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2月19日,星期天,下午2点半。
“我要当赵云!”
“赵云是男的,晓雅姐姐你是女的,只能当刘备的老婆。”
“赵云男的女的都可以当,因为他没有胡子,只有张飞那样的大胡子才要男的当,所以我可以当赵云,你去当张飞,谨言去当诸葛亮。”
“那好吧……”
杜秋和王长安两人站在阳台上,一边晒着太阳闲聊,一边看着王晓雅带着王冠军和林谨言一起玩三国游戏,1994年的央视版《三国演义》红遍大江南北,即使是几岁的小孩子也知道一些典故,加上林谨言还有连环画作参考,三个小孩拿着各式各样的塑料玩具,在客厅里跑来跑去,玩的不亦乐乎。
“杜秋,我们公司在浦江有定点的四星级酒店,环境和条件都不错,我已经预定了三间最好的套房,到时候直接去住就行了。”
“麻烦王哥了。”
“没什么麻烦的,就一个电话的事,说起来我还得多谢你这次大力提携,愿意带我一起去浦江。”
“这种事没什么提携不提携的,期货市场上钱多的是,一个人根本赚不完,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有钱一起赚,一起发。”
“呵呵,钱再多也得有人慧眼发现才行,否则机会就白白溜走了。”
两人正说着,林大伟打开防盗门从外面走了进来,到阳台上对杜秋说道:“谈好了,以雅阁做抵押,从王勇那里借了7万5千块钱,明天早上转账给你,下个月连本带利还他8万,如果不还本金的话,车子就归他了,利息照给。”
“5000块的利息倒没什么,反正很快就赚回来了,但是才抵押了7万5有点亏啊,大伟你车子保养的不错,把外观好好拾掇拾掇,拿到二手市场上卖10万都没问题。”
“这不是急着用么。”林大伟摆手推辞掉了王长安递过来的香烟,说道:“阿秋,如果这次真赚了不少,那8万的本息我来还,然后你把雅阁让给我,这车我开了好几年,有感情了。”
在2月17日从老家回来的那天下午,杜秋在云大的出租房里捣鼓字体的时候,林大伟和杜春华就以快刀斩乱麻的心态办好了离婚手续,只不过两人担心闲言碎语会对林谨言产生不好的影响,就没有对外公布,林大伟每天白天来一趟,晚上来一趟,像蚂蚁搬家一样,每次只带一点东西出去,所以邻居们都不知道离婚的事,只有王长安这个亲近的朋友知道,因此他听了这话似乎有些难受,深深的抽了口烟。
“车子是小事,到时候再说吧。”杜秋对亲爹的资金比较放心,对王长安不太放心,正色警告道:“王哥,搞投机玩的是心跳,愿赌服输,你要参与可以,但千万别挪用公款,否则我绝对不敢带你去浦江,因为这次就算赚到了钱,也是害你。”
王长安尴尬的笑了几声,拍着胸脯保证道:“杜秋你放心,我这次带的钱全都是从亲戚朋友那里借来的,没有一毛是公款!”
林大伟给他解围,打岔道:“今天天气不错,太阳很大,也没什么风,我和长安带这三个小家伙去玉河公园那边玩玩,晚上请他们吃肯德基,七八点左右再送回来。”
“行。”
几个小孩子被带走了之后,热闹的房间里立刻冷清了下来,让杜秋耳边少了许多喧嚣,他走进书房,把门关好,然后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书柜下面的抽屉,从里面拿出笔记本电脑,连上书桌上的台式机,开始继续研究浏览器。
杜春华上任伊始就表现出来了高人一筹的设计意识和商业嗅觉,不仅让三个合伙人信心大增,杜秋也放心不少,于是完全做起了甩手掌柜,将云大那边租的房子退了,把电脑都搬回了家,直接在书房里工作,亲妈个性独立,注重隐私,是个很讲究原则的人,只要提前说一声,拿到了抽屉的钥匙,就不用担心她搞突袭,更不用担心她乱翻检。
杜秋跟陈大猷说一个月写一个beta版的浏览器出来,其实根本不用那么久,他有网景的netscape-r当模特,又有firefox和ium这两款开源的浏览器做参考,尤其是firefox,本来就是1998年从netscape-r衍生出来的,虽然经过十几年的进化,代码已经面目全非,但可供参考的思路仍旧有很多,写起来一点都不难,如果不是要解决javascript的问题,一个星期就能搞定。
javascript语言本身并不是问题,因为硬盘里有完整的文档以及相关资料,完全不用动脑子,只需要稍微修改一下就能放出去,问题在于杜秋是从无到有的盖大楼,语言只相当于图纸,想要把大楼盖起来,还得解决钢筋、玻璃、水泥等配套材料才行,换句话说,他需要写一堆实现javascript语言的工具,比如编译器、调试工具以及虚拟机等等,其中编译器和调试工具比较简单,都有现成的开源软件可以参考,麻烦的是虚拟机,也就是所谓的javascript引擎。
在2016年的时候,一款浏览器的核心必然包含两个引擎,一个是图形引擎,一个是javascript引擎,两者结合,才能让网页中的内容完整显示出来,在1995年的时候,html语言只有一个草案,连统一的标准都没有,css也只有一个雏形,还没有在业界普及开来,不管是功能还是性能都很弱,所以图形引擎比较简单,照着网景的netscape-r模仿就行了,而javascript是百分百的“原创”,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东西,在1995年找不到现成的网站可供调试,笔记本电脑里存储的2016年的网页有太过超前,再加上两个时代的硬件配置以及网络环境差异很大,不管是ium的v8还是firefox的都没法照搬,因此杜秋只能自己折腾,慢慢摸索。
事实上布兰登·艾克用10天的时间设计了javascript语言,然后网景公司花了7个月的时间进行调试,直到1995年12月底才对外发布,当时仅仅在浏览器里内嵌了一个简单的javascript解释器,并不是真正的引擎,所以杜秋想要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搞出来一个javascript引擎,压力还是蛮大的。
当然了,他也可以放低标准,搞个javascript解释器敷衍一下,但那样太掉价了,要知道布兰登·艾克最初设计的javascript语言非常粗糙,有很多缺陷和不足,因此最初标准几乎一年一变,直到1999年ecmascript3.0发布了之后才真正成熟和稳定了下来,一直沿用了10年,2009年才被5.0版取代,而5.0实际上只是3.0的小修小补,本来版本号是3.1,因为4.0版标准争议太大,直接被废除了,为了安抚商业公司和开发者躁动的心思,技术委员会就把3.1当作5.0发布,又折腾了6年之后,才在2015年用6.0取而代之……
作为穿越党,杜秋肯定会放弃最初的不成熟版本,直接以ecmascript5.0标准发布自己的javascript,一下子就设计出来了一种20年都不用修改和升级的编程语言,相当于一出道就写了一本《九阳神功》,十足的武林大宗师风范,如果只写个解释器,而不是引擎的话,等于以大宗师的身份打了一套技术含量极低的王八拳,实在说不过去。
专心致志做事的时候,总会忽视时间的流逝,杜秋在电脑前忙活,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好几个小时,直到他听到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时,才发现已经快要六点了,于是把笔记本电脑收起来,塞进抽屉里锁好,走出书房一看,果然是杜春华回来了。
“谨言呢?”
“姐夫带他去公园玩了,晚上在外面吃。”杜秋一边去厨房准备做饭,一边问道:“和印刷厂谈的怎么样?”
“都怪你上次把文秀他爸得罪狠了,今天让我吃了不少挂落,费尽了口舌才谈好条件。”杜春华对他上次处理马小丽的方式非常不爽,拍着餐桌教训道:“你可真是有胆子,敢当着公公、丈夫、小叔子和小姑子的面打媳妇的脸,真是无法无天了!还好苏家人涵养好,要是换了我们老家,你当场就被人打死了!”
“文秀告诉你的?”
“你说呢?!”
这是杜秋穿越后第一次见到亲妈发火,但这件事属于为人处世的态度问题,不是对错问题,没法解释,只好沉默不言,杜春华教训了几句之后,见他油盐不进,只好轻叹了一声,规劝道:“你如果不想处理这些麻烦事,就视而不见,或者找别人处理,不要乱发脾气,也不要亲自出面,出头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知道了。”
厨房的空间很大,两人又都会做饭,晚餐很快就弄好了,在吃饭的时候,杜秋主动把去浦江搞金融投机的事跟杜春华汇报一下,因为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都是以信任为基础的,如果信任没有了,感情就会出现裂痕,想要再弥补就千难万难了,与裂痕相比,恐怖的唠叨只不过是过眼云烟。
“我本来就想问你这事,你前天说要收购云大的印刷厂,所以到处借钱,今天我问过文秀他们,都说没这打算,我就知道你要去瞎搞!”杜春华火气噌噌噌的冒了出来,啪的一下把筷子扣在餐桌上,怒道:“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姐姐放在眼里,我说了不准去炒股!”
“姐,吃饭的时候不要乱发脾气,对身体不好。”杜秋陪着笑脸给她夹了一块小炒肉,解释道:“我不是去炒股,是去炒国库券,国库券有国家信用做担保,百分百稳赚不赔。”
“别嬉皮笑脸的扯谎!世界上哪有稳赚不赔的生意。”
1月17日那天杜秋瞎扯了个借口借钱,主要是因为刚从老家回来,没法搜集到足够的资料和信息说服亲妈,经过这两天的缓冲,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于是放下碗筷,从书房里拿了几份整理过的剪报出来,分析道:“姐,你看,这是1992年发行的国库券,按照发行时的规定,100块钱到期之后本息之和为128.5,外加20块钱左右的保值贴补,等今年6月到期的时候,可以兑换148.5块钱左右,对不对?”
八九十年代通货膨胀率很高,存款到银行远不如买国库券保值,因此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国库券,杜春华对此并不陌生,看过数据之后点了点头,说道:“除非你1992年发行的时候就去买了,否则现在再买的话,肯定要148块钱左右才能买的到,赚不了几个钱。”
“姐,保值贴补是根据通货膨胀率调整的,现在通货膨胀率很高,你看2月份刚公布的保值贴补率是10.38%,换句话说,除了那20块钱之外,国家很有可能会另外再补贴1到2块钱。”
“你的意思是现在用148块钱去收购国库券,然后等到期之后每一份能赚一两块钱?”杜春华默算了一下,然后摇头说道:“这个确实没什么风险,但是赚不了几个钱呀,就算你拿148万去买一万份,最终也就赚个一两万而已,何况你根本没有148万。”
杜秋笑了笑,翻出另外一份剪报,说道:“姐,在证券交易所买国库券,只要2.5%的保证金就可以了,我现在总共有30万左右的资金,可以当作1200万用,能买8万1千份国库券,如果国家多补贴一块钱,我可以赚8万1,补贴2块钱,我可以赚16万2,就算国家不补贴,我也不会亏本,对不对?”
杜春华一听确实如此,顾不得吃饭了,把那几份剪报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然后问道:“你没有骗我?”
“我让姐夫咨询过锦玉姐了,她说没问题,肯定有得赚,连她们公司都准备了几百万的资金,准备入市买这种国库券,她还准备过几天和我一起去浦江。”
“你不要和锦玉一起去,离她远一点!”
咦?
…………
注1:ecmascript是欧洲计算机制造商协会(ecma)制定的javascript标准。
注2:国债期货和直接买卖国库券有区别,主角的理论是忽悠亲妈的,不必细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