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氏听到云先生突如其来的中毒之说,不禁有些愕然,面露疑惑地转头看向千帆,“帆儿,这位大夫是……”当下心念一转,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样慌忙看向云先生,忧心地问道:“大夫,我腹中孩儿可有妨碍?”
“娘,稍安勿躁,听听云先生怎么说。”千帆面色凝重,安慰地拍了拍冷氏的手,但看向云先生的目光中也满是忧虑。
冷氏有孕对千帆来说,不仅仅意味着千帆在世上又多了一个亲人,还意味着她这一世的命运已经悄然改变,若是没了这个孩子,那么千帆会觉得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拗不过命运之掌,自己也许终究还是会落入前世那般境地。
看着千帆目光中瞬间划过的绝望,云先生心有疑惑,却是抚着长须,笑眯眯地说道:“小帆儿,有我鬼医圣手在,你怎么会怀疑云老儿救不下你弟弟?”方才他把过脉,确定是男胎。
“云先生的意思是娘和弟弟都没事?”千帆眼睛一亮,欣喜地抱住冷氏,喃喃地说道:“娘,您听到了吗?云先生说你和弟弟都没事,都可以救!”
见自己的女儿说着说着眼中竟然有了泪,冷氏不禁心疼地抱着千帆,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微微叹道:“是娘不好,本以为府上也没有多少人,便对这些后宅阴毒之事大意了,倒是让你察觉到不妥,忧思过度。”帆儿才不过十几岁的孩子,竟然比自己这个为娘的还要细心敏感,冷氏自然是心疼不已。
“哎呦呦,老儿最看不得这种温情,小帆儿,想要我出手,我可是有个条件的。”云先生看着千帆又恢复了往日的精神,笑眯眯的开口。
“云先生,您尽管说,只要岳家可以做到的,都在所不辞。”冷氏听到云先生开口,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她自从有了这个孩子,隔三差五地便会请女医来诊脉,却也没有查出中毒的迹象来,若不是这位云先生,她和腹中孩儿怕是都有性命之忧,救命之恩岂有不报之理?
“待到这孩子一岁之后,还请夫人将孩子交给老夫。”云先生笑眯眯地捋着自己的胡须,认真地说道,“老夫虽然可以解毒,但是胎毒还要孩子出生之后才能解,夫人也许觉得舍不得,可这是为孩子好,而且留在老夫身边,老夫自然不会亏待他,这一身本事都可以传授于他。”
“方才是谁说没有鬼医圣手解不了的毒?”千帆这会平静了心情,往日的精明瞬间又发挥了作用,目光斜着飘向云先生,一脸不相信的说道:“云先生,你若是想收徒,直接说好不好?”
“哈哈,小帆儿,你真是太不可爱了。”云先生被戳破了心事,也不恼怒,只是笑眯眯地说道:“老夫不是担心夫人舍不得孩子吃苦,所以才找个理由而已。”
“在边关之时就曾听闻鬼医圣手之名,孩子能拜先生为师,是这孩子的福分。”冷氏虽然不舍,但也知道若是孩子能留在云先生身边自然能学得一身本事,咬咬牙点头道:“这件事就这样说定了。”
千帆叫了守在门口的翠烟进来,云先生写了方子,告诉翠烟要注意的事,又在房里上上下下检查了许久。
就在云先生查看屋子的时候,一个在冷氏院子里洗菜的小丫头鬼鬼祟祟地跑到了岳珠儿的院子里,拉着莲儿走到僻静处,小声地说道:“莲儿姐姐,二姑娘今日请了个老大夫来给夫人请平安脉,还把所有的丫头都赶了出来,秀云姐姐特地让我来跟姐姐说一声。”
“嗯,有什么消息赶快来报。”莲儿从袖中掏出一些碎银子,打发了报信的小丫头,匆匆走进岳珠儿房里,将此事告诉了正在梳妆的岳珠儿。
“那又如何,女医都查不出来,难不成她请来的就能查出来?”岳珠儿冷哼一声,不耐烦地摆摆手道,“你不要自己吓自己,那东西那么隐秘,不会查出来的!”
“但是万一秀云将小姐说出来,二小姐她……”不等莲儿说完,岳珠儿便一巴掌打了过去,莲儿连忙跪在地上,捂着脸小心翼翼地赔罪:“奴婢该死,小姐息怒。”
“那丫头爹娘的命都捏在我手上,她若是敢把本姑娘说出来,我就杀了她全家!”岳珠儿一脚踢开莲儿,恶狠狠地开口,“滚出去!”
岳珠儿自从夫人过世之后性情大变,总是阴晴不定,稍有不慎,她们这些丫头都会遭受皮肉之苦,莲儿听到岳珠儿发了话,连忙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其实岳珠儿不知道的是,当初小仙儿给她的汤药中还有一味药,能够让人性情暴虐,稍有不顺就会大发雷霆,不过因为服用的时间尚短,所以才会对她有点影响。
不过莲儿刚跑回自己房里,便被人点住了穴道,动弹不得,一直监视着院子的翠柳从她身后转了过来,轻声说道:“莲儿姑娘,麻烦你跟我走一趟吧。”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已经恢复的小妖精扑闪着翅膀飞了进来,落在冷氏的被褥上,生气地对着千帆叫道:“小帆儿,这里!虫虫!”
千帆登时起身,拉着冷氏走远了一点,看着翠烟点点头,谨慎地说道:“翠烟,小心点。”
翠烟走到床边,将小妖精站着的被褥展开,只见被子里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云先生却是突然扯开她,拿出冷氏挂在墙上的佩剑,一剑划开了被子,只见被褥里满满的都是蠕动的黑色小虫,看上去触目惊心,令人毛骨悚然。
“虫虫!生病!”小妖精看到那些虫子,更是怒气冲冲,但是众人也明白了它的意思。那日小妖精飞来冷氏地院子,无意间在被子旁边发现了一只不知如何从被子里掉落出来的小虫子,神鸟也是鸟啊,所以它嘴馋吃了这只虫子,却不想竟然中毒了!
“还真是恶心啊!”云先生摇晃着脑袋,一张脸可谓是精彩纷呈,他飞快地从身上拿出一包药粉,洒在了被子上,只见那些虫子都发出刺啦的烧焦声,很快都化成了水,随后他眼疾手快地拿出一个瓷瓶,将一只行动缓慢却体型最大的虫子装了进去。
“云先生,这是什么东西?”冷氏虽然是女将军,但到底是个女子,自然害怕这些密密麻麻地软体动物,想到自己每日盖在身上的被子里竟然有这么多虫子,就浑身发软,好在千帆一直扶着她,不然肯定跌倒。
“这可是西苗最为盛行的软骨虫,方才那只最大的便是母虫,这个东西只要能接触到人的皮肤,便能吸人血,以养活自己,繁衍能力极强。”云先生晃了晃自己的瓷瓶,撇着嘴说道:“软骨虫本身便带有毒性,这只鹦鹉就是因为无意间吞下了幼虫,所以才会中毒,若是夫人再耽搁上几日,就算是老夫,怕也无力回天。”
“多谢云先生救命之恩。”冷氏听完也是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就要给云先生行礼。
“先生可否把这母虫给我?”千帆却是面色微沉,心中另有打算。
“小帆儿,这虫虽然厉害,但是最怕的却是这药粉,你拿好,不过我这里还有一种药,可以将母虫引出来。”云先生似乎猜到了千帆想做什么,对她是有求必应,不管怎么说,这可是未来徒儿的姐姐,而且这个帆丫头心思缜密,他就喜欢这样的,比起那些风吹就倒的大家小姐们可有趣多了。
千帆安排翠柳去送云先生,云老头也没有多问便笑呵呵地走了,他只管解毒收徒,剩下的事自然有帆儿那个丫头去处理,不管是谁,惹了帆丫头这个小魔王,真是有得受喽……
云先生一走,千帆便让翠烟将娘亲送到侧房歇息,冷氏挺着肚子,紧张了一个上午,这会也确实乏了,她向来相信千帆,所以便将事情交给了女儿去处理。
“母亲院子里做针线的是谁?”千帆让翠烟将院子里所有的丫鬟婆子都叫到院子里,自己坐在翠柳备好的椅子上,看着自己纤细的手指,淡淡地开口。
“回姑娘的话,是秀云和红缨。”管事嬷嬷知道老爷夫人最疼爱千帆这个姑娘,自然也不敢怠慢,被点到名字的秀云和红缨连忙走出人群,恭敬地向千帆行礼。
千帆起身立于台阶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们二人,严肃的目光在她们脸上扫过,冷声道:“翠烟,把那东西扔出来。”
翠烟应声,将那被褥猛然一抖,众人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唯独秀云下意识地微微一躲,不过却没有逃过千帆的眼睛。
众人看着千帆拿出一个被扯烂的被子扔在地上,都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千帆却摸着自己的手指,缓缓地开口:“夫人被下毒,是谁做的,自己承认也许我还会放了她。”
众人一听,全都慌了神,双腿不停打颤,战战兢兢的跪倒在地哭泣道:“二姑娘,我们都尽心尽力的服侍夫人,怎么敢下毒啊!”
“是让我把你揪出来,还是你自己承认,秀云!”千帆的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秀云身上,也都暗暗松了口气,能抓住真凶,就不会被冤死了。
“二姑娘,不是我,真的不是我。”秀云双目含泪,楚楚可怜的望向千帆。
千帆低下头不去看她,冷笑道:“把人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