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大嗬一声,“不可以!”
南疏顺着声音望去,正是方才在书院前欺负温馨的唐家小姐唐潇潇,女师听到这话便将目光投向唐潇潇,温声询问,“唐小姐可是有什么意见吗?”
“我不要同她一起学习医科。”
女师转向南疏,上下打量了一番,复而转过头看着唐潇潇,“翰林书院每位小姐都可以自愿选择学习科目,在这里你们不是高高在上的主子,更不能在这里发号施令,唐小姐若是不愿与南二小姐一同学习,那便换个科目。”
“可我就喜欢医科。”
“那就请唐小姐不要挑三拣四,唐小姐能学得,为何南二小姐学不得?”
温馨看着唐潇潇吃瘪的样子轻碰了碰南疏,南疏偏头看向她,温馨嘴唇微动,“女师好像很喜欢疏疏呢。”
“你确定这个不应该叫做一视同仁吗?”
“我看着不像,这位女师也是教导医科的女师,大抵是面相看出来你比唐小姐更有天分,否则她才不会去管这些事情呢。”
“还看面相?人家是教书的又不是算命的。”
“你们两个说话又不带我!”
南书瑶压下声音,气鼓鼓的看着她们两个,温馨无奈的笑笑,南疏也只好承诺她回府后给她拿上几颗樱桃,这才勉强算哄好了。
“既然各位小姐已经选好了科目,那么我们今日便正式开始我们的学习,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却是说女子可以拥有才能,但不能在丈夫面前显露,而要表现的谦卑,柔顺,才是女子德行所在。”
“这也是为什么翰林书院历经多年经久不衰的原因,女人除去德才,还要掌握男人不屑去学习的东西,虽说女子不得出入朝堂,但创立翰林书院最初的女师便是早年间出入朝堂唯一的女子。”
“男子自认骑射是天生就会的,各位小姐的父亲若是为文官,想来对国学也是极为精通,在外行医十之九人皆为男子,但女子当真不可以吗?男女差异自古便是男子为尊,但女子若有才能也可以不依赖男子,这便是今日我教给各位小姐的第一课。”
“疏疏,你不记吗?”
温馨看着她困的要死要活的,用笔戳了戳她,南疏困的哈喇子都要流到纸上了,听到温馨的话,她象征性的在纸上记了两笔,就是这样的举动,让女师很快便注意到了她。
“南二小姐。”
听见女师点名,南疏有着一种本能的反应,脑子瞬间清醒站起身,微笑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女师,“不知女师唤南疏起来所为何事?”
“南二小姐对我方才的讲解似乎不感兴趣,既然如此,那就请南二小姐发表自己的见解。”
听到这话,下面许多小姐三五成群掩面聚在一起,脸上的讥讽的笑容都快掩饰不住了,南疏只是轻蔑一笑,抬脚从温馨身后走了出去,站到最前面。
“南疏没有女师那般的文采,但南疏非常同意女师方才所言,女子若是能撑起一片天,男子又岂能视女子于无物?”
“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我们今日坐在这里听女师讲学,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或自己的祖父于北秦有功,那女子呢?这里有谁是因为自己母亲于北秦有贡献所以破格进入翰林书院的吗?”
“他们的大男子主义将女子的地位压死,但若只想靠书院这二十余人解决如今男女不平等的世道,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有多少各位看不见的女孩从出生便被冠上了不值钱的称谓。”
南疏话音刚落,便有人出来反驳她,“难不成要我们和那些乡野村姑一同听学不成?我们之间的身份地位可是天差地别。”
“就是,那些人怎么能和我们平起平坐?”
女师站在一旁没有制止,反而看着南疏,她觉得这个女孩有志气,有着不同于这个时代的思维,和一个人很像,微微颔首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那请问各位小姐比那些乡野女孩优越在哪了呢?无非因为各位出生便在京都,除此之外,难道各位小姐不是家族向上爬的筹码吗?”
“以漠北今日来求和来讲,战败的是他漠北君主,为什么来和亲的却是女子?难道出身优越只是为了享受那十余年的荣华富贵,继而被当做筹码送来敌国受尽百姓冷眼吗?”
“为什么直到今天顽固的思想总在认为女子就应该相夫教子,那是因为女子根本没有切实认识到自己的价值,固守的文化告诉我们,女子没有用,她们就应该被拘泥于府宅,就该做好一个贤内助,没有人告诉她们如何走出这四方的天。”
“北秦律法,没有皇嗣的嫔妃要被陪葬皇陵,这本就是不成文的规定,与其在宫内女人们之间明争暗斗,为什么不能走出那片牢笼,成为能托付真心的好姐妹?为了一个男人打的头破血流,他算个屁啊!”
南疏最后一句话说完,整个屋子鸦雀无声,每个人似乎都在回味南疏说的话,直到女师带头鼓起了掌,屋子里继而才爆发了雷霆般的掌声,这番话让每个人都醍醐灌顶。
是了,她们如今尚未及笄,可一但及笄,姻亲的对象绝不是她们自己可以选择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们会连丈夫是谁都不知道,只知道这个人,这个家族于自己家族有利罢了。
就连方才嚷嚷不要和南疏一起的唐潇潇,此刻都低下了头,她还有一个月就及笄了,父亲早为了她选好了肖家的大公子,可她连对方脾气秉性都不知道,想到自己以后要过母亲那种生活,一个承受不住,趴在桌子上哭了。
南疏还站在前面,她眨巴眨巴眼睛,自己说的这么慷慨激扬,口干舌燥的,确定没有人给她拿杯水吗?
南疏看着趴着的唐潇潇,没有想安慰的心思,谁叫她刚才欺负温馨,然而她没注意女师正端了茶盏朝她走来,南疏愣愣的接下茶盏后,女师伸手带着她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