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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秋离开后,陈大猷坐在电脑前,把那个连名字都没有的浏览器从头到尾的又研究了一遍,越研究越佩服,越佩服越心惊,越心惊越激动,他试着抽烟排解激动,连抽了两支之后发现毫无用处,于是站起身来,把电脑椅当作是杜秋,一脚踢翻在地,用尽全身力气怒骂了一句:“操!”

信誓旦旦的说要做开源的浏览器,结果却只带了一个运行程序给我看,源代码一行都没有!

这和送了一个装满了金银珠宝的保险箱过来,但是却不给钥匙有什么区别!

陈大猷骂完还不解恨,又踢了一脚,结果踢到了侧面的硬木,椅子没事,自己的脚趾却痛彻心扉,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激动顿时变成了懊恼,这才彻底的冷静了下来,一拐一拐的走出书房,很没形象的盘膝坐在沙发上,把电话机摆在旁边,一边揉着脚趾,一边以免提的形式,拨通了陈志扬的办公室电话。

“大猷,今天和杜秋谈的怎么样?”

“爸,我没法跟他谈。”

“怎么?他是写不出浏览器还是写的不行?”

“不是写不出来,也不是写的不行,而是写的太行了。”陈大猷情绪有些沮丧,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顿了顿之后才老老实实的说道:“爸,他写的浏览器比网景公司的更好,我那100万根本没有和他讨价还价的余地,别说之前预计的60%股份了,连10%都得看人家愿不愿意施舍。”

陈志扬压抑不住的咳嗽了了两声,本来温文儒雅的声音变的凝重严肃了起来,沉声质疑道:“这不可能吧?”

“你可以让三江大学最好的计算机专家来我这里看,确实写的非常好,而且他还为浏览器自创了一门编程语言。”陈大猷说到这里心头一动,拿起电话的话筒,大声说道:“爸,你最好亲自过来看一下,杜秋写的不仅仅是一个软件,他还创造一门新的技术,这门新技术非常重要,对互联网行业来说,就像……”

他知道陈志扬虽然知道一些计算机和互联网的术语,但其实并不真正了解这个行业,于是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下有关物理的知识,然后选了一个非常夸张的类比对象:“就像爱因斯坦发表了相对论一样重要!”

不知道是因为那100万没有产生预期效果,还是因为陈大猷的类比太过惊人,只过了半个小时左右,陈志扬就带了三个计算机专家来到了量子物理研究所。

那三个专家一个是三江大学计算机系的主任,叫做曾繁浩,40多岁了,已经转型做了好几年的行政工作,对新技术不敏感,看过杜秋特意提供的javascript相关文档之后,有些不屑的评价道:“这个iscript只是一门很简单的脚本语言,而且还是个东抄西抄的大杂烩,基本语法类似c语言,正则表达式类似perl语言,字符串和数组处理类似语言,而且没有模块、子类型等关键功能,做不了大项目,没什么实际用途。”

历史上网景公司最初把设计的语言叫做livescript,因为java是sun公司的注册商标,其余编程语言不能使用,后来得到sun公司的授权才改成了javascript,杜秋此时自然不可能得到sun公司的许可,于是干脆把javascript改成了iscript,首字母i指代,意思是专门为互联网设计的语言。

另外两个专家则比较年轻,都是30岁出头的样子,一个是刚升职的副教授,另一个是留美归来的博士,海归的博士性子比较单纯,还没摸清楚国内的官场潜规则,直愣愣的打上司的脸,辩解道:“iscript在文档开篇就说了是专门为网页设计的语言,本来就不是做大项目的,所以尽量追求简单和简洁,故意放弃了很多不必要的功能,我觉得设计的很好,又灵活又容易上手,非常适合在互联网上使用,未来肯定会成为一门非常热门的语言。”

副教授则比较圆滑,没有在编程语言上下工夫,而是说了一句让校长和主任都非常在意的话:“这个浏览器确实不一般,不仅技术上属于国际一流水平,而且产品本身还填补了国内空白,目前国家正在大力推进网络设施建设,但是不管是硬件还是软件都是从国外进口的,如果能有一款属于我们自己的浏览器……”

这家伙很懂规矩,话只说了一半就不说了,让两位领导自己发挥,曾繁浩和陈志扬对视了一眼,然后心领神会的问道:“你们两个是我们计算机系水平最好的人,能不能写一个类似的浏览器出来?”

“我是研究嵌入式系统的,对互联网这块不熟。”副教授很有自知之明,推海归出来顶缸,说道:“写浏览器要懂网络技术,尤其是各种网络协议,小周对这方面比较懂。”

“浏览器涉及的技术很多,我写一年也未必能写的出来,就算能写出来了,也不如这个好。”那个海归连连摇头,说道:“一年之后这款浏览器说不定已经像网景的netscape-r那样,成为业界标准了,根本没法和它竞争,重复造轮子,毫无意义。”

陈志扬掏出一个精美的银制烟盒,取出几根香烟,站起身来,以礼贤下士的姿态递了一圈,问道:“我最近和几个美国的朋友打电话交流的时候,都听他们说起过网景公司,能和我具体说说这家公司到底如何吗?”

他虽然面向所有人提问,但人人都知道这番话是问海归的,因此都不出声,把表现的机会让了出去,海归博士于是口若悬河的介绍了一下网景公司的创始人和发展史,然后面带敬仰之色的总结道:“网景就相当于70年代的苹果,80年代的微软,不仅技术实力一流,而且极具创新意识,苹果发明了个人电脑,微软改写了软件规则,网景则定义了互联网,都是改变了it行业发展史的伟大公司。”

“我听说他们现在正在筹备上市,如果上市的话,你估计市值会有多少?”

“我对上市之类的东西不太懂,不过春节时有个回国探亲的朋友跟我说,去年网景还没推出netscape-r之前,硅谷著名风投公司pkcb投资500万美元买了他们20%的股份,这么一算的话,当时市值2500万美元。”海归虽然不太懂投资,但基本概念还是知道的,他抽了一口烟,又补充道:“去年12月份netscape-r推出之后,风靡全球,占据了浏览器市场统治地位,虽然还没有盈利,但前景很好,所以我觉得如果真正上市的话,市值应该有上亿美元。”

“那这款浏览器如果推出去之后,会不会像网景公司的产品一样受欢迎?”

“那是肯定的!”海归没有一丝犹豫,斩钉截铁的说道:“这款浏览器用起来比网景的更顺手,而且多了一个iscript引擎,可以让页面内容和用户动态交互,相当于网页有灵魂,从死物变成了活物,具有划时代意义,写出这个浏览器的人绝对是个天才程序员。”

曾繁浩一辈子都在国内摸爬滚打,网景以及上市之类的东西对来说太遥远了,就像天边的浮云一样,他更关注这款浏览器能给自己带来的实际好处,扭头问坐在一边不说话的陈大猷道:“大猷,你这个朋友是什么来头?以前京城大学的同学?”

“不是,是一个连中学都没上过,自学成才的天才。”

曾繁浩抽烟的手一抖,惊诧的下巴都要掉地上了,大呼不可能,另外两个专家也同样大呼不可能,坚称这些技术绝对不是自学就能学会的,海归最为激动,说道:“写浏览器需要非常深厚的互联网知识,国内别说互联网了,连局域网都没多少,怎么自学!”

陈志扬摆了摆手,阻止了陈大猷要解释的意图,很含糊的说道:“这个人叫杜秋,我曾经见过一面,他以前在日本打工,一边自学,一边偷学,日本的网络很发达,他天赋又比较高,所以学了不少技术回来。”

“这人现在多大了?”

“22岁左右吧,还很年轻,和在校的大四学生差不多。”

曾繁浩是陈志扬的老部下,很会揣摩上意,闻弦歌而知雅意,一拍大腿提议道:“陈校长,既然你认识这个杜秋,何不特事特办,把他招到我们计算机系来读书?大学讲究有教无类,不拘一格降人才,这么好的天赋不能荒废了!”

陈志扬很含蓄的笑了笑,一副早有此意的表情说道:“大猷和杜秋是很要好的朋友,前阵子特意带他到学校办公室介绍给我认识,我和他谈了谈,感觉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当时就动了爱才之心,只不过现在才三月,招生工作要到七八月份才展开,所以就没跟曾主任提起,既然曾主任也有这样的心思,等过几天我再约他谈谈,看看他有没有兴趣。”

“到时候陈校长知会我一声,我亲自去劝他。”

“那是肯定的。”

陈志扬以父子团聚一起吃晚饭为由,把三个专家打发走了之后,对陈大猷说道:“这个杜秋不简单,是个真正的天才,前途不可限量,10%就10%吧,你和他搞好关系,以后说不定获得的利益远不止金钱。”

陈大猷见他拍板同意投资了,放松了下来,笑着说道:“爸,杜秋连我读的京城大学都不放在眼里,恐怕不会去你那上学读书。”

“我只不过和他结个善缘罢了。”陈志扬也笑了,说道:“他一个月写的程序,我们学校最好的老师一年都写不出来,还有什么学好上的?就算上了谁又能教他?”

他笑完之后叹了口气,解释道:“三江大学的人文一直比理工要强势,我这个搞理科的常务副校长如果做不出点成绩,永远也别想把那个副字去掉。学校准备下学期把计算机系升级为计算机学院,教育部已经批准了,现在就缺一个头面人物压阵,杜秋的那四篇文章给了我一个新思路,等你们把浏览器做起来之后,我打算请他来当客座讲师,把计算机学院做大做强,成为三江大学的招牌。”

“爸,你也太异想天开了吧,杜秋才22岁,怎么当头面人物?”

“理工科是只论实力,不论资历的学科,牛顿22岁就发明了微积分,爱因斯坦发表第一篇论文的时候只有21岁。”陈志扬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大猷,那四篇文章远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那不仅是技术论文,更是政治论文,有大用,有大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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