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却没想到,传说中的“剑魔”竟然如此年轻,更没想到这人竟然有如此本领。轻挥剑时,便有二十余人丧命,对于本身也不过二流水准的宁出尘来讲,这简直不可思议。自然以她的眼光,跟本不可能看得出“剑魔”的剑法其实并不怎样。
班定点点头,道:“正是在下。”
女子泫然而泣,盈盈拜下,道:“孤独大侠先前说,只杀玄衣。小女子请‘剑魔’大侠主持公道。”
班定摸了摸鼻子,心说,若是这小娘皮知道本指挥便是玄衣最大的头目之一,也不知道会怎样想。这样想着,却也只是有些无奈的笑了笑,道:“你且说来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出尘深深吸了口气,止住悲声,将她这近一个月以来的遭遇完完本本的说给班定听。
此事却是还要牵扯到当年洛阳金刀门的一桩公案。景和二十二年,金刀门门主金万里与各家武林大侠一同进京,为青花会主云诺依助阵,却不想在李知安的阴谋下尽数陷落。之后玄衣四出,金刀门被灭。
而宁出尘的父亲,“镇山刀”宁非凡,便是金刀门弟子,在玄衣杀灭金刀门时,他正好离开洛阳办事,侥幸躲过一切。生怕玄衣赶尽杀绝,于是便带着一家老小向迁居南方,一直也不敢对别人说他是金刀门弟子。
又过了一两年,宁非凡见玄衣并没有通缉过他们这些金刀门残余势力,而且其他侥幸活下来的门人也渐渐开始在江湖上走动,虽然尽量躲着玄衣,但似乎玄衣也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
宁非凡本身武艺不错,放在江湖上假假的也是一流高手,但隐藏了一段时间后,以年积攒下来的财物业已见底,再加上练武之人食量大,吃得多,他们一家四口人又都是练武的,久而久之,活便越困顿。
宁非凡生性谨慎,即便是听说很多金刀门人业已出现在江湖,他也不敢露面,生怕这又是玄衣一计,打算将他们这些人一网打尽,所以在那段时间里他也只能带着儿子,在江宁码头上当苦力,不曾显露过自己会武功的事情,怕给家人招难。
直到景和二十四年,天下武林分南北,金钱与玄衣干上了,宁非凡突然间意识到,当年金刀门的那点事情,从来就没有放在玄衣的眼中。于是,“镇山刀”大光明的重出江湖。
与惜日的一些同门,亦或是好友组建了一家名为“长空”的镖局。因着宁非凡在江湖上名声也是颇为响亮的,许多富贵人家都愿意将一些较为名贵的货物委托给长空镖局,宁氏一家人的日子便也渐渐好转过来。
班定听宁出尘说到这里,眼角不由的抽了抽,心说这姓宁的还真是蠢的可以,天下这么大,玄衣的敌人又实在太多,怎么可能会顾及到他一个小小的金刀门余孽。这也是谨慎过头了,竟然沦落到去码头当苦力,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只听宁出尘接着又道:“镖局在江宁渐渐有了起色,然则故土难离,我们一家本就是洛阳人士,这里也有一些亲族。在年初听到玄衣已经成了稽查天下的禁军,父亲喜出望外,还连连夸赞至尊英明。便知道当年金刀门的事情已经完全过去了。”
“于是父亲便带着我们一家人重回洛阳,打算再在洛阳城中开一家镖局分号,分号也是开起来了,因着父兄的名声还有长空镖局这两年积下来的信誉,又加上洛阳为东都地,富贵人家自是比别处多的,生意反倒是比在江宁时好上太多。”
“几个月下来,相安无事,镖局上下亦觉得至尊稽查天下是一件好事情,行镖的路上也太平了许多。直到上月……”
宁出尘恨恨的咬着银牙,道:“洛阳大豪‘一笔画江山’余沉海过来拜访我爹,我爹知道他的名声,以往也有过交集,所以便设下宴席热情款待。谁成想,在宴席途中,余沉海却带着手下人等暴起难,偷袭杀了我爹。”
“而后,言说他是玄衣玄兔司密探,我爹是金刀门余孽,于是便伙同来人对镖局上下进行清算,母亲也丧命于那场大祸中。几名镖师拼了命掩护我跟哥哥逃得性命。而他们却一个个的都死了。”
“其间我两个逃到了平常与我爹爹关系不错的一些朋友那里,却不想他们表面上护着我们,转了脸便将我兄妹二人的行踪告诉了余沉海。还好我兄妹二人机警,都躲了过去。直到前天,我们逃到了一个本族家里,原以为都是本家,念着亲族,他们应该会庇护我们。却不想……”
宁出尘想起伤心事,泪水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就在前天,兄长惨遭罹难,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
班定的脸色在这个时候越古怪了起来,一个月前,不就是大哥刚刚被罢免的时候吗?洛阳是重镇,玄衣在这里设了分号的。那个什么余沉海敢光明正大的用玄衣的名号,那便证明他确实是玄兔司的人,但是,这里面似乎有着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这样想着,却也是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道:“此事班……我独孤求败管了,宁姑娘且放宽心。”
宁出尘喜出望外,再次下拜道:“多谢独孤大侠……”
接着面色有些扭捏,片刻后道:“若大侠能帮小女子报得大仇,必当以身相许,一生以报大侠之恩……”
班定眼角抽了抽,耳边突然间响起大哥曾经讲过的一个笑话:“任何时侯都是看脸的嘛,比如说,你在某个危难的时侯求了一个女人,女的说‘恩公在上,请受小女子一拜,如此大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只愿来世为恩公当牛做马’。她这么说,那就这明你长的比较丑。要是那女子说‘若恩公不弃,小女子愿以身相许’,那便证明你长的很英俊啦……”
班定摸了摸自己很是方正的下巴,厚厚的浓眉挑了一下,有些自得的想着:“看来我班某人还是挺英俊的,可为什么医药院的那些姑娘都不愿意亲近我呢……”
这样想着,他却极为方正的道:“宁姑娘言重了,惩奸除恶本就侠义之举,本……本少侠又怎能挟人之危难。”
他差点说出“本指挥”这三个字,临了却意识到有些不妥,便立刻改了口。
宁出尘失落道:“恩公瞧不上小女子蒲柳之姿吗?却也是,恩公这样的大侠,自然是要与绝色相配……小女子只愿在大仇得报后随在恩公身边,当一个端茶送水的婢女。”
“姑娘误会了……”班定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解释,他本就沉稳大气,此刻倒也并不会出现什么慌乱情绪,便直接转开话题道:“现今说这些无甚大用,杀了那余沉海才是要紧。他此刻便是在洛阳城中吗?”
宁出尘点头道:“却实如此。”
班定道:“事不宜迟,那便去洛阳吧。”
……
两人一路急行,索性洛阳并不远,在城门还未关闭之前便已经到了。
天色将暗,班定随意找了间客栈,两人住下。
等到宁出尘已然睡下,子夜时分,班定悄然离开。
……
明月楼,是洛阳最大的欢场所在,说句日进斗金也不为过。掌控这地方的,是一个名叫沐小霜的女子,也是当年洛阳城有名的花魁。
沐小霜招呼楼中的一些较为尊贵的客人后,便如往常一般的去往楼内的几家密室,听了听监控人员的汇报,便也自去了深院后宅,那间属于她自己的院子。
刚刚进得房间,沐小霜正准备点灯时,陡然间全身一紧,秀眉一凝,缠在腰间的软剑被她唰的一下子抖了出来,低喝道:“什么人!”
黑暗中,一个声音响起:“点灯!”
沐小霜愣了一下,警惕的看向声音来源处的黑暗,另一只手甩了一下火折子,点燃了边上的蜡烛。
紧接着,她便看到了坐在不远案几上的高大白衣男子。忽的有些错愕,赶紧躬身行礼道:“属下青花探部总校官,沐小霜,参见长鸣指挥。”
班定嗯了一声,道:“过来,坐吧,有些事情要问你。”
沐小霜收起软剑,走了过去。
班定也不客气,直言道:“同为情报部门,你青花与玄兔虽分工不同,但对玄兔也有一定的节制权。问你一下,玄兔在洛阳这边,是不是有个叫余沉海的?”
沐小霜道:“‘一笔画江湖’?不错,他确实是玄兔的人。本事手上倒有几分本事,但也不过是个小人物,班指挥怎么会关注他?”
班定道:“没什么,就是刚进城的时候听说了‘镇山刀’宁非凡的事情,觉得他这个潜在暗处的‘兔子’突然间光明正大的跳出来,有些蹊跷。”
沐小霜道:“清理金刀门余孽的事情?这事闹的挺大,属下倒是听说了。不过属下与他互不充属,倒也没太过关注。”
班定点点头道:“这样啊,那就清理门户吧。”
:。: