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手了!得手了!
晨风吹动,嵬名察哥站在一块黄土塬上,望着远处浓烟滚滚,哭喊声一阵阵传来的塞门寨,只觉得一阵阵痛快。
自己果然是祖传的强盗,一出手就抢了票大的。
他是昨天中午率部抵达塞门寨北面的土门关的,关上虽然已经戒备,可是守军并不多,大约只有一二百人。根本不用他从兴灵带来的精锐出手,只让李大首领的蕃部壮士出手。李大首领的人早有准备,他们是带着长梯跟着察哥行军的,而且也善于攀爬,不到两个时辰就攻下了土门关。
随后察哥就挥军猛扑塞门寨,抢在那里的汉人肥羊逃走前,就把城寨团团围住。先是劝降,然后又驱使李大首领的人马发起猛攻。
不过这遇到的抵抗就激烈多了。因为之前土门关的抵抗耽误了些时间,塞门寨周围的农夫和弓箭手都入了寨子。所有能拿起兵器的人都武装起来了,拼了性命抵抗,箭如雨下,滚木擂石也如冰雹一样砸了下来,李大首领很快就支撑不住败下阵来。
随后察哥又迫使李大首领带人攻了两次,直到把塞门寨上预备的滚木擂石消耗得差不多了,才点了2000卫戍军上前,一次进攻,就打破了塞门寨!
这可是个至少拥有几千口人的大寨子啊!寨子里面的牛羊马匹怎么都上万,存粮说不定有十万石,铜钱、丝绸肯定也有不少。
虽然要分一点给李家大首领,但是大白高国拿到的东西还是足够多的。
而且拿下塞门寨还能起到威逼延安府的效果如果陶节夫还想想保延安府万无一失,那就得把占据银州那支大军调去。银州之战,就算大白高国取胜了。
如果陶节夫再莽撞一点,不调银州的主力就派兵来夺塞门寨。那么,哼哼又是一场三川口大捷就能到手了!
有人得意,也有人伤心。
韩五的心就伤得厉害!初阵败了不说,连家都没了,那些和他一块儿在塞门寨种田练武的朋友还有亲情,全都没有了,不是死了,就是成了西贼的奴隶。
最后看了一眼黑烟滚滚的塞门寨,少年韩五抹了一把眼泪,在心里发了个灭亡西贼的毒誓,然后爬上马背,催马疾驰而去,给延安府报信儿去了。
除了得意和伤心的,今天还人感到失望,这人是老军事家王恩和他的儿子王泽。
他们当然打下石堡寨了!但是石堡寨内的存粮和守军,都远比想象中要少。
割下的西贼首级不到300,俘虏是零,唯一生还的一个西贼叛徒。这点儿兵力已经少到了不正常的地步!这可是个能够存粮几十万石的大寨啊!
而且,堡寨内的粮仓也大多空空如也,只有很少的几个存了不到一万石的粮食。
根据那个西贼叛徒交待,石堡寨内的存粮在最近的一个月内都在往夏州运送,守军中也有相当一部分去了夏州。
也就是说,石堡寨是即将被放弃的城寨
费了那么大的劲儿,花了那么多的钱,最后只拿下一座几乎是空寨的石堡城,还真是有点儿亏了。
老军事家王恩和儿子互相对视了一眼,看来只能靠折彦质的那支妙笔去粉饰出一个大捷了。
“七哥儿,”王老军事家叹了口气,对自己的儿子说,“你带人走一趟银州,让武好古派人来运粮食吧。
记着小心一点儿,若是银州被西贼围攻,就赶紧来,可知道了?”
“孩儿知道了。”
王恩应了一声,就领着几十骑(这些骑兵都是他爹带来的)往银州而去,当天傍晚的时候,就抵达了一片平静的银州城。
哦,也不是一点动静没有的那种平静,而是没有一点战火的味道,只有无数的府兵在各自军官的指挥下,在银州城外的旷野上操练枪阵。
枪阵歪歪扭扭的,一看就知道是新兵蛋子在操练。军官们都跟凶神恶煞似的,人人手中拎着皮鞭,看到不对的就毫不客气一下抽了过去。
不过也不都是体罚,奖励也是有的,王恩从一队长枪兵旁边经过的时候就听见一个都头之类的小军官在嚷嚷:“你们这帮撮鸟都听好了,十天后就是各都小比,若是拿了第一,全都人人有赏,一个赏三缗铜钱!2310文啊你们这帮贼配军想要钱吗?要钱就给老子好好操练!”
十天一比,得胜有奖?王恩听得好生奇怪,还有这般练兵的办法?不过这一都百人,一人给三缗就是三百缗这武好古真也舍得?
王恩哪里知道,武好古要给出的赏钱并不止三百缗,因为第二名、第三名也有赏钱,而且都头、副都头、十将等各级基层军官还有更加丰厚的奖金。
十天一次的练兵比赛,武好古只少要摸出1200缗的奖金!
当然了,也不是只有奖没有罚。比赛倒数第一的都,全体军棍伺候!
和宋军传统的轻管理、重实战不同,武好古这个资产阶级是深深知道管理出效益的!所以他的部队里面不仅有比较专业化的管理团队,而且对于军队的训练,也抓得很严。
没有什么几天操练一的道理,都是天天操练两,上午一,下午一。而且为了防止下面的人糊弄事情,武好古还想出了各都比赛的法子,而且有奖有罚。
至于怎么比,怎么定胜负,那是军事机宜们的事情
总之,在武大郎手下做事,是不大好混日子的!
就在王恩抵达银州城内,武好古的大帐的时候。这位注重效益的大资本家,正在帐中来踱步子,看上去非常焦虑。
让他焦虑的是从夏州城出来的西贼大军忽然没了踪影!
本来他们应该已经逼近银州了,明后两天间也许就会有一场鏖战在银州展开。
可是现在,这支西贼大军仿佛消失在空气中了。不知去哪儿了?也许城,也许南下穿越横山去威胁延安,也许发现了慕容鹉、完颜斜也率领的3000骑兵,跟随而去了!
其中最后一种可能,是武好古最担心的。
因为他手中两万府兵并没有多少战斗力,能战的就是三千多御龙猛士和一千甲骑。而御龙猛士的作用,是远远比不上甲骑。
如果这些甲骑被西贼消耗干净了,那么自己就得从银州城狼狈逃窜了。
另外,这一千甲骑中有200骑是武好古的假子,还有二百多骑是从界河商市招募的骑兵效用。他们也可以看成是武好古自己的力量。
要是都让西贼给灭了,那武好古可就做了一笔大大的亏本买卖了!
“宣赞,王正将来了,鄜延军的王正将来了!”
一名军事机宜,突然跑了来,把王泽到来的消息告诉了武好古。
“王正将?”武好古一时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就是王总管的七衙内,鄜延路第三将正将王泽之。”
这位军事机宜是西军出身的骑士,是认识王泽的。
“他怎么来了?”武好古一愣,马上道,“快请进来。”
“喏!”
这名军事机宜领着王泽走了进来,和武好古见过礼后,也不寒暄,王泽就直截了当通报了夺取石堡寨,并且缴获军粮数千石的好消息。
“石堡寨?”武好古走到地图旁,找到了石堡寨的位置,果然距离银州不远。
“武宣赞,”王泽见武好古没有说什么时候派人去运粮,便催促道,“石堡寨中有几千石粮食,请宣赞派人去取吧。”
武好古摇了摇头,“泽之四天前有至少两万西贼的骑兵离开了夏州,本以为他们是向银州而来,可是却踪影全无了。”
“四天前?两万西贼骑兵!?”王泽也感到事情有点严重了。
夏州和银州的距离只有一百多里,步兵走上三天随便怎么样也到了。骑兵如何奔袭,一天也能走完。正常行军的话,两天也差不多了。
也就是说,这支西贼骑兵两天前就应该到达夏州!
“宣赞可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并不知道!”武好古摇摇头,“有没有可能进入横山了?”
“进入横山?”王泽眉头一皱,“宣赞是说他们越过横山去打”
他的目光在地图上一扫,就落在了塞门寨。
“他们去打塞门寨了!”王泽低声道。
“塞门寨?”武好古也找到了图上的塞门寨,“距离延安府城很近啊!他们会不会”
“攻打延安府城?”王泽摇摇头,“打不下来的延安府六十多年前差点被元昊拿下。因而此后就不断加固增筑,如今早就固若金汤了。而且府城及周边堡垒驻兵很多,禁军加上弓箭手不下两万。西贼便有十万之众,没有几个月的攻打也拿不下来。”
武好古的心已经沉了下来,“那就不是塞门寨了”
“不不,”王泽摇摇头,脸色有点难看,“一定是塞门寨!塞门寨屯田数十年,储备颇丰,周围的人口也多,一旦被攻破,咱们的损失可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