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年听到那声皇帝驾到,便猜测大夏新君是不是来见自己的,现在听大夏新君说明了来意,只能说是果不其然。
不过徐年没有直接放下手里的活,而是先看向了张天天。
张天天接过徐年手里的药材,轻声说道:“没事徐哥,你去和大夏皇帝聊着,这里我来就行。”
大夏御医们离不得,不能去迎接陛下,但是徐年却可以,这亲疏有别也太明显了。
不过大夏御医们已经顾不上这点区别对待了。
徐国公?
大夏王朝何时多了一位姓徐的国公呢?
难道王大人就是看在这位徐国公的面子上,才顺从着这小姑娘由着她胡来?
虽然配药进行到现在,大夏御医们也看出来了这小姑娘至少不是真懂医术,各种药材的处理和运用都信手拈来恰到好处,这不可是个门外汉能做到的,但他们仍然觉得这场配药是在胡闹。
只不过从纯粹的乱来,变得有那么些陪太子读书的意味在里面了。
成不成不重要。
似乎他们这些陪着配药的御医,能让小姑娘过把瘾才是重点。
大夏御医们的怀疑,到现在也不仅仅是看着张天天年纪小了,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这配药都到尾声了,他们却半点看不出这是在配的什么药,是要治什么病。
徐年走到大夏新帝面前,作揖见礼:“徐某见过陛下。”
“徐国公见外了,你与朕也是生死之交……咳,准确来说,是徐国公屡次救过朕的性命,何必这么多礼节?”周德玄在徐年面前,没有因为已经登基称帝就飘了,他仿佛仍然是那个游手好闲的亲王,只不过是换了身衣裳。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身衣裳,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周德玄也不能太随意了。
“徐国公不辞山高路远来为大夏送药,此药既证明了大焱与大夏的盟好,也系于朕与徐真人之间……”
前者是公,后者是私。
但无一例外,都证明了大夏新帝对徐年的看重,而也是因为提到了徐年,大夏御医中才有人忽然想了起来,大焱王朝里出了位极为不凡的新镇国公。
有多不凡呢?
庙堂之上,无论是大焱天子还是死而复生的大焱首辅,都对其毕恭毕敬。
书院之中,连儒家圣地的院长都称其一声先生。
更重要的是,他还是一位神通无量的道门修行者,之前跟随大焱使团出使大夏,大夏遭逢剧变天幕撕开,正是这位大焱新镇国公出手补天,保住了大夏京城,救下了安封百姓的性命……
如此一来,这也确实对的上了。
王大人为何愿意看在徐国公的面子上陪着个小姑娘如此胡来,陛下又怎么会待其如此亲善听说他来了就赶来相见……即便是抛开利益地位不谈,这位徐姓青年可是大夏王朝的大恩人。
大夏新帝、大夏宰相、大焱镇国公三人在门口聊着天,不过新帝时不时看向药房里忙碌的景象,虽然他确实是听说徐年来了大夏想着见面相叙,但是这能够破解不死药的药粉往大了说,这可是关乎着社稷大计,他不可能忽视。
随着时间流逝,数十味药材都在张天天的吩咐下,从大夏御医们手中处理妥当,最后汇在一口大锅之中,锅中药水沸腾,烟雾弥漫。
“……好了,等里面的水都煮干了,剩下来的粉末就是药了,你们这一个个也都是御医了,怎么把水煮干应该不用我教了吧?”
张天天在清水缸里舀水洗洗手,便不去管药了,走向了徐年。
大夏御医们有点手足无措,怎么煮干当然不用教,但他们现在有点拎不清,不知道该等着水煮干,还是去拜见陛下了,稍作茫然后,是年纪最大的孙御医先动了,他朝着药房大门走了过去。
“臣拜见陛下。”
“孙御医平身吧,你们配药之辛苦,朕也看在眼里,统统有赏。”
“这……多谢陛下。”
孙御医有点苦笑,因为他对这一锅价值连城的药材最后能熬出什么来,心里不能说是没一点底吧,只是觉得到最后十有八九会像是烧糊的菜一样,只剩残渣。
“徐国公,请受孙某一拜。”
孙御医拜见过大夏新帝之后,微微转身,朝着徐年又是俯身大拜。
一躬到底。
徐年有点疑惑:“孙大夫拜我是做什么?”
“徐国公有所不知,当日天幕撕裂,孙某一家正在天幕窟窿的正下方,若不是徐国公补天救世,其余安封百姓或能逃生,但孙某家人断无活路,孙某实在是……无以为报。”
这等于是徐年救了孙御医的全家性命。
难怪有此一拜了。
徐年受了这一拜,但也说道:“孙大夫不用报我,以后若有机会,报与那些受病痛折磨的苦命人,这便够了。”
“徐国公心善,孙某牢记于心。”
孙御医诚声应下,但他看了眼站在徐年身后的张天天,还是忍不住多嘴一句:“只是徐国公,这……这医道虽非修行大道,却也博大精深,不是胡乱将数十味药材煮成一锅就能成方,还是得先熟药理研究古方,循序渐进方可自行配药,否则这药毒难辨,害人害己。”
这话是诚心的。
孙御医不想看张天天误入歧途。
张天天刚刚才觉得看这老头顺眼了几分,这会儿是又不怎么顺眼了,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不过她也仅仅是用这么点小动作,来表达自己的不屑。
徐年知道张天天从不解释自己家传师承,便也没开口说明,只是笑了笑。
毕竟孙御医这也是好心了。
大夏新帝宴请了徐年和张天天,而在这顿宴会之后,徐年陪着张天天在安封城街道上逛了逛,太阳西行时两人也御空飞向了玉京城,回到百槐堂时也不过是夕阳时分。
与此同时。
安封城里的孙御医们面对着大锅里熬剩下的仿佛是灶锅烧焦之物,都有些到底是浪费了珍贵药材的无奈,但是见过“该死药”的王治象却是喜上眉梢,当即装了一点锅中黑粉,带上孙御医他们去了不死刺客的牢房。
化在水中。
一泼。
早已不成人样的不死刺客彻底化作一滩血水。
“孙御医,这下你们知道这药是做什么了的吧?”
大夏御医们震惊不已,他们也被朝廷派来研究过不死刺客,但全都束手无策,认为这不是药石可解,结果现在却被打脸了。
之前对那位小姑娘有多少腹诽,现在脸就有多疼。
王治象又问道:“所以,你们帮着配药打下手,可有看出什么门道来?”
孙御医苦笑着摇了摇头:“王大人,我等学医不精,学医不精啊,有愧于朝廷……”
若是看出了门道。
他们当时又怎么会觉得自己是在陪小姑娘胡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