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情愫
三具残尸从天而降，砸进潭水之中，激起冲天水花。
苏珞白表情古怪，透过白水大瀑，望着岸边一道袅娜倩影款款而来。
“你弄脏了我的潭。”
他淡淡说道，声音虽然被隆隆水声压得低不可闻，但他知道，来人听得见。
云霓裳行至岸边，望着潭水中一条粗长黑影无声地游动，只是转眼功夫，便将三具残尸吞噬了个干净，连骨头都不剩下。
银瀑垂落，湍急的水流带走肮脏的鲜血。
很快，寒潭之中便重新焕然一新。
云霓裳柔柔脱去鞋袜，露出一对如羊脂美玉般白嫩的玉足，盈盈在岸边坐下。
惹人垂涎的双脚伸进如冰潭水中，似乎那刺骨寒意对她分毫不起影响，黑色的裙摆荡漾在水面上，两条小腿晃啊晃，带着裙边如摇曳莲花。
白水瀑下本就凉意阵阵，此刻又加上这位冰仙，更是寒意大起。
可望着那绝世身姿端坐寒潭之畔，袅袅水汽如雾般朦胧，更衬得她身姿如梦似幻。
纵使是被冻死，想必也有不少人甘愿待在这凛冬仙境中。
“你的潭？”云霓裳望向那条深深缩在潭底不敢动弹的妖蛇，淡道，“难道不是它先来的吗？”
她的声音穿过隆隆瀑布，清晰无比地钻进苏珞白耳中，仿佛就像是在后者耳畔低语一般。
苏珞白努力保持着体内气机平稳，开口回道：“天下宝物，有德者居之。”
他二人都知晓这个“德”究竟是何含义，就见云霓裳寒眸一亮，望着瀑布中的少年说道：“既然如此，那你藏起来的宝贝，岂不应该给我？”
“我没有宝贝。”苏珞白如是说道，顿了顿，又说，“而且，若真生死相拼，我也不一定会输给你。”
云霓裳眨了眨眼睛。
接着，说了句令苏珞白始料未及的话：“我帮你那么多次，你舍得打我？”
这天下人除了文婉，再无一人能令苏珞白魂牵梦萦，心生怜惜。
他本想说有何不舍？
可是茫茫水帘将那道倩影折射得若隐若现，梦幻而空灵，那双恬静的瞳子柔柔笼罩在苏珞白身上，不由令他心中一荡，到嘴边的话再说不出口。
气机紊乱，滔滔白水将他砸下大石，刺骨的潭水紧紧包裹住他，寒意却渗不透他那颗滚烫的心。
漆黑潭水中辨不清方向，苏珞白手忙脚乱，乱游一气，总算是从水中冒出头来。
刚出水，他忽得发现天色不知为何已经黑了下来，头顶似是罩了一朵墨云。
奇怪，怎么这么早就天黑了？
苏珞白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定睛一瞧，却看见两条玉腿横陈，白得刺他眼眸！
糟！
他心中大呼不好，就见顶上黑云翻动，倾泻下几丝天光。
紧接着，一只令人垂涎三尺的白嫩小脚就不轻不重地踩在了他的脸上。
被重新踏入湖中的苏珞白猝不及防，顿时灌了几大口冰水。
这次他再不敢四下乱游，生怕再钻到人家裙下。
待他小心翼翼地冒出水面，正好就对上云霓裳那双淡然的眸子。
饶是苏珞白前世乃是无上仙王，此刻也不禁神色微窘，尴尬干咳。
“那个……”
但云霓裳显然不想听他多废话，只是淡问道：“好看吗？”
苏珞白愣了一下，强作镇定，点了点头：“好看……”
“还想看吗？”云霓裳显然技高一筹。
苏珞白再说不出话来，只顾埋头上岸，落荒而逃。
经过了几日瀑下锤炼和灵气的改造，他现在的体质较之过去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加之每晚的如饕暴食，原本瘦弱的身材日渐充盈起来，且已被敲打得依稀露出几分结实棱角。
由于肉体不断地被灵气滋润修复的缘故，他的皮肤显得格外白净，光滑细腻，倒是有如女子一般。
苏珞白捡起岸上的衣衫，刚穿了一半，一侧头，就发现云霓裳正盯着自己赤裸的上身，看个不停。
“不用看了，我真没有你要的宝贝。”他平静说道。
哪知云霓裳眼睛眨也不眨，神情虽然淡漠，却说出几分带有调笑意味的话出来：“就算宝贝不在你身上，我就不能看了吗？”
此等话语与神情之间的强烈反差，令得苏珞白手上一僵，接着穿衣速度骤然快了一倍。
在这个性子跳脱的冰仙面前，他难得生出几分束手无策之感。
此时此刻，在距离此地不远的一片树丛后面，正躲着一名青葱少女。
少女明眸皓齿，顾盼生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楚楚动人，真是我见犹怜，惹人心碎。
正是苏珂。
她手中提一食盒，小心地藏在树丛后面，眼睛痴痴地望着潭水边的那对男女，隐隐露出几分哀怨。
她的脸色还微微有些苍白，泛着不健康的潮红，自有一番惹人疼惜的病怜之感，想来是之前的伤寒还未痊愈。
此地靠近水瀑，气温尚低，她才来一会儿，就已经觉得全身发冷，止不住轻轻打颤。
可是身上的冰冷，怎又敌得过心中的哀凉？
最后痴痴地望了一眼，苏珂心中浮起几分哀痛，攥紧食盒，悄悄地走了。
一路浑浑噩噩，她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好不容易回到苏家，碰到的人全都在关切地询问她的状况。
苏珂听不清他们都在说什么，恍惚间只能看到一张张貌似关切温和的笑脸自面前闪过。
她不喜欢这些人，自己被林家战仆抓走的时候，这些脸庞一张也看不见。
只有他……只有他冲了出来，说要带自己走。
可为什么现在却……
骗子……
全都是骗子……
苏珂心中酸涩，用力攥着食盒的指节已经发白，眼前渐渐涌起朦胧水雾，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
“珂儿，你怎么了？”
温润的声音响起，面容隽逸的苏辙站在她的面前，爱怜地问道。
苏珂抬头看着自己这个懦弱无用的父亲，霎时满腔酸涩彻底爆发，哭着将他一把推开，伤心地跑开了。
咣当。
食盒跌落在地上，里面精致的糕点滚落一地。
苏辙瞧出这些糕点都是自己女儿白日里亲手做就而成，可现在，却全都沾了尘土，染了污泥。
少女情愫，俱在其中。
他静静看了一会儿，接着长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