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姒不知哪来的力气,一口咬上一个家丁的手腕。
她挣脱了桎梏,红着眼冲向沈玉妍,将她按倒在地。
她死死掐住她的颈脖:“沈玉妍!我要你跟我一起死!!!”
沈玉妍脸色胀红,她无力的扣抓着沈玉姒的手指,已然出气多进气少。
沈倾城瞧见这一幕,嘴角上扬。
好一场相爱相杀的戏份啊,当初她出嫁的时候,可是这三母女亲自上场将她绑进花轿的。
她微微一笑,眼角却瞥见远处的兰伯劳张弓搭箭。
准心瞄着沈玉姒和后心,只一箭穿胸而过。
沈玉姒死前双手还紧紧捁在沈玉妍脖子上。
她双眼圆瞪径直仰面扑倒在沈玉妍身上,不再动弹了。
沈玉姒被冲入肺腑的空气呛得咳了许久,颤着手探了探妹妹的鼻息,尖叫一声大哭起来。
兰伯劳抬了抬手,意思是让家丁赶紧把尸体搬上花轿,说实话,他也不想干这晦气事。
但今晚是兰起轩停灵第七天,成完婚就该下葬了,他弟弟耽误不得。
沈倾城做下的事,自然要让沈家来还。
他轻笑一声,捧过兰起轩的牌位,招呼襄国公府的人吹吹打打地抬轿回府。
他用手帕给兰起轩的牌位擦了,神情难得的柔和:“弟弟,今日你大喜,开心些。”
……
沈倾城回程时天已擦黑,这是她家里的腌臜事,不想给碧芜看,也不想给钟离霄看。
故而她给碧芜放了半天假。
驾车前来接她的还是碧芜,像是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身上是男装打扮,还贴了个小胡子。
沈倾城记性好,她记得自己在府里见到过这个小胡子男人,好像就混在家丁里。
沈倾城:“……”
唉,放假了,但没完全放。
碧芜跪下行礼,道:“主子命奴婢寸步不离保护王妃安全,并非故意欺瞒王妃,还请王妃恕罪。”
沈倾城将她扶起来,颇有些心累:“罢了罢了,你今后便光明正大跟着我吧。”
碧芜福了福身子:“是。”
驾车的是影二影三,碧芜也在外面坐着。
沈倾城正想叫碧芜进来,忽然发现车里已经坐着一个人。
男人鬼面具外的半张脸剑眉星目,一双眼犹如寒潭,乌发齐齐束于玉冠。
举手投足间自有凛然贵气。
沈倾城微微愣怔,没想到钟离霄会专程来接她。
钟离霄向她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沈倾城自然回握,钟离霄手劲一提,沈倾城便轻巧地上了马车。
她这才发现,钟离霄拆了马车最宽处的椅凳,刚巧将轮椅停在后座的位置。
倒是挺会举一反三。
沈倾城道了谢,回到车上挨着钟离霄坐下。
她今天大仇得报,可她越想今日种种,越觉得悲凉。
钟离霄在一旁为她斟茶,嗓音温润清冷:“你今日似乎不开心。”
她捏了捏钟离霄的掌心:“你能来接我,我当然开心。”
钟离霄不置可否,许久才道:“本王命你,遇到何事都不许隐瞒。”
沈倾城叹了口气。
沈倾城盯着衣袖上的花纹出神,半晌才缓缓道:“我只是为这个时代的女人感到悲哀。”
她是受害者,杀死了兰起轩,但所有人都将错误怪到她头上,于是要沈玉妍配冥婚。
沈玉妍怕死,划烂了自己的脸,于是要沈玉姒冥婚。
沈玉姒却不怪无能的父亲,不怪襄国公府,到死都在怨恨划烂了脸只是想活命的沈玉妍。
沈倾城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想法诉诸于钟离霄,她甚至不抱希望钟离霄能听懂。
她沾着茶水在桌上画出一个“井”字,在井的中央和四个缺口分别画上圆圈。
指着中间与世隔绝的圆圈道:“这是未出阁的女子。”
又指着缺口上的圆圈道:“这是已出阁的女子。”
她在“井”字外画上许多十字:“这些是男人。”
“女人被困在‘井’里,完全割裂,男人在井外占据更大的世界,可以征战沙场,可以考取功名,女人只是为了活着,便要在井里同另一群女人斗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