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审问
景象。
声音。
渐渐一点点显现、恢复。
所有人的感知，这才慢慢回转过来。
他们看着世界的线条在眼前重新浮现，只觉心有余悸。
刚刚那一方空白的世界，给他们的心神带来了强烈的冲击！
在那一剑之下，好似万物都凋零消失，什么都不复存在了似的。
根本没有人看清，那一剑是如何挥动的。
所有的人的记忆，都停留在苏珞白拔剑的那一刻。
在那之后。
举目苍白，万物成灰。
……
六阁主和济鲲立在地面上，良久，相顾无言。
放眼望去，地上原本厚厚堆积的鼠尸统统消失得一干二净。
那些血腥、邪恶、腐朽的事物，全都被荡涤了个干净。
原先弥漫在道观内无处不在的阴邪气息，此刻也淡泊得令人几乎无所察觉。
就连顶上的月色，也不再是诡异的昏黄晦暗。
雷霆阵雨，随着元神境强者的战斗结束，渐渐停止。
“鲲长老，刚刚那一剑……”
六阁主沉吟片刻，按下内心中许久未曾泛起过的惊惧，想与济鲲探讨一二。
济鲲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只是朝着地上看去。
在他们的脚边，躺着一个只剩下一半身体的人。
是从头到脚，纵向分开的一半。
斗篷人瞪着仅剩的一只眼球，半张嘴巴勉强蠕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强如元神后期的他，此刻，却变成了这样一副凄惨模样。
有风来。
苏珞白翩若惊鸿，无声而落。
两大元神后期强者下意识地都后退一步，警惕地盯着眼前的这个少年。
此子……拥有着足以伤害到他们的力量！
不必多说，刚刚那惊世一剑，肯定是劈向斗篷人的。
虽然在最后关头，斗篷人被种种妙法禁锢得不得动弹，伤上加伤。
但六阁主和济鲲都在扪心自问——
若是那一剑朝着他们劈来，他们是否，拥有敢于硬接的勇气？
挣扎了许久，他们不得不在心中承认……
他们不敢！
元神后期的强者，竟然不敢接区区开脉境小辈的一剑。
这要是传出去，恐令天下人啼笑皆非。
可是，这就是事实。
六阁主想到过去在秦家时此子的狂傲，想到在斗兽场中百剑争鸣的玄异景象，心中重重叹了口气。
他还是，把苏珞白想得太简单了。
苏珞白对于两大强者的反应视而不见，只是在斗篷人身边蹲下，静静观察着他全身上下。
六阁主轻咳一声，道：“趁着此人还留有一口气，咱们不妨先行医治，再好好拷问。”
五十年前无极观走出一名魔修，五十年后无极观内又开始豢养邪祟。
个中隐情，实在是应该好好调查一番。
“嘿……嘿嘿……你们……不会知道的……卑贱……凡人……吾主最终……降临……所有人……死！”
地上的斗篷人却发出一串混杂不明的嘲讽，声音阴森可怖，宛若索命的厉鬼。
六阁主眉头一皱，正待接着细问。
忽然眼前浮现起一轮青色圆月。
浓烈的生命能量扑面而来，令他身上的伤势都开始有所异动，隐隐好转。
天青色的光芒洒下，贫瘠干裂的地面上甚至都生出翠绿色的小草和朵朵粉嫩的小花。
可这饱含生命能量的光芒落在斗篷人的半具身体上，却令其浑身都泛起青烟！
好似有火，在他身上烧灼！
“啊！”
斗篷人顿时发出痛苦的大叫，本应该是治愈伤痛的生命能量，对他来说却好似致命的毒药一般！
此情此景着实诡异恐怖，六阁主一惊，赶忙说道：“苏小友！你的治愈法术对他来说只能适得其反，你会害死他的！”
此言一出，青色圆月挥洒下的光芒却更加明亮！
片片触目惊心的创口在斗篷人的残躯上浮现，血肉融化，当中竟隐藏着一块块幽暗的阴影能量，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在天青色月光的照耀下，腐朽的阴影迅速消融，仿佛烈阳下的积雪。
“停下……我说……我是……上面的……”
饱受折磨的斗篷人终于开始害怕了，可还未等他吐出全部的音节，仅剩的眼睛陡然一瞪。
接着他全身青烟大盛，在天青之月的照射下，融成了一滩血水。
六阁主看着这一幕，惊愕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济鲲也是瞪大了双眼，扑面而来的浓烈生机，和地上的死亡血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轮青色的月亮，究竟是救人，还是杀人？！
“……你杀了他，我们还怎么调查无极观的事？”
六阁主脸色难看，语气中已经有一丝质问的意味。
“他的生机早已完全断绝，还能保留一点意识，纯粹是因为那股不属于他的腐朽力量。”
苏珞白淡淡说道，收了岁木星图，站起身来。
六阁主眼角跳了跳，咬牙问道：“你怎么就能确定，他的生机已经完全断绝了？”
“我剑已出，他凭什么还能活？”
苏珞白反问一句，洒然离去。
六阁主神情怔怔，默默品味着他的这句话。
难道说……此剑，必杀？！
一声轻叹响起，济鲲眼神盯着地上的血水，眼神复杂。
六阁主瞧出他心中有话，急忙问道：“鲲长老可有什么眉目？刚刚这人说什么‘上面’……又是何意？”
济鲲没有说话，只是收回目光闭上双眼，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接着，他睁开眼睛，伸手拍了拍六阁主的肩膀。
“六阁主，此事……我劝你还是不要管为好。”
听到这话，六阁主顿时惊愕地瞪起双眼。
“这叫什么话？除魔卫道，吾辈义不容辞，纵使妖邪再如何强大，难道我听雨楼就无人了不成？”
然而济鲲听了，却是面露苦笑。
“听雨楼？六阁主大可将此事报给你们楼主，看看他会怎么说。”
“听雨楼号称‘听尽国境雨声’，可这天下之大，外面的风雨，要更加猛烈得多啊……”
济鲲说完，不再言语，自行去找福禄了。
留下六阁主一个人立在原地，皱眉沉思。
半晌他猛地悚然一惊，大呼一声“小姐”，急忙朝着济鲲追去。
而在另一边，苏珞白来到了一个臃肿的肉球旁。
癞头和尚的四肢都被砍断了，光秃秃一片，恶心的身体上好几道裂口纵横交错，往外不住淌着黑红色的腐臭血浆。
瞧见苏珞白来了，他脸上顿时露出极度惊恐的表情。
“魔鬼……魔鬼！”
苏珞白面无表情，颈上项链光华一闪，一颗坑坑洼洼的畸形丹药就出现在他手中。
“真仙你说是魔鬼，伪神你却奉为上仙，可悲，可叹，可笑。”
他脚下一踏，踩上癞头和尚的喉咙，令其痛苦地张开嘴巴。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你这么想成仙，那我就成全你。”
苏珞白手一丢，那颗畸形的丹药，当即滚进癞头和尚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