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妈妈躬身退了出去,去准备席面。
宋嬷嬷正好领着静姝静月进来,手中端着水和帕子,相互间客气的打了招呼。
“郡主先卸妆吧,带着妆也不方便吃东西。”
灼华在梳妆台前坐下,纤柔的指腹轻轻揉了揉胀痛的额角,缓声问道:“咱们住的院子嬷嬷都去瞧过了?”
宋嬷嬷点头,含笑道:“这院子叫青山院,正屋叫做鹤云居。离太夫人处极近。”
灼华轻轻笑了笑,他是怕她受了欺负来不及搬救兵么?“羡青山有思,白鹤忘机。倒是颇有幽远宁静之意,名字不错。”又问道,“院子里没有丫鬟婆子么?”
“是呢,我带着静姝静月转了一圈,除了外头十几个护卫,就一个邱妈妈和两个丫头,还是太夫人那里临时拨过来的,原生伺候的只有两个小厮,旁的一个都没有。”宋嬷嬷替她摘下发冠和金簪,轻柔的帮她按着头,舒缓一日的劳累,“一圈走下来,我倒是发现院子布置的竞合禾望居几乎一样。”一顿,嬷嬷笑了笑,“姑爷倒是有心了。”
灼华微微一弯嘴角,闭眼靠着椅背,让宋嬷嬷给自己卸妆。
幸亏是只涂了三层,换了三盆水才洗的干净些。
最后又用冰水敷了敷面,白日里绞面后就上了妆,不冰敷一下,怕是明日脸颊要红起来了。
邱妈妈动作倒是快的,她这边刚收拾好,席面也搬了进来。
传菜的除了那两个生脸的丫头,其余的果然都是她带来的人。
邱妈妈发现,一旦菜齐,四个大丫鬟打扮的守在内室门口,小丫头会都回到该回的位置,脚步稳妥,没有半点拖沓,眼神至始至终不曾乱瞟一下,规矩极好。
灼华微微一动,宋嬷嬷立马伸出手腕,动作自然,十分默契,一看就是自小的养成的。她搭了宋嬷嬷的手腕缓步到桌前坐下,虽是卸下了华贵装饰,却也不减她半分雍容气派。
秋水长天立马为她斟茶布菜,训练有素,无有半点声响。
邱妈妈看的震惊,她跟着太夫人二十年了,贵人见了不少,不得不说,这般年纪里有如此贵气的唯她一人了!
灼华问了那两个脸生丫头的名字。
眼角有痣的丫头回道:“奴婢莲生。”
嘴角有痣的丫头回道:“奴婢莲萍。”
观二人说话举止,颇为稳重,并没有好奇的张望打量,想来是在太夫人身边起码伺候了五年以上。世家的规矩严苛,伶俐的丫头一般十岁能进内院教习,如何说话、如何应对、看账、乃至自身的吃、饮、行,都有一定的规制,每个五六年是练不出来的。
“往后一段时间,就有劳邱妈妈好和两位姑娘多多照应了。”灼华温缓的一笑,道:“我那几个丫头笨的很,妈妈可得辛劳些了。”
三人齐齐道了不敢当。
灼华问道:“三位是在这里住着,还是回祖母那里呢?”
邱妈妈恭敬回道:“回郡主,若是未有值夜,便还是回原处住着。”
灼华点头,“今天晚上就由秋水和长天伺候着,邱妈妈和两位姑娘便先去歇着吧!”
“是。”邱妈妈没有多听多问,带着两个丫头退了出去。
待人走了,宋嬷嬷同灼华道:“现下那些丫头正不知做什么,您先用着,我去给他们安排一下。”转头又和秋水长天道,“热水小厨房里已经备起来了,郡主用了膳,你们先伺候郡主沐浴更衣。”
秋水长天齐齐应下,“是。”
宋嬷嬷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思量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姑娘身子弱,虽说新婚夜,也别由着世子胡来……来日方才……咳……”
灼华一听,面色炸红了起来。“……”要不要这么直接呀!
原本是饿着的,可也不知怎的,看着外头夜色浓重,又叫宋嬷嬷那样一说,灼华竟是紧张起来,吃了几口便吃不下了。
让秋水长天休息了一会儿,吃饱了,又传了热水沐浴更衣。
泡了澡,洗去一身疲惫,披散了青丝,一身大红寝衣,灼华歪斜在软榻上,随手拿了本书翻了起来,翻了几页,灼华顿了动作,眨眨眼,忽然发现,竟真的同在自己家中时一样,就连软塌的位置,书本放置的位置都一样。
方才的紧张,不知不觉间又消失了。
轻轻一笑,这家伙,倒真是有心了。
一屋子的烛火,晃得眼睛疼,灼华起身灭掉了几盏油灯几支红烛,眼睛这才舒服些。
窝回了软塌,屋中光线微微昏暗,灼华便开始昏昏欲睡,这一日实在累极了,一身吉服加凤冠金簪,大抵得有二三十斤之重。
可比打了一架要累多了。
懒懒打了个哈欠,咕哝了一声,“真该让男子背着这些去累一日。”
收拾着床铺的秋水长天,细细一听,忍不住笑了起来。
待徐悦回来时,灼华已经睡熟了。
秋水上前要叫醒她,徐悦摇头,俯身吻了吻她的眉眼,自己收拾了衣物去了净房。
秋水长天相视一笑,却又犹豫起来,该不该进去伺候,走到净房门口的徐悦低声说了句,“不必进来伺候。”
二人齐齐松了口气。
灼华睡梦里隐约听到一阵水声,叮叮泠泠的,想睁眼来着,又觉得眼皮太重,掀不动,揪了揪身上的薄被,便又睡过去了。
徐悦换了一身红色寝衣出来,发梢微微滴着水,烛火中越发柔和如月。到了软塌前弯腰抱起了睡熟的小妻子,示意了秋水长天出去。
多余的烛火被熄灭,只留了那对龙凤烛火悠悠哉哉的燃着。
徐悦从她手里轻轻拽走了薄被,拥着她盖在龙凤被里。
月影悠悠,漫行于天际,月华倾倒似九天银瓶乍破,照的天边雁影成双。
灼华是被热醒的,也是被渴醒的。
原是睡的微凉后来却似拢了个火炉在身边一样,越睡越热,身上都发出了汗,抬腿蹬被子,可被子重的很,蹬不动,灼华放弃挣扎迷迷糊糊的喊秋水,“渴……”
徐悦低低的笑着看着咕哝被子重的小丫头,松开她,起身倒水,又搂着她坐起来,把杯子贴到她唇上,“水来了。”
灼华靠在他胸膛上,单薄的一件寝衣,竟也觉得背上热乎的很,喝了水,热气散了些,不那么头重脚轻了,软绵绵的伸了个懒腰,又缩回“秋水”怀里,眼皮缓缓垂啊垂的迷糊娇软,“什么时辰了?”
徐悦反手将茶杯放回床边的小桌上,动作牵扯,有一隙肌肤相贴,滚烫一片,呼吸不由一窒:“马上子时了。”
温缓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几乎又要黏上的眼皮登时不重了,一个激灵,灼华回身瞧去,大红幔帐里光线微红,眼前赫然一张熟悉至极的面孔,温润而俊朗,呆愣了一下,“你、你……”
徐悦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低头一下一下的啄她的唇,低哑道:“我们已经成亲了,这是咱们的新房了。”
成亲?
灼华懵懵的眨眨眼,忽然想起来,好像是拜了堂的。
明明刚刚才喝了水,可喉咙却有些发干,她推了他一下,低低道:“你压得我喘不过气了。”
徐悦握住她的双手,与她十指紧扣按在枕上,双眸沉长的盯着她,“我不压着你,今夜如何洞房呢?”
洞房……
灼华乍然红了脸,“你好重,水都要给你压出来了。”
“恩?”徐悦沉吟了一下,哑声在她耳边问道:“是上面还是下面?”
“……”灼华感觉脑子要炸了,这家伙再说什么呀!
可恨的是,她居然还听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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