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眼睛不可见的时候,听风术便是宁殷的第二双眼睛。
阜轩的长剑突刺而来,宁殷只是刀身微抬便轻松将其起手的一剑给弹开,就在阜轩大惊之时,宁殷的反击开始。
“既然你想跟我比速度,那便让你开开眼。”
话语轻淡,宁殷起手一刀逼得对方后退一小步,如此空间便足够宁殷将厉刀诀施展开来,只见其身影如风,往前的攻势连连不断,阜轩全力抵挡,但宁殷的刀好像无处不在,双方在速度的较量之上很快便展现出差距。
“什么速度!”阜轩快剑抵挡宁殷拦腰一刀,不曾停歇,又一刀从后背袭来,他已无法回防。
但宁殷却及时收刀,改成一脚踹在阜轩的屁股上,将其狠狠地踹倒在一旁。
宁殷虽然历来出手凶狠,但这里毕竟不是南域,也不是寻常的地方,这里是暚慈先生的住处,可不能在此大动血腥,扰了这里的清静。
无奈的是,这样的道理并不是谁都懂,罗博远身份尊贵,心性骄纵,见到阜轩一时不敌宁殷,招手示意所有的手下拔刀攻向宁殷。
“真是一群蠢货!”
宁殷低骂一声,面对突然冲上前来的敌人丝毫不惧,但也没有再动过刀,趁着一人疏于防备之际探手锁住其喉咙,而后像是丢垃圾一样将其狠狠地丢了出去,顺便砸倒了好几名罗博远的手下。
就在阜轩起身准备再度攻来的时候,从水墨竹舍那边传来一声呵斥。
“水墨竹舍附近禁止打架!”
声音很稚嫩,就像是一个孩童。
竹林中的所有人闻声也不再动作,纷纷退回了罗博远的身后,这位公子可是气愤至极,盯着宁殷的眼神仿佛要活吃了他似的。
宁殷不屑于争斗,将青日孤烟收起,倒是觉得这声音有些不对头,难不成大名鼎鼎的神医是个孩子?
不等宁殷继续猜测,一个小小的身影已经从竹林里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简朴的灰色衣裳,头上戴着一顶小帽子,帽子上绣着一个大大的“药”字。
“还真是个小孩?”宁殷看清来者模样,是一个大概只有十一二岁左右的孩子,跟飞芦坊里那个小管家差不多大小。
那小孩走近众人,脸上似乎憋着怒火,但碍于礼节,他还是向诸位先行了一个礼,然后说道:“先生外出了,诸位不用再争了,都请回吧。”
“原来不是神医……”宁殷先是说道,而后方才反应过来,“神医外出了?”
药童点点头。
众人有些失望,他们都走了很远的路赶来,没成想竟然扑空了。
“老家伙,你不是说暚慈先生一定在吗?”卫公子一腔怨气得朝着石玉嚷道。
“这……”石老板这时也有些不知所措,他昨天的确是收到了暚慈先生归来的消息,不然他又在怎么会远道赶来呢?
药童继续说道:“先生昨日的确回来过,但今日清晨又走了。”
“那暚慈先生下次什么时候才会回来?”石老板恭声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药童摇摇头,“先生出门从不留下归期,按照以往的估量,少则半个月,多则四五十天吧。”
罗博远此时可是受够了气,一脚踢在一旁的一丛竹子上,这药童固然是不能骂的,只能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宁殷,而后骂骂咧咧地先行离开。
剩余的几人唏嘘,叹了几声气之后便掉头往回走,趁着现在天色还早赶紧离开这竹林,可不想走夜路。
唯有宁殷和李妤还站在原地。
当得知暚慈不在的时候,李妤心里咯噔一下,若是麒麟得不到及时的救治,随时都有可能死去,她万万不能接受这样的后果。
宁殷将李妤的神色看在眼里,轻叹一口气,上前对着药童微微行礼,然后问道:“能告诉我暚慈先生出游去了哪里吗?”
“你是?”药童反问宁殷的身份,先前那些人他都认得,都是望云泽里数得上名号的角色,唯独眼前的宁殷和李妤让他觉得十分眼生,看他们的衣着打扮像是外乡人。
宁殷报上自己行走江湖的专用假名:“在下林一,是一个江湖浪人,远道而来求医的。”
药童略显诧异地看了一眼宁殷,有些惊喜,又有些惊讶,片刻之后小眼睛忽地一转,笑了起来:“你要是能帮我把药坊里的药都灌溉一番,我就告诉你。”
“嘶——”宁殷一惊,这笑药童怎么还有这样的心眼儿呢?这不是想让自己当苦力吗?这他可不干,万一这小孩唬自己呢?
宁殷刚想拒绝,一旁的李妤已经抢先回答:“他愿意。”
药童闻言轻轻一笑,看向宁殷的神色越发惊喜。
作为当事人的宁殷无比诧异地看了一眼李妤,后者此时非但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甚至还瞪了宁殷一眼。
得,认栽吧,反正我打不过她。
“走吧,去药坊……”宁殷无奈地叹气道。
药童欢喜地拍了拍手,领着宁殷和李妤走进水墨竹舍。
不就是灌几株药草吗?我灌就是!
宁殷心里一横,但当他看到眼前一望无际的药田之时,他后悔了。
这哪里是几株……这分明是几亩。
整个水墨竹舍四周的田地几乎都种上了药草,各式各样的宁殷没几个能叫上名字,单从那些药草独特的外形上来看应该都不是什么寻常货。
“好了,就是这里了,多谢侠士帮忙。”药童指着面前的大片药田笑着说道。
呆呆地愣在原地的宁殷有些不知所措。
“哦对了,这些药草很脆弱,切忌不能用灵力手段触碰到它们,要是药田有所损坏,暚慈先生会生气的。”药童最后的话击碎了宁殷最后的想法。
不能动用灵力,全都得手动浇灌。
愣神之际,李妤将长剑放在一边,提着水桶已经开始动起来了。
见到李妤都开始行动了,宁殷自然也不能落后,只是无奈地叹道:“罢了罢了……”
好在武人之躯健硕,勉强还能应付这种体力活儿。
就这样,水墨竹舍跟前,宁殷和李妤开始了他们漫长的药田浇水活动。
传闻中的水墨竹舍其实不过是一处简单的竹屋,屋子很大,分为前厅、中庭、后院三个部分,里里外外有两位年纪颇小的药童打理着,所以看上去格外的干净、整洁,就连院子里的花草都被照料地好好的。
此地安静,除了风吹竹叶的声音再无其他杂乱声响,同时汇聚着竹林中最为繁盛的灵力,用于培植药草再合适不过。
日落西山,宁殷已经不记得自己往返于水井和药田多少次,当他将最后一窝药草浇好水,终是累得坐在地上。
李妤虽然表面上看着没什么,但额头上的细汗足矣说明她也感到有些劳累。
“两位侠士真厉害,这么快就浇完了。”
药童眨着眼睛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两杯热茶。
“累死我了……”宁殷感觉两只胳膊酸痛无比,放眼望去,竹屋附近这大片的药田可都是他灌的。
“喝点热茶,解解乏。”药童嘿嘿一笑。
宁殷接过茶杯,轻轻一闻,茶水中飘着一股轻淡的药香,宁殷向来是不喜欢喝药的,但此时杯中的味道只让他觉得清爽。
轻抿一口,淡淡的药香葱舌尖扩散至整个口腔,不浓郁,只是很清淡的味道。
“这是清心草泡的茶,可以清火、解乏,暚慈先生平日里也爱喝。”药童笑着说道。
宁殷接着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们暚慈先生去哪儿了吗?”
药童闻言轻轻一笑,这一笑更让宁殷觉得玄乎了,这小家伙不会是骗自己的吧?
不曾答话,而是从怀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封信笺,药童将其递给宁殷。
“先生临走前曾吩咐过,如果有一个外乡人带着一个姑娘来这里找他,就让我把这个给你。”
宁殷疑惑地接过信笺,这暚慈先生难不成也跟空在大师学过卜卦之术?他怎么知道自己要来?
疑惑归疑惑,宁殷还是好奇地打开手里的信笺,上面用反正得字迹写着几个小字:古铃江畔。
“古铃江畔?”宁殷轻声读出信笺上的内容,更觉得疑惑。
“前些日子有人说古铃江畔发生了几起怪病,先生得知后立马动身前往了那里。”药童补充说道。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要来,也给我提前留了地址……”宁殷一愣神,觉得这件事实在是稀奇,自己的行动仿佛早就被人精准地算出,如同一双注视着命运的眼睛,想宁殷的一切都一览无遗。
突然,宁殷反应过来,既然暚慈先生早就给自己留了线索,这小药童还让自己给药田浇水,这不是摆明了欺诈宁殷这便宜的劳动力吗?旋即眉头一皱,看向一旁的药童。
药童在这时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脸上笑呵呵的。
“侠士好心肠,暚慈先生要是知道你帮他给药田浇水,肯定很感动的。”药童强行解释。
宁殷白了一眼小药童,心中愤愤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