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确实有点慌神,但很快就稳下心来。
从小师父就告诉我,不管身处在什么样的困境中,都不要轻易放弃希望,有时候你以为自己要绝望了,其实希望就在你身边。
我一边控制着体力,慢慢向上游,一边迅速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除了一望无际的海水,此时出现在视线中的,就只有那些蓝色的皮管了。
我扫了眼皮管,又迅速低头朝身下望去,石人的尸体正以均匀的速度缓缓下沉。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那些充气皮囊是干什么用的了,石人的身体密度相当大,它很难靠自己的力量浮上水面,那些皮囊,就是为它提供浮力的。
想到这儿,我立即用嘴衔住枪杆,探出一只手,将七八条皮管拢了过来,而后我割断皮管子,并抓着它们朝水面上浮游。
七八个皮囊同时提供的浮力相当大,上浮的过程中,我能清楚地感觉到水流从上而下,顺着我的背脊和手臂划过。
很快,我就跟着它们浮到了距离水面不足五米的地方。
在上浮的过程中,我已收起枪刃,将枪杆交到了右手。
最后的四米多距离,依旧是我靠着手脚游上去的,单单是这一点距离,就差点将我体内的所有气息消耗干净。
一出水面,那真的是拔云见日的感觉,我再也憋不住了,猛换好几口大气,总算让自己的肺缓了过来。
此时海面上已经恢复平静,我破水而出的声音传到了船上,卢胜材和云裳赶紧跑到船尾来望了我一眼,随后他们就驾着救生艇将我救回了帆船上。
上船的时候,我是被费斯厄和莉莉丝用绳子拉上去的,当时我浑身上下几乎脱力,如同一条落水的死狗。
我躺在甲板上,费斯厄立即俯下身,用手指睁开我的眼皮,还拿出了手电,想看看我的眼对光线还有没有反应。
我赶紧摆摆手将他推开。
本来还想吆喝一声“你起开!”,可在海水里折腾了几个回合,这会儿我实在没有多余力气了。
费斯厄用一种极为复杂的语气问我:“你把水里的东西赶走了?”
我不想说话,干脆闭上了眼,让体力迅速恢复。
在这里我必须谢谢古建平,要不是他的五禽引导术,估计这一趟下水,我这条命就得直接交待了。
也是多亏了他的五禽引导戏,我才能在上一次重伤中迅速恢复过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就这么在甲板上躺了多久,一直到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我才扶着甲板坐起身来,长吐一口浊气。
云裳立即递来了热水,我喝了几口,感觉身子基本上暖和过来了,才在卢胜材的搀扶下站起来。
费斯厄又凑过来问:“你把水里的东西赶走了?”
我这才点头回应:“把它弄死了。”
正说着,我突然觉得不对味儿,费斯厄怎么知道水里有东西,按说他明明只看到了被我举出水面的皮囊啊。
就是一堆皮囊,有什么好“赶走”的?
我眉头一皱:“你怎么知道水里有东西。”
费斯厄叹了口气:“刚开始看到你举起的那副皮囊,我就觉得眼神,回头细细一回想才想起来,那是海妖蜕下来的皮,这么多皮囊同时出现,就说明海妖肯定附在了咱们的船底下,而且看皮囊的大小,那只海妖极可能是个母体,像这种海妖,只会在黑色海域出现。”
照这么说,我刚才在水底遭遇的东西,确实是从黑海域里跟出来的?
莉莉丝拿来了干燥的毯子,披在我的背上,我这才想起自己浑身上下都湿透,不想办法去去湿,弄不好真有感冒的风险。
咱们毕竟是凡人啊,和费斯厄、莉莉丝这种怪胎可不一样。
随后我就回船舱取暖去了,得亏临来的时候多带了两件干净衣裳,眼下倒也有的替换。
接下来的两天多时间里,我们一直在未知海域中漂泊,这一路还算比较平静,除了风雨大一些,浪头猛一些,没碰到其他棘手的情况。
唯一的麻烦是舱门之前被风卷走了,没有了这道门的阻挡,外面的雨水总是往船舱里潲,我和卢胜材两班倒盯着舱门,只要潲进来的水太多,就赶紧找东西将门洞堵住。
这扇门是进入船舱的唯一入口,你也不能一直堵着它,有时候费斯厄和莉莉丝还得进来吃个饭什么的。
顺带一提,在这两天的时间,我们和费斯厄、莉莉丝也算是彻底混熟了,卢胜材觉得他们俩的名字叫起来绕口,干脆给他们起了外号,费斯厄叫“死他个球的”,莉莉丝叫“老女人”,鉴于他曾给我起了“大头”这么一个外号,所以我严重怀疑他在起外号这方面的审美相当有问题。
你看我给他起的外号,狗剩,多么朗朗上口,多么接地气。
鉴于卢胜材起的外号太扎耳,我和云裳合计了一下,以后就叫费斯厄“老狼”,因为他姓“巫夫”,这个词翻译成中文就是狼,莉莉丝以后将被我们亲切地称呼一声“大婶”。
刚开始莉莉丝不太喜欢这个称呼,觉得我们把她叫老了,我告诉她,我们这是将她当成了长辈,是对她的尊重,她才开开心心接受了这个称呼。
从此以后,我们这支队伍里将不再出现死灵法师费斯厄与妖女莉莉丝,取而代之的,是一天到晚憋着个臭脸的老狼,以及活了几千岁依然奋力装嫩,并乐此不疲的大婶。
这么一说,我顿时觉得他们两个讨喜多了。
两天以后的那个早晨,卢胜材守着舱门,我正缩在一把椅子里睡觉,船舱外突然传来一声嚎叫,一下子把我给吓醒了。
我立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右手探到腰间,左手探到小队附近,随时准备抽出枪杆和枪头,卢胜材也是满脸紧张地盯着门外。
在倾盆大雨击打船板的声音中,我隐约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声音由远及近,正变得越来越清晰。
仔细分辨了一会儿,才判断出那是老狼在船上奔跑。
没多久,他就出现在舱门口,撕扯着嗓子冲我们大喊:“对了,对了,航向对了!咱们在未知海域遛了一圈,又回到正确的航线上了。”
因为过度兴奋,他的嗓音完全是嘶哑的,一听这动静,我才回过味儿来,刚才那声嚎叫,也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
唉,虚惊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