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二被张无忌全力一拳打飞出去,撞到假山上,骨断筋裂,五脏破损,呕血三升之下,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苦头陀双眼一扫,将园中景况尽收眼底,目光微闪,径直走向明教众人,边走边从怀中一阵掏摸,拿出一个紫色小球茎。阿大虽然在担心着兄弟阿三,但苦头陀的一番动作自然瞒不过他,一见这紫色球茎,心中大惊,喝道:“你怎么还有此物?”
苦头陀比划起来:“主人明见万里,进退自如,万事尽在掌控。她需要时就有解药,不需要时就没有解药,岂是你我做下人的能任意揣测的?”
阿大道:“主人难道不想杀明教众人了?她先前明明吩咐过我要将解药毁得干干净净,不可有一丝存留,如今突然改变主意,苦大师可否解释解释?”
苦头陀比划道:“主人做事自然全凭心意,需要向你我解释吗?”
阿大道:“主人为何不亲自过来?”
苦头陀比划道:“主人正跟萧公子玩的开心,岂有心思理会这些俗事?在主人心中,自然是萧公子最为重要。”
阿大沉吟道:“莫非是萧公子为明教众人求情?”
苦头陀回道:“正是。你想,明教众人是萧公子请来的客人,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在眼前,自然不允。主人拗不过他,等了十几年好不容易见面,主人不想因为这些罪囚影响了二人的关系,所以答应暂时留他们一命,等日后再说。萧公子总不能一直待着这里,等他走了,再杀不迟。”
阿大道:“虽然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我们最好还是等主人来了再说。”
苦头陀:“主人不知道人么时候才会过来,到时候明教众人死绝了,萧公子怪罪下来,主人岂能饶你们?我进王府的时间比你们还要早,难道你连我也信不过么?”
阿大眯着眼,微微沉吟。苦头陀是西域花剌子模国进献的色目武士,武功高强,但因为是西域小国出身,一直没有成为郡主的心腹,比起他们三人要差上一筹。但二十余年时间下来,来历、忠心都没有什么问题,阿大也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帮明教众人。只是这事情实在奇怪,郡主可是花了极大的心思对付明教众人,事先早已决定当场毒杀,怎么会忽然变卦?
苦头陀又比划道:“我不仅带来了解药,还有十香软筋散,先给他们服下去,量他们也逃不了,不过是早一会玩一会杀的事情,何必在意?”
阿大一听十香软筋散,方才放下心来,只要服了此药,明教众人便是解了毒,也别想有丝毫作为。
明教众人原本已经绝望,自忖此次绝无幸理,只盼张无忌能寻得机会脱身,扛起明教,然后再寻机会为他们报仇。没想到忽然进来一个面貌丑陋的红发头陀,和阿大一番交流。杨逍等人虽然不似阿大那般跟苦头陀朝夕相处,早已经对他的哑语烂熟于心,但胜在聪明绝顶,瞧了一会,竟然大体看明白了二人话中意思,不禁升起一股希望,只要命还在,总有翻盘的机会。
苦头陀取来一碗水,走上前,掏出一袋白色粉末,倒入水中,待化开之后,喂他们每人喝一口。然后又将紫色球茎捏碎,放入碗中,再次喂他们喝。明教众人反抗无力,只得任由他摆布。
苦头陀做完之一切之后,又跑过去帮阿二疗伤。他武功高强,内力深厚无比,对阿二伤势的稳定有着极大的助益,阿大等人对他并无怀疑,心中反生出感激之情。心想这苦大师虽然面貌丑陋,又是个哑巴,但却是个热心肠的人,日后倒也值得深交。
不知不觉过去半个时辰,明教众人虽然脸色好了点,但仍然坐在地上不动,阿大只道是十香软筋散发挥作用,让他们骨酥筋软,也没在意,只是提着剑在一边看着。
阿二的伤势在苦头陀的帮助下渐渐稳定下来,正待收功,突觉腰眼一麻,身躯竟不能动了。他刚要出身,一根手指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哑穴上,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逼了回去。紧跟着身后掌中传来一股雄浑的内力,一路横冲直撞,直入脏腑,刚稳定下来的伤势顿时爆发,噗的喷出一大口鲜血,软软到地。
阿大听得动静,扭头一看,大吃一惊,但见脸色已经稍稍好转的兄弟此刻萎靡倒地,气息奄奄,口中鲜血不住的吐出,染红了衣襟。而为他疗伤的苦头陀正一脸惶急和不知所措的在他身上一阵乱点,好像在拼命为他治伤。
阿大飞掠而来,惊问道:“苦大师,怎么回事?”
苦头陀抬起头,惶急中一阵比划,他好似乱了分寸一般,比划半天,阿大竟然一句都没看懂。他急忙附身一探,但觉阿二虽然伤势极为严重,五脏皆伤、八脉俱损,但性命倒是无忧,不由心中一松。
就在他心中送一口气的同时,警惕性也跟着降到了最低,苦头陀眼中精芒一闪,蓄力多时的右手倏地探出,全力一掌拍向阿大胸口。他二人都是蹲在阿二身前,彼此挨得极近,阿大对苦头陀豪无防备,有心算无心之下,这一掌顷刻间便来到胸前。阿大心中惊骇,却来不及拔剑,左手一伸,长剑上移,在间不容发之间挡在胸前,生生承受了苦头陀致命一掌。
苦头陀一掌拍在剑身之上,内力汹涌而出,霎时间隔着长剑将阿大震的吐血倒翻。但听噼啪声不断响起,长剑剑鞘被拍的四分五裂,露出四尺长精钢长剑,嗡嗡震颤着哀鸣几下,跟着断为数截。
阿大被一掌拍的倒摔而出,虽然靠着长剑缓得一缓,但苦头陀何等功力?杀意十足一掌仍将他打成重伤,勉力支撑着爬起来,咬牙道:“为何背叛主人?”
苦头陀竟然仰天一阵大笑,因为太长时间没有说话,声音十分艰涩怪异,闻之有如夜枭,十分难听。半晌,笑声毕,苦头陀道:“我从来没有忠于过她,何来背叛?我范遥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岂会似你方东白一般,卖身求荣,认贼为主,臣服于蒙古女子之下?”
阿大闻言又惊又怒,刚要开口,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激动的声音:“范兄弟,果然是你?一别二十几年,做哥哥的想的你好苦哇!”
阿大转过身去,见明教众人不知何时竟然来到身后,一个个精神抖擞,行动利落,哪里像是中了十香软筋散的样子?
范遥又是一阵大笑,斜睨着他道:“十香软筋散?不不不,那只是一包寻常麻药,看似和十香软筋散一模一样,连你也检查不出异常,但实际药效只有一刻钟,又岂能难得到我这帮兄弟?”
范遥说完不理阿大,转身走向杨逍,一把抱住杨逍身子,说道:“大哥,多谢明尊佑护,你我兄弟终有重会之日。”
杨逍在范遥到来之时,看着已感十分熟悉,只是范遥的面貌变化实在太大,不敢便即相认,待得见他施展武功,更猜到了七八分,等他自报姓名,更是激动无比,他道:“兄弟怎地变成这等模样?”
范遥道:“我若非自毁容貌,怎瞒得过混元霹雳手成昆那奸贼?”众人一听,才知他是故意毁容,混入敌人身边卧底。
杨逍更是伤感,说道:“兄弟,这可苦了你了。”杨逍、范遥当年江湖上人称“逍遥二仙”,都是英俊潇洒的美男子,范遥竟然将自己伤残得如此丑陋不堪,其苦心孤诣,实非常人所能为。
韦一笑向来和范遥不睦,但这时也不由得深为所感,拜了下去,说道:“范右使,韦一笑到今日才真正服了你。”
范遥挥挥手,笑道:“韦蝠王轻功独步天下,神妙无比,苦头陀可是大为佩服。”说完接着道:“咱们先解决了这些碍眼之人,在细叙别情,若非担心一击不中,反连累众位兄弟,我早就动手做掉他们了,如今大伙毒伤已解,再无所顾忌,正好将他们全都送下地狱去。只是听说咱们教中出了一位武功高强的教主,不知在哪里?”
殷天正道:“教主被他们围攻,不慎中了陷阱,范右使可知道开启陷阱的机关?”
范遥道:“这机关只有郡主和阿大三兄弟知道,别人无从得知。不过这也简单,擒下他们,三木之下,何愁他们不吐露实言?”
杨逍等人早有此意,此时事情紧急,也顾不得江湖规矩,齐齐围上去,不过片刻,便将阿大生擒活捉。余下刚相等金刚门弟子和神箭八雄等人亦难逃一劫,被一一点到在地,动弹不得,若非张无忌还在地牢里关着,只怕个个难逃一死。
阿大全身大穴全被制住,动弹不得,不过他道是颇为硬气,面无表情的站着,不发一言。明教众人个个心狠手辣,眼见他不配合,当下各施手段,将阿大折磨的死去活来,可愣是问不出机关所在。
范遥眼中寒光闪烁,忽然间瞥见躺在一旁的阿二,心中一动,走过去捏着他的脖子一把提了起来。阿二本已重伤,被他这一提,不禁痛苦的呻吟出声。阿大却是脸色急变,怒道:“苦头陀,你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如此卑劣行径不怕江湖耻笑吗?”
但明教被人称作邪教魔教,其来有自,范遥乃是明教中头一号狠人,行事之辣手,世所罕有。他能在自己脸上砍上十七八刀,此时对阿二下手,自也不在他的意下。闻言只是冷笑道:“我知道你们三个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十几年形影不离相处下来,早已比亲兄弟还亲,若想他活命,最好老老实实,否则,我就先送他一程。”说完,右手用力,阿二无意识的一阵挣扎,脸色逐渐变得青紫。
阿大再也无法保持平静,目眦欲裂道:“放下他,我告诉你。”
范遥将阿二扔在地上,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早如此岂不少受许多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