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这么没德啊,好端端的东西被毁了,难不成有什么不可示人的秘密?”阮波涛蹲下身用手摸着那些被砍砸的痕迹,一副恨自己姗姗来迟的表情。
我发现这些人的想象力太大了点,光凭一个石墩就能勾画出一座城的轮廓,简直就是盲人摸象,我倒是希望前方有个城楼的,再不然一处茅厕也行,只求能安安稳稳的先睡上一觉。
小野笑着冲我点了下头,似乎还在为救他那事感觉抹不开面子,然后冲老余头和阮波涛不耐烦的说道:“一块破石头而已,都别在这瞎掰呼了,再往前走走看,兴许能找个避风的地方,等风停了咱们再继续赶路,黑灯瞎火的容易出事。”
大嘴早就等的不耐烦了:“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我家茅坑里的石头都比这个值钱,都走喽。”
就在众人紧一紧包裹打算动身事,阮波涛啊了一声,急忙说道:“刚才谁看见阡陌去哪里?这孩子……太能给人添堵了。”
“没了就赶快找啊。”我一听心里也急了起来,一路上为了给阡陌减负,她什么东西都没带,再加上身体带伤手脚就不利索,万一再出点什么事,这一趟来云南大家就得不偿失了。
我背着古弈有点行动不方便,只好催促着大嘴赶快找人,大嘴也不含糊,提着工兵铲冲了出去,小野紧随身后,原地只剩下两个老的生怕被丢下,跌跌撞撞的跟了上来。
一路上我想着阡陌也不是那种冒失的人,应该不会主动找事,肯定是出了什么意外,想着想着,心跳就砰砰的加快了。
三把手电全开,众人一路顶着风猛跑,一边扯开嗓子喊,还有人对空放起了空枪,一口气跑出了百十来米,愣是没有发现阡陌的影子,最后不得不停了下来,蜷缩在地上呼呼大喘。
阮波涛蹲在地上揪扯着自己寥寥无几的头发,语气极其慌乱,他的嘴唇一直在颤抖,眼睛里有眼泪在打转,但他始终没有掉下来,他是在深深地自责:“阡陌命苦很呐,七岁父母双亡,打小体质纤弱,长这么大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不是梦见鬼就是半夜被吓醒,我这个叔叔当的太失职了,当初不放心把她留在帮会,早知道就不该把她带出来,本以为准备的万无一失,带她出来见见世面,想着对她的身体有好处,不料……崔兄弟你主意多,和阡陌也走的最近,你可不能袖手旁观啊,快点想想办法吧。”
阮波涛现在的表现还算让我满意,一直以为他眼里只有利益,对这个侄女漠不关心原来是事出有因,就在考虑着阡陌会去了哪里的时候,阮波涛跳了起来说道:“该不会是想不开吧,阡陌多次和我提过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说要回去……”
这事闹的有点玄了,还想不开自寻短见,一路上我也没看到阡陌有什么异常举动,除了长相能引起别人的注意外,就是穿着大胆些,人还挺善良的,还以为她是跟着阮波涛出来观光的呢。
因为着急,阮波涛后面的话就没往心里去,纯属胡编乱造,若说阡陌寻短见一路上机会多的事,我估计纯粹是阮波涛故意放出来的托词,为的是催我赶紧动身,只是阡陌这失踪感觉有点神秘,可惜,如果我当初能多照顾她一眼,事情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
不管怎么说,人丢了是事实,我催着大嘴和小野先别歇着了,把阡陌找回来有的是时间休息。
风已经大到了吼叫的程度,刮起的沙尘打在身上像针刺一般,远远看去黑色的沙尘遮天蔽日的,这时候别说互相交流,就连抬起手打个手势都困难,一考虑到人命关天的大事,众人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顶着风往前赶路。
阮波涛和老余头小跑着跟在小野身后,我背着古弈和大嘴一路,暂时把小队分了两路,提前已经商量好了,不管能不能找到阡陌,时刻保持能看见对方的手电光,一旦发现阡陌不管死活,闪手电为信号。
刚走出没几步,我忽然想起刚才还问大嘴谁死了,结果就把阡陌丢了,记得我的嘴也没开过光,这么刚说的话就应验了呢,为了忌口,我顺着风唾了几口,心里默念了几句,大慈大悲的光明佛,我这人嘴损但心不坏,有什么现世报都冲着我来好了,我的女人已经没了,别再打我朋友的注意了。
记得前段时间我返回乌龙洞找大嘴他们的时候,阡陌执意要跟着我,我就感觉她神神秘秘,始终不说跟着我要干什么,当时我就质疑过她的目的不纯,现在回头再想,该不会和阮波涛说的阡陌容易寻短见有关吧,还是阡陌本身脑子就有毛病呢。
两人正走的上气不接下气,大嘴忽然停下:“老崔快看,是不是他们找到人了?”
果然,远处有团模糊的手电光连着晃了好几下,心道都这个时候了,应该没人会开玩笑吧,赶紧对大嘴说道:“过去看看。”
看准了手电的位置,我和大嘴火急火燎的往过赶,到了近前一看还是那几苗人,就在我有些恼火刚想破口大骂的时候,忽然看到阮波涛一屁股蹲在了地上:“这傻孩子……你们谁帮我下去找到阡陌,我分他三成的家产,不不不,一半的家产……”
感觉阮波涛的话不对劲,我急忙往人前凑去,猛的发现离人群两米的地面上漆黑一团,抓过大嘴的手电往哪里一照,才看清楚是个直上直下的洞口,不知道洞口有多大,反正手电是晃不到对面,周围还有两尺多宽算是完整的石砌沿子,被风沙洗刷的溜滑溜滑的,看来是有些年月了。
我把古弈放在地上,试着往前迈了两小步,感觉洞口处阴凉阴凉的,自下而上的冒着寒气,感觉里面应该有水,初步判断这是一口废弃多年的水井。
本来我想再往前挪挪看,突然被小野从后面拉住了:“我们已经用石头试了,井深少说也有几百米,这么大的风,你真想好了下去陪葬吗?”
一听说几百米深,我无来由的腿软了一下,就在这时,忽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快把他拉回来。
我猛的回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阮波涛已经走到了井沿,再往前半步人就彻底的栽进去了。
人群中我离阮波涛最近,眼看他离死不远,我来不及想,身体往前一扑,就在阮波涛身体踩空下坠的瞬间,刚好抓住了他的手腕。
只是没料到深井的边沿异常光滑,感觉胳膊快被扯的脱臼的同时,身体猛的往前冲去,顿时,身下的砂石像雨点般从我眼前飞过,向着黑黢黢的井底坠落,我拼命的把脚尖往沙尘里扣,无奈身下的土质早已经被厚厚的黑砂覆盖,这点阻力根本挡不住阮波涛加在我身上的下坠冲劲,身体完全失控,向着深不见底的井口滑去。
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像条泥鳅一样,一滑溜,大半个身子就离开了井沿,我本能的绷直脚尖,想最后一拼,没想到阮波涛在下面来回一晃荡,我的身体停顿了不到半秒,感觉再也没了支撑。
但就在这时,脚腕突然被一只大手牢牢的抓住了,似乎那个人也被我和阮波涛带着滑出了一段距离,最后终于停了下来。
井道内空气异常混浊,出奇的安静,仿佛能听到砂石砸向井底的溅起的水声,刚才一幕发生的太快了,现在才发现全身上下被沁出的汗湿遍,尤其是抓着阮波涛的那只手,手心里黏糊糊的,担心一个抓握不牢阮波涛溜出去,所以我忍着全身火辣辣的痛感动都不敢,试着向上面的人喊话快点把我们拉上去,但始终没有动静,心道这是外面的风大,我的话根本就没有传出去。
“一步错,步步错,小兄弟们放开我吧,我已经没脸活在世上了……”
我刚从高度的紧张中反应过来,就听井下传来一个哭哭啼啼的声音,声音被空阔的井道回荡的嗡嗡作响,每个字都拖着长长的尾巴,令人心寒。
“还不闭嘴!”大嘴的声音在我头顶上空嗡嗡作响。
“阡陌应该没死。”本来,我也没给阮波涛准备好话,但话到嘴边,觉得不妥临时换了。
“我……我好糊涂……”
啥也不说了,小野开始往上拉人,我感觉身体在一点一点的往上动,这种倒悬的滋味实在难受,感觉整个世界都颠倒了,血涌头顶,五脏六腑翻腾,再加上手里的阮波涛腿抖的很厉害,我的胳膊也在发抖,我担心手一不小心手就松脱了,我这冒着生命危险的一扑就毫无价值了,好在大嘴很快就被拽了上去,和小野二人合力几下就将我和阮波涛扯到了井外。
我突然感觉,死,其实很容易,活着才是件难事。
双脚刚落地,大嘴就开始指着我的鼻子尖数落上了,“我发现你小子命中克女人,相好一个死一个,相好两个死一对,这下知道怕了吧,下次长点记性,什么人该救什么人不该救,求死之人千万别救。”
我承认我做不到大嘴那份绝情,即便今天换了老余头,我还会救,何况阮波涛是阡陌的亲叔叔。
虚惊一场,人没事就好,就我身上多了些擦伤,不过我生的皮糙肉厚这点伤不打紧,刚才已经给了阮波涛希望,现在紧要的任务还是找人,只要没见到阡陌的尸体,就是希望。
夜色茫茫,周围能见都极低,想一下子找到个长腿的人,我也是一头雾水,只能暗暗的叫苦,这个傻妞,净她娘的没事找事。
有了上次的经验,大家分析阡陌不可能逆着风走,毕竟风大的连我们都的硬撑着,何况阡陌弱不禁风的单薄,所以,这次我们没有逆着风走,选了个斜切的方向,马不停蹄的往前赶,风阻小了很多,大家不用再卯和风抗衡,走起了轻快了不少。
大家漫无目标的走了将近三个小时,终于走到风快停了,似乎有月色被隔绝在天外,天空上波浪云滚滚向前,放眼望去整片大地萧条无比,偶尔能看到一簇簇被风沙掩埋的枯草,好像有人在后面踢着走,匆匆忙忙的从眼前飘过,厚厚的沙尘踩上去嘎吱嘎吱的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