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位男性大人在场,这次吃烤鱼对阿奇和阿巧来言,是个难得的体验。
魔术师介绍说,是朵朵爷爷出湖打鱼,打到了难得的六龄江米鱼。这种鱼鲜美多汁,乱刺又少,只需要抹上盐巴,在明火上随便一烤,鲜得要命。
“我是一边烤一边流哈喇子。瞧,我脚前面的地上都湿了一片。”
“哈哈哈哈。”朵朵被魔术师逗得合不拢嘴。
阿奇和阿巧彼此看一眼,都看到对方在笑。
朵朵属猫,很快吃完一条鱼。赶在她接第二条鱼以前,朵朵爷爷带走了她。临走前嘱咐阿奇和阿巧,吃完鱼早点回家。
阿奇和阿巧乖巧回答说“好”。
朵朵爷爷笑盈盈地背起鱼篓,跟魔术师道再见。他喊的不是魔术师,而是一个名字。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字。
“朵朵爷爷叫你什么?”
“牙仔。”魔术师脱口回答。
“为什么叫你‘牙仔’?”
“总得叫我点什么呀。你知道,人人都有名字供别人叫。”魔术师微笑着回答。
阿奇心里有些懊丧,觉得“牙仔”这个名字太普通,寨子里据说有好多“仔”,后来人们才开始给孩子取好听的名字。
阿巧根本不像哥哥那样关注魔术师叫什么,她在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吃烤鱼。
“你看上去有些不高兴。为什么?”
阿奇垂下眼眸,双手放在自己膝盖上,轻微地摇了摇头。
魔术师俯视了一会儿他,大概搞不清楚他摇头的意思。不知道他是否认自己“不高兴”,还是不想说自己为什么不高兴。
“这样吧,我再帮你变个小魔术。”
阿奇猛然抬起眼眸,眼里全是期盼。
“你力气大吗?你腿脚灵活吗?你平常从椅子上坐起来需要扶什么东西吗?”魔术师边说边让出他的便携椅,请阿奇坐上去。
阿奇坐了上去。是一把很舒适的椅子,像温柔的怀抱一样把他兜住。
“我只消一根指头,就能把你牢牢钉在椅子上。你信不信?”
阿奇想说不信,但他临时改了主意,觉得自己应该低调些。他只是笑着摇摇头。像魔术师一样风轻云淡的微笑着。
阿巧吃惊地停下吃鱼。显然,她在努力思索“用一根手指钉”的意思。
阿奇坐在,魔术师站着,他俯下身,用食指点在阿奇的额头。
“神奇魔法已经发生!来呀,小伙子,有本事你站起来给我们瞧瞧!”
阿奇像平常那样起身,这对他来说本应是很容易的事情,可是,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以往很容易的事情,此刻变得万分艰难。明明魔术师只伸出了一根手指,他却像顶着千斤负重一样,愣是站不起来。
阿奇不信邪地努力挣扎,便携椅子都被他弄得东倒西歪,人还没有站起来。
“好啦,好啦,到此为止。”魔术师噗噗笑,“你可真是个顽强的小硬汉。”
不等两个孩子开口询问,魔术师自行揭秘。他说秘诀有二。其一是他站着而阿奇坐着;其二是阿奇的力气虽大,俩人的接触面却很小。大的力气,小的接触面,导致阿奇有力使不出,无法突破阻力站起来。
阿巧忽闪着眼睛听,听得极专注。渐渐地,她看向魔术师的目光里充满了崇拜。
一个会烤鱼会、会讲道理的魔术师!
阿巧朝魔术师露出甜甜的笑容。
魔术师回头一瞥,恰好看到她甜甜的笑容,顿时惊叫起来:“呀,我们的阿巧笑起来这么好看!阿巧你笑的时候眼睛里好像盛着星星!你让我重新理解了一个我们常说的词:灿烂。”
一个大人,两个孩子,一起哈哈、呵呵、咯咯笑起来。
朵朵爷爷一共送来了5条烤鱼,魔术师烤了半天,其实只吃了一条。
魔术师吃烤鱼,一点不像朵朵爷爷那样熟门熟路,也不像朵朵那样风卷残云,更不像阿奇那样马马虎虎,而是像阿巧那样,仔仔细细、认认真真。
因此,阿奇早就吃完他的那条,拿小鹅卵石打水漂打了半天,另外俩人才将烤鱼吃完。果果享受鱼骨头。
魔术师吃完鱼后到湖边洗手,洗完后加入到打水漂的活动中。
阿巧就坐在魔术师的神奇便携椅子上,看哥哥和魔术师比赛打水漂。
夕阳挂在林梢,时间悄悄流逝。
因为林间没有传来奶奶的呼唤声,阿奇渐渐忘了时间。阿巧之所以没有提醒他,是因为吃饱喝足的阿巧,在温柔的便携椅上睡着了!
月牙儿寨内,阿奇家。
奶奶忍受好大一阵剧烈疼痛之后,昏昏沉沉入睡。她再次醒来时,四周天色已经明显暗下来。
家里很安静。奶奶看天色,约莫是倦鸟归林、村民吃晚餐的时间。一想到晚餐,奶奶猛然清醒过来。她还没有给孩子们做晚餐呢。
她连忙努力支起身子,虽然很费力,到底做到了。
“阿奇。”她喊,声音意外虚弱。
“阿巧。”她又喊,还是没有人回答她。
奶奶惊慌之下,差点从床上滚下来。她摸摸索索,终于坐了起来,颤颤歪歪,扶着矮柜下床。
室内极静,一听就是没有人。可是,夕阳明明快要落山了,两个孩子去哪儿了?
奶奶内心焦急,又没有力气快走,导致她更加焦急。
她捶打着自己的双腿,仿佛那是两条套了马车的马,鞭子催催就会快跑似的。
奶奶在门后找到一根细长的竹节,竹节虽然不粗,却也因为有韧性,可以依靠一把。她拄着它当拐杖用,佝偻着背,一步一停地往外走。
走出庭院,用了比平时至少多五倍的时间。
正好遇到朵朵爷爷蹲他家门口吃晚饭。
“朵朵爷爷,我家阿奇和阿巧在你们家吗?”奶奶语气虚弱地问。
“你家阿奇和阿巧在星月湾鹅卵石滩上玩。”
奶奶差点惊得昏厥过去!星月湾是星月湖的星月湾,星月湖方圆好几十里,每年淹死多少后生!
“阿奇奶奶你别慌。怪我没有说清楚。不是只有他们小孩子在,崔家的后生牙仔也在。”
一阵天旋地转过去后,奶奶镇定下来:“崔家的牙仔?”
“是呀。你还记得寨南头的崔家吗?他家十几年前从寨子里搬走,以后再也没有回来过。他们到大城市落脚了,牙仔爸爸不幸出车祸走了,牙仔妈妈住在高楼里,过上了城里人的生活。牙仔自己也成家立业,有了两个孩子。”
奶奶紧紧抓住她手中的一截竹棍,大口喘着气:“好好的,他回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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