打印稿在书房里,于是就去拿了出来,杜春华看的时候反应和苏文秀一样,每个字都认识,合起来却不知道什么意思,只好还给了他,问道:“都是美国的什么公司?”
“netscape,red-hat,pkware……”
杜春华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又用掌心拍了拍额头,说道:“全是英文的,一个都没听过,给你20万美元的是哪个?”
“是pkware,他们是做压缩软件的。我上次发这几篇文章的时候,还发了一个压缩的程序到网上,他们可能觉得写的不错,想要收编我。”
“一个程序就给你这么高的工资?”
“美国工资水平比中国高的多,20万美元一年不算多。”杜秋为了让亲妈了解软件行业的薪酬水平,举了个穿越前的数据说道:“pkware的产品叫做pkzip,每一套收费29美元,每年可以卖出去几万甚至几十万份,钱多的是。”
“你那个程序卖多少钱?”
“我免费的,不要钱。”杜秋见亲妈表情诧异,不明所以,就用类比解释道:“姐,做软件和做记事本一样,竞争很激烈的,需要到处推销或者花大钱打广告做宣传,然后才有人买,我人在中国,不能上门推销,又没有钱打广告,所以不如免费发出去赚个吆喝,等有了名气之后写新程序的时候再收费。”
这么一解释就说的通了,杜春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夸赞道:“小弟,你真是个经商的天才呀!难怪咱爸说把你养在家里还不如让人拐走了好。”
春节认祖归宗期间,杜秋表现的很优异,不仅没有潦倒落魄的意思,反而有点衣锦还乡的味道,和家人之间没有任何隔阂,跟邻里乡亲相处的也很融洽,让杜存志和杜春华都非常欣慰,现在这么调侃,显然已经彻底抹平了长达十几年的心理创伤,不再回避敏感话题了,见她如此,杜秋心里那点冒充舅舅欺骗外公和亲妈的内疚感也跟着彻底消失了。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无法挽回的陈年旧事,就不要多想了……
只要亲人过的幸福,真相并不重要……
“姐,做记事本设计只是业余爱好,我真正想做的是计算机方面的生意,但是记事本现在已经做起来了,放弃了又太可惜,所以我想双管齐下,两手都抓,两手都硬。”
“小弟,你的官样文章说的比我们主任还义正言辞,去当官说不定也很有前途。”杜春华并不是优柔寡断的人,调侃了几句之后就做出了决定,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去帮你管记事本生意吧,但是丑话说到前头,如果我觉着工作太忙,照顾不来谨言的话,肯定会辞职。”
“那当然,谨言比生意重要的多,等签工作合同的时候,你可以在里面加上不强制加班的条款。”杜秋斩钉截铁的答应了下来,然后建议道:“姐,文秀聪颖认真,做事很有条理,只是年龄小了点,经验不足,没法服众,你可以把她当接班人培养,这样等公司走上正轨之后就不用事必躬亲了,会悠闲很多。”
“瞧瞧,瞧瞧,刚才说你当官很前途,你就立刻开始打官腔了。”杜春华抚掌大笑,说道:“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开始发号施令了?文秀和我是股份一样的股东,而且她已经干了一个多月了,业务比我熟,我培养她什么呀?是她培养我才对。”
“姐你就别谦虚了,文秀在人情往来方面太稚嫩了,业务再熟,在你面前也跟中学生没什么分别。”
“啧啧,你对文秀很上心嘛,什么时候和她确定关系?文秀性子温婉,秀外慧中,咱爸见到了一定很满意。”
“姐,等你签工作合同的时候,里面一定要再加一条:不准乱点鸳鸯谱!”
杜春华哈哈大笑,继续八卦道:“莫非你喜欢那个姜丹枫?”
“姐,你怎么眼界这么浅,只见到了两个女孩子就急不可待的当媒婆。”杜秋站起身来,右手高举,摆了个前途是星辰大海的豪迈造型,宣布道:“你弟弟我要征服全世界所有的漂亮女人,怎么可以在云城的两棵树上吊死。”
杜春华笑的更厉害了,从沙发一头滚到另一头,把林谨言刚才丢在地上的玩具哑铃塞给他,一边笑一边吩咐道:“儿子,你舅舅发花痴了,快拿着你的武器变身,去把他打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