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旨,命沈阳右屯监军副使梁之垣出使朝鲜,一切俱照行人奉使之惯例,钦赐一品官服,以重话权。”
毛文龙和金景瑞的事,就让这次出使朝鲜的梁之峘去头疼吧,朱由校侧着脑袋,将有气无力地将熊廷弼的奏疏放到了一边。
吩咐道:
“如果梁之峘在去朝鲜以前,有请求过什么,告诉魏忠贤,照准就是了,不必再送到乾清宫了。”
王朝辅是魏忠贤的人,这话天启皇帝一说,他自然明白。
不出意外,这次出使朝鲜的梁之峘肯定会上疏请求一些什么,都是麻烦事,也不需要叨扰这位爷。
虽说京师现在有皇帝镇[ z]着,明面上没什么事,可暗地里,却一直都是波涛汹涌。
况且,最近天启皇帝频频召见统领五军都督府的英国公张维贤议事,像是又在谋划什么大动作。
朱由校有更重要的事去忙,这等小事,交给魏忠贤去办是最放心的,其他人办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个效果。
先放一边,朝鲜出尔反尔不出兵协助,那是打大明的脸。
果然,朱由校下旨准奏熊廷弼奏疏中所请“三方合击”之策,并且旨意达到沈阳右屯卫城的第二天,梁之垣的请奏就被送到了司礼监。
这其中的请奏内容,都是关于朝廷要加强这次去朝鲜使团的事权,确定职责等要求,做起来麻烦,道理却很简单。
作为宗主国的出使大臣,梁之垣的任务是督促朝鲜征发八道之兵,应援辽东战事,所以必须在朝鲜君臣面前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这就要很多事,诸如钦赐的一品官员朝服等来确定。
最近这段时间,朝廷也在对辽东的战事每日分析。
崔呈秀带着兵部的官员,正在和有司商议东江军、辽东郡兵饷和新式军械盔甲配送的问题。
以前,朝廷也有过一些问题。
比如上面的命令下达以后,地方官员个个观望,以至于不能上行下效,耽误战事。
现在,熊廷弼的辽沈明军已经和后金军开始接战,这场战事几乎决定着接下来数年辽东的攻守形势,满朝都很紧张。
一方面,朱由校诏令朝鲜征发八道之兵,倾全国之力应援,另一方面,军机大臣随缇骑出京,督领登、莱、天津水师接应毛文龙。
兵部很快也发出命令。
尚书崔呈秀贿赂了一名魏忠贤手下的小太监,探知了天启皇帝的口风,然后部堂会议上一锤定音,下达了让袁崇焕率领四万宁远兵进据河上,威胁后金东北处的命令。
现在的兵部,虽说朱由校很少直接下旨让他们去怎么做,可一切命令,却都是按照他的意愿下达下去。
从前王化贞与张鹤鸣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命令下达以后的三天里,宁远兵备袁崇焕仍然在驻足观望,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由,不肯进军。
兵部再三发令,让他北上,袁崇焕俱都置若罔闻,态度之嚣张,令崔呈秀愤怒异常。
袁崇焕持续抗命的消息再度传回兵部,整个兵部都为之震怒。
兵部尚书崔呈秀考虑到袁崇焕是孙承宗的心腹,孙承宗又是当今天子的帝师,所以并没有直接处置袁崇焕。
经过商议,于第二天下达了命令。
兵部的命令飞速被送抵关外的宁远城,崔呈秀知道事态的严重性,虽然没有惩处袁崇焕,却剥脱了他对宁远兵马的指挥权。
根据兵部命令,祖大寿被委任为前锋总兵官,署宁远中左所指挥同知衔,负责率部北上,应援熊廷弼。
兵部在这次的命令中措辞极为严格。
严格到什么程度?
崔呈秀不仅限制了宁远兵出征的数量和期限,也严令祖大寿接到命令之刻起,立即关押袁崇焕,绑缚回京发落。
“若有抗命,三日之后,前锋总兵官换人,祖大寿立斩不赦!”
这是兵部命令上的原话,祖大寿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他可不是袁崇焕,有孙承宗这一层关系,斩了自己,正好可以威震宁远军心,崔呈秀没什么怕的。
熊廷弼的三方布置,宁远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祖大寿也明白,如果自己学袁崇焕抗命,兵部很可能奏请皇帝处置,到了那时,事态扩大,整个宁远军队都要遭受极为严厉的惩处。
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们祖氏将门遭殃,整个宁远军队上下都会被换人,重新洗牌。
宁远这里的将领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抗拒兵部的命令了,这对于朝廷及兵部而言,都是不能容忍之事。
如果他们上上下下都对朝廷产生了抗拒心理,那么就需要成批量的更换统兵将领,谨防兵变。
崔呈秀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即下令逮捕祖大寿。
令人意外的是,严令一经下达,祖大寿立即命人关押了昔日上司袁崇焕,并且率领吴三桂等部下将领,渡过辽河,进驻安乐州。
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祖大寿三万宁远军的行动,很快传到沈阳城外的后金大营,努尔哈赤立即召诸贝勒商讨应对之策。
对他们来说,现在的形势很不容乐观。
......
天启三年四月十八日晨时三刻,后金全军渡过蒲河,和辽东重镇沈阳相距仅三十里。
日光渐渐升起,照亮了地上如狂风般奔驰的八旗军队。
努尔哈赤披挂甲胄,如鹰一般的凌厉眼眸望着地平线那一头的明朝重镇,他心中热切,挥舞其大刀喊道:
“八旗的子弟们,今夜我们就要在沈阳城里喝酒吃肉,奴役汉人!”
“喝酒吃肉,奴役汉人!!”
八旗兵们纷纷挥舞起刀枪,狂呼乱喊。
兵器的折射有些刺眼。
这时,一名白甲哨骑赶回,下马跪道:
“启禀大汗,周围十里的明军尽都被调回城内,满桂正带三万明军于城头誓言死守!”
努尔哈赤哈哈大笑,转身命令四大贝勒之一的莽古尔泰及图尔格等人,率领三万人马从侧面支援代善,一齐攻城。
努尔哈赤纵马向前飞奔,身后跟着他号称不可战胜的八旗铁骑,如狂风之势席卷在平原之上。
很快,他们来到了距沈阳只有二三里的地方,安营扎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